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奠酒
另外一边,苏浅浅已经带着陆平来到了苏墨口中还空置着的房屋。
虽说是空置的房屋,但是屋内十分的整洁干净,看得出来有经常打扫。
“恩公稍等,我去找一床被褥来。”
苏浅浅刚想转过身便被陆平拦住了,“不必了,苏姑娘,被褥的话,我这里倒是有的。”
陆平说着,将系在身上的巨大包裹取了下来,将自己的被褥取了出来。
“这……太过单薄了吧。还是让我去给您重新拿一床吧。”苏浅浅有些犹豫。
陆平手中的物件与其说是被褥,其实不过是一席稍厚一些的床单罢了。
现在毕竟还是初春时期,天气还未回暖,晚夜之时还是颇为清寒的。
即便他们练武之人不惧严寒,但是既然有条件的话,自然是没必要去受这样的苦的。
“没事。”陆平轻笑着摇了摇头,“苏姑娘不必忧心,它对我便已经是足够了。”
因为陆平时常在使用过床褥之后,会用罡劲将上面附着的细微粉尘震散,所以此刻上面也是干净无比,陆平便毫无顾忌地将其铺到了那块木头架子上。
苏浅浅见陆平心意已决也不再管床褥的事情,转而开口说道:“那我先去帮您烧个水,待会梳洗一番吧。”
对此,陆平倒是没再提出异议,毕竟自己在野外也待了一段时间了。
自身突然因为经骨通明没有染上什么污浊,但是长时间的探索和猎杀,衣物之上还是难免染上一丝泥土与血腥气。
好好沐浴一番,也省得把别人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家里给弄脏。
将包裹、兵器、水囊等物品一一放好之后,陆平便开始了安静地等待。
在心中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回头与苏墨交谈时将要用到的信息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番,直到苏浅浅烧好了热水之后,重新敲响了房门,他才睁开了双眼。
……
等到洗漱完毕,看着天色尚早,陆平便开始与苏浅浅开始交流一些信息。
似乎是因为对于这位救了自己等人性命的恩公异常信任的缘故,苏浅浅面对陆平的提问时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由于她年岁不大,再加上大半时间都在练功的缘故,所以很多信息她知道得也不是很多。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有很多问题没有答出来,苏浅浅略显愧疚地说道:“更多的问题恩公可以去问问爷爷,爷爷见多识广肯定比我知道得多。”
“嗯。正有此意。”陆平含笑点了点头,“不过看苏村长好像挺忙的样子,等到之后有机会我会和苏村长好好聊聊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苏浅浅略微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了。“其实今晚就有这个机会的。”
“今晚?”陆平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嗯。”苏浅浅点了点头,嗓音有些低沉,“狩猎队成员战死,按照惯例,我们会在英烈堂内为他们举办奠酒仪式,守夜一日之后,才会将尸体交由各家。
“在那个时候,无论多忙,所有的狩猎队成员和在村里担任要职的人都会来守夜。”
“这是否有些……”陆平有些犹豫,虽然他也想早些从玉竹村这边得到地图或者诡邪的消息,但是在这样的丧葬仪式上询问这些,是否有些太过无情了。
苏浅浅明白了陆平的意思,她微微摇了摇头,“没事的,以往这时候,大家在守夜的时候为了能更有精神,也会聊一些事情的。”
“呼——”陆平吐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也没再纠结什么。
很快,暮色降临。
混杂着哭声的哀嚎早已经从四面八方向着陆平的耳中涌去。
类似的情景之前在清泉村也才发生过一次,正是他刚刚穿越过来的那时候,狩猎队战死三人,那时的哀嚎也如同现在一样沉重、悲痛、愤怒而又无力。
他们只能宣泄着自己的悲伤和痛苦。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他们不需要再去诅咒造成这场灾难的凶手了。
毕竟那只妖物已经毙命了。
人类是善于移情的生物,即便这些死去的人们与自己素不相识,陆平却还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压抑感。
在这一片狭小的天地之中,他的思绪与情感似乎已经与这些人一同同化了。
“喝一杯?”
这时,旁边一只宽大的手掌握着一个巨大的石质碗伸了过来。
正是他在玉竹村中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孟了。
陆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过了那个石质碗,饮下了其中略显浑浊的酒液。
他并不常喝酒,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只有这满喉的辛辣感才能减缓他对于这种悲伤情绪的同化。
孟了没说什么,而是给自己也拿起了一个碗,将其中倒满了酒液,然后仰起头颅一口闷下。
“这种氛围每次都是这样。”他这样说道。
“所以你靠着烈酒麻痹自己的情绪?”陆平认真地看着孟了的脸庞。
对方那常年训练略显黝黑的肤色和平静的脸庞,使得他无法察觉出对方的眼眶是否也已泛红。
“毕竟我不是他们。”孟了将目光先是投向了那些裹着孝带的死者亲属,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尚且年轻的孩子们。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陆平并没有疑问,而是用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的。因为我是狩猎队的队长。当我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我也就失去这项权力了。”孟了的语气依旧平缓。
但正是这种平缓才让陆平更加怀疑,这股平静之下究竟隐藏着的是怎样的波涛。
“压抑太久了可不是好事。虽说是为了维持一个精神象征,但是如果我是你的话,还是会选择一个无人的角落尽情痛哭一场的。”陆平轻轻摇晃着石碗,盯着其中的酒液。
身边,良久才传来了孟了的闷哼声,“……我知道。”
接下来,除了鼻息发出的轻微声响,两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同样地饮着浑浊的酒液,盯着堂中跃动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