第五章 虐童疑云
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生灵,他们还没被喧嚣的俗尘沾染,还未陷入混沌的社会,还不懂得掩盖与隐藏自己的好恶。正是那个小男孩的话,给警方指明了新的方向,同时也将这处貌似高尚的教书育人之所的神圣假面徐徐掀开,遮藏在“传道授业解惑”面具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颜一寒没有从校方得到答案,只是被轻描淡写地告知那个叫杨洋的孩子是因个人原因而转学,同任课教师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回答自然不能令警方满意,并且使得整件事情更加可疑。鉴于从对方甚紧的口风中很难问出实情,颜队长只能先行“缓兵之计”,再从长计议。留在分局的谢骏昊整个上午也是十分忙碌,不知他从哪里搞来一张病假条,以神经衰弱为理由,堂而皇之地拒绝了郑功要求他接待记者的安排。尽管局长大人一再软硬兼施地加压,可谢大公子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体状况无法承担此重任。郑功碍于即将升迁的谢局长的面子,勉强咽下了这口气,可心里对一大队的“无法无天”已很是不满。应付完领导,谢骏昊就开始调查冯丹最近的通话记录,并让海伦调出冯丹近期的网络聊天及往来电邮内容。从电话清单中可以看出,冯丹的人脉甚广。除了家人之外,从商人、公务员、公司高管等,再到出租车司机、一般职工,其交际范围涉足多个职业范畴。由于她本身从事教师,所以这些人很可能大部分是学生家长。和父母沟通孩子的在校情况本属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可如此频繁的联络频率则有些不合常理。谢骏昊筛选了其中通话最为频密的几个电话作为重点调查对象。由于小男孩无意间透露出的讯息带出了重要的线索,颜一寒回到分局后,结合谢骏昊整理出的冯丹人际交往名单,对这些家长进行了探访。经过半天多的奔波,总算从部分被访者口中得知了冯老师的真实面目。事实上,冯丹的口碑并不好,其势力的为人是众所周知,她时常会传递出索要“好处”的讯息,对待学生的态度也是基于家长们的“意思”而有所区别。对经济条件不算好的父母来说,无疑又平添了一层负担,应付起来也略显吃力,虽尽力迎合老师,可毕竟能力有限,有时并不能令其满意。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出身于如此家庭的孩子自然不被这位冯老师重视,甚至有时还会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那名叫杨洋的小朋友就是长期处于被冷落的状态,这种冷暴力在孩子的心理上已造成了伤害,家长虽同学校反应了情况,但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最后只好选择转学。新获知的情报似乎暗含了凶手杀死冯丹的动机,最具嫌疑的无疑是“受伤”儿童的亲属。案件调查渐露头绪,可对“死亡讯息”的解读却依旧束手无策。同样难题也困扰着西郊分局的王家栋,他希望集两局的力量一起破解“密码”。所以,当他刚刚拿到林雪茹的尸检报告后就立即联系了颜一寒。“颜队,我是王家栋。”“王队,你好!”“我这边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是死于窒息,而且死前被割断右手静脉。还有,窒息的方式是溺毙。”“溺毙?!”“是,法医在死者鼻腔和口腔内发现了纤维状物体,怀疑其死前遭受过‘水刑’!”“什么?”“总之,其死亡过程非常痛苦,我们也极少遇到此类案件。”“王队,两名死者虽然死亡方式不同,但是死前都遭到了虐待,同属‘虐杀’。这样看来,应该是同一凶手所为。我们这边的字迹鉴定很快就会得出结果,如果两案现场留下的‘死亡讯息’出自一人之手,咱们就申请并案侦查!”“好!那我等你消息。”刚放下电话,谢骏昊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案情,“一寒,王队那边尸检有结果了?林雪茹也是被虐杀?”“嗯,溺毙致死,而且可能遭受过‘水刑’。”“水刑?”“是,林雪茹的死亡过程应该是很痛苦的。”“凶手真是心理变态!”“我去找欧阳问问字迹鉴定的情况,骏昊,你对比一下两名死者的资料,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相似点。”“好的。”在等待鉴证科的字迹鉴定结果时,颜一寒找到贺天易,向他询问有关“水刑”的细节。“一寒,你说的水刑是指哪一种?”“死者被绑在屋内的条形长凳上,死于溺毙,鼻腔和口腔内残留有纤维状物体。”“按你的描述,很像是前几年被披露的美军虐囚所用的一种刑罚。把囚犯绑在木凳山,脚高于头,身体不能移动,用毛巾盖住脸部,向上灌水,使受刑者有窒息和快被溺死的感觉,整个行刑过程及其痛苦。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有新案子?”“昨天西郊发现的女尸,凶案现场留有同冯丹案相似的‘死亡讯息’。”“哦?现在是并案侦查?”“暂时还没有,还得等欧阳那边的笔迹鉴定结果。”“颜队,结果出来了!”欧阳拿着报告走了进来,“是同一个人写的!”“好,辛苦了!对了,欧阳,冯丹案的指纹分析怎么样了?”“死者钱包上的指纹大部分都是属于她本人的,另有几枚指纹分属其亲属,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现场也没有采集到其他可疑的痕迹,凶手做过非常充分的准备,行事十分小心。”“一寒,西郊那边有什么线索吗?”贺天易问道。“目前还不清楚,我先回去了。”颜一寒说完离开了鉴证科。“天易哥,看来又是一起连环凶案。”“是啊,现在社会就像表面平静却暗涛汹涌的大海。唉!”“你这大法医一向理性,今天怎么感慨起来了?”“呵呵,没什么。”贺天易想起了销声匿迹的“脸谱杀手”,此案至今悬而未破,不知那个杀人狂魔什么时候又会现身行凶,俨然是一颗不知隐藏于何处的定时炸弹。王家栋在接到颜一寒的消息后,马上向上级提出并案侦查的申请。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可他们还都忙碌着。在交流了各方的案情进展后,王家栋也决定先从林雪茹所任教的学校入手调查。从林雪茹的个人资料中,谢骏昊发现她同冯丹一样,成长过程按部就班、无风无浪。31岁的林雪茹从t市师大专科毕业后就进入了西郊某重点小学工作,虽业绩平平,但却连续数年担任班主任。“一寒,这两个人的相似之处越来越多,如果林雪茹同样缺乏师德的话,那么会不会是受害学生家长对她们下的手呢?”“我已经让迦铭去调查杨洋的父母了。不过,一个学校在东城,一个在西郊,家长之间要想认识也不是那么容易。”“还没下班?”“施老师,你怎么也还没走?”“我还有些工作,新案子有进展了吗?”“有些眉目了。”“那就好,破案不急于一时,不要太辛苦自己。”施鹏说着看看始终一言未发的颜一寒。“队长,我回来了!”外出调查的迦铭赶了回来,“施老师也在?”“我路过而已,不打扰你们了!”施鹏说完走了出去。其实,从施鹏重感冒病愈后,每次颜一寒看到他,都有些不知所措,究竟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他,她一时之间还无从决定,只好暂时能回避就回避。“队长、骏昊哥,我见到了杨洋那孩子和他母亲张雅。”沈迦铭没顾上坐下就说了起来,“他们是单亲家庭,杨洋的父亲一年多以前去世了。据张雅说,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家里的经济状况一落千丈,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定时定期给冯老师送卡、送礼物了。而杨洋在学校受到的待遇也是今非昔比,课上孩子被冯老师冷落不说,还常常无故被批评,动不动就留下他自己打扫教室,即便被其他同学欺负了,作为班主任的冯老师也是熟视无睹。后来,张雅发现杨洋越来越孤僻,觉得不对劲儿,可怎么问,孩子也不开口,那些情况还是她从别的同学那儿问出来的。她多次找到冯丹和校领导交涉,但总是被搪塞过去,孩子在学校的境遇毫无改善,最后只好转学。但是、但是……”“但是什么?你快说啊!别吞吞吐吐的!”谢骏昊着急了。“但是为时已晚,杨洋已经有了早期自闭症的症状,一个好好儿的孩子就这么毁了。”“这种人也配当老师?简直是败类!”忙了一天,刚才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海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孩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和他妈妈谈话的时候,他就自己面向墙壁坐着,谁也不理。”“张雅听到冯丹死讯后的反应呢?”“开始很惊讶,沉默一会儿后,说了句‘自作孽不可活’。队长,我认为凶手不是她,因为,杨洋目前是休学的状态,身边一刻也不能离开妈妈。”“她在冯丹失踪当天的行踪呢?”“由于那天是周三,是杨洋接受治疗的日子,她上午带孩子照例到医院进行心理辅导,下午听从医生多让孩子接触大自然的建议,又带着杨洋去了b市郊外,住了两天才回来。”“这个不在场证明倒是充分得不能再充分了。”谢骏昊反而对此产生了怀疑。“即使她没有作案时间,但是冯丹的死应该同杨洋的事情有关。”颜一寒说,“你提到林雪茹的时候,她的反应如何?”“她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表示并不认识这个人。据她说,自己在这儿并没有什么朋友,认识的人也不多。因为她和已故的爱人都不是本市人,俩人大学毕业后留在t市打拼,一直忙于奋斗、赚钱,根本没有结交、应酬朋友的时间。他们省吃俭用,几年下来,总算买了房、办下蓝印户口,孩子也进入了重点小学读书,可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听了迦铭的话,屋里的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在这起案件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被害人呢?华灯初上,t市的夜景令人夺目,这样一个遍布光彩、充满欲望的大都市,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异乡人。他们多么想长住于此、生根发芽,为的不过是想让自己的下一代摆脱生长于穷乡僻壤的命运,过上城市人的生活。为了这样的一个愿望,这些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与艰辛,可即便取得了些许成功,往往还是无法摆脱命由天定、身不由己的宿命。这一夜,无论是被特殊案情所扰的警察,还是“大仇得报”的张雅,还是失去亲人的死者家属,虽然各有所思、各有所感,但都是一个难眠之夜。转天一早,西郊分局的王家栋就赶往了林雪茹所任教的小学校,同颜一寒他们的经历不同。这里的校长和其他教职工对这位林老师是一众的差评,甚至在听到她的死讯前,大家对她这两天的“旷工”都以“寻常事件”视之。林雪茹在校可以说是为所欲为,不但不把校领导放在眼里,对同事更是呼来喝去。她之所以如此嚣张,皆源于其伯父乃当地教育局的头把交椅,有了这把大伞的保护,人家自然眼睛长在头顶上,目空众人。直到那件事故发生后,她才略有收敛,而那件事也是在她伯父的力压下才遮掩过去。去年九月,刚开学不久便是家长们表达“诚意”的教师节,她班里的孩子们都识时务地给林老师送上了自己父母准备的礼物,小到各银行发行的“卡片”,大到高档化妆品,都是价格不菲。只有一个孩子给她奉上自己精心制作的卡片,真心祝愿老师“节日快乐”。可就是这个平日里成绩优异、性格内向文静的孩子在那天放学后没有回家,焦急的身有残疾的父母,最后在那片废弃的鱼塘里找到了她全身浸湿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