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彩翎阁梦回
(近期封面人物形象:倪姬)
玄天第13纪(原樊欣纪),第51年,三月初四,晴。
我叫天舞嫣入,是这次抽中欢喜筷的人。
其实我并不知道七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仙禽界的姐姐们明知他可能对我们不好,还是争着去抽欢喜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迷迷糊糊也加入了,而且迷迷糊糊地,就成了准太子妃。
不过,我记得九岁那年在锦翎宫,我见过七公子。虽然记不得他跟我说了些什么,也许什么也没说吧-----但是他笑的样子,我一直记着。所以,我并不后悔去了点妃大典。
幽冥界的孟婆婆,说了很多七公子和雪姑娘的事给我听,问我想不想反悔,我拒绝了。
我还小,也不懂什么叫喜欢一个人,只是在听到凤凰泣血的故事时,我心里很是难过,只觉得,无论会受多少苦,我都要去好好的照顾七公子。
欢喜筷选中了我,我和他就一定是有缘分的。
也许水昀芯也是---------只可惜,她不是仙禽界十大旺族的公主。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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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呦,您可是折煞小的了,小的们这修为怎及得上您老人家呀!”阴官忙笑着点头应和。孟婆奶奶笑的快意,侧头看嫣入道:
“这位,想必就是仙禽界新的太子妃?”她眯起双眼,仔仔细细端详过来,欢喜不禁:“敢问仙子,来自哪方仙家啊?”
“劳婆婆问,我叫天舞嫣入,是百羽山云鹤族的。”嫣入公主见她慈祥,含笑见礼。孟婆闻言急忙绕出茶台来,喜滋滋看着不住赞道:“好,好!好福相,好福相的!”
“孟婆婆,您见过七公子和雪儿姑娘吗?”嫣入轻声问道。
“见过,见过!”孟婆连连点头:“他们从我这儿过去32回了,还认我做了他们干娘呢!”她一面递汤给别的鬼魂,一面叹息道:
“只是呀,他们两个每回经过这儿,也不爱花耗时间陪我多聊会儿天,只顾着说不完的叮叮咛咛,你要是催他们哪,唉哟,那可就坏了!两厢里外事不管,就剩着抱头痛哭!
‘凤凰泣血’,你知道是什么样子?那流的眼泪水啊都是血一样的红色,就连这桥下的忘川水,都得红三天!那声音啊比‘唱歌儿还好听’,一亢一低一应一和,听得这整个幽冥界的魂灵,就连那十殿阎罗,都心里发酸,哭得是云愁雾惨啊!啧啧啧,作孽哦——”
她说及此,叹了口气:“只有那上一回---唉!”她欲言又止,摇头甩去满腹愁情,续道:
“你们是上元古神界的仙属,要过这阴世奈何桥去人间,小神们哪担当得起哟!”她拍了拍嫣入的手背,喃喃得半晌,转身到了桌台后摸出一本黑皮册子,递给她道:“翼儿是个好孩子,可惜性子倔,心眼儿死。天生是皇族人家,哪能像凡人小女子般‘从一而终’的?可他愣就认准了雪儿不放,无论转他多少世都不开窍,就委曲了那些太子妃了!”
她侧过身挡住旁众视线,将册子塞入嫣入手中,压低声音道:“好孩子,这是你的往生册,你先看一下,如果不想去了,反悔还来得及,这是纯王后交代下来的。”
天舞嫣入尚沉愐在她方才的话中呆呆出神,良久方回过神,毅然推开了本子道:“不,我不看,我也绝不会后悔!”
孟婆微微吃了一惊,随即狂喜,不住地点头。又从桌台下取出一只红绸小盒道:“我会把你的真元精魄存留在这儿交给纯王后,等你回来时再还给你,你答应的话,就喝碗茶汤上路吧!”
“等一等!嫣入公主,您等一等!”
“什么人?不入世轮回的,不能上桥!”促然间桥下守卒与一名红衣女子纠缠起来。
嫣入转过身,望着那女子惑然道:“你是谁?为何阻我?”
“不,公主。”那女子见嫣入回身,更为急切地向桥上挣扎:“奴卑名叫水昀芯,是水鹭族的卑贱女子,曾蒙七公子救命之恩,望能报答。求您带上我一起去吧,奴卑当牛作马伺候您们!”
天舞嫣入颦眉回望阴官,阴官摇头道:
“不可,没有仙禽界凤明神或纯王后的准许,我们不能私放仙禽界的上元仙人入世。”他转而对嫣入道:“公主,时辰差不多了,请您上路吧。”
“求您了阴官伯伯!公主!---”红衣女子苦苦哀求着。天舞嫣入回望她喃喃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公主,您要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您和七公子的!一定会的!”------
[圣心纪,98年,十月初一,天阳善和门,彩翎阁琦雯轩]
“嫣入公主,嫣入公主-----”-----
“你---你是-----”
“您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毒琵琶?不对,毒琵琶没你这么年轻啊-----”
“那您呢,您是谁?”
“我是倪姬啊,啊不,我-----我好像不叫倪姬,我是谁呢?----”
“您是云鹤九公主,天舞嫣入呀,不记得你抽中了欢喜筷,去照顾七公子吗?”
“--------”
“不记得不要紧,我只是想告诉你,白天鹏很快又要回玄天界,你还愿不愿意去帮他?”
“天鹏?我,我真的还能见到他?”
“能,而且,也只有您能帮他!您要记住,下个月初十,我会让他去接你,在这之前,你必须赶到善和门低艳香榭去等他,千万记住,无论如何都要等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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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姑娘,姑娘醒了!门主,姑娘醒了!“一个清亮甜润的女子声音愈来愈近。慢慢的,一张陌生的国字脸占据了视野。
”门主?“倪姬神志一凛,未及睁眼左掌已闪势攻出,猛击来人胸口。
那人惊呼着后掠,左胸已被掌风带到,微微一阵窒息,未等他稳住身形,一注狭长凛历的劲风直逼脖颈。仓惶间足下连挫,砰一声踢在身后枰桌上,身子不由自主仰跌下去,喉下一凉一痛,一样冰冷尖锐的物事已抵在了咽喉。
”姑---姑娘----”一个四十来岁,肤白发浓眉目深朗,面部棱角刚正的男人,瞪大了一双惊诧的眼睛,双手外翻头颈后昂,四仰八叉躺在三尺高的枰桌上。
其喉下抵着的尖角如意铺掸拍,拍柄就握在倪姬手中!
“你……你是什么人?”倪姬情志陡清,不由懵了。
身旁“噗”地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倪姬移目微扫,两个用手帕掩着嘴的红衣小丫环正乐得花枝乱颤。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邱满升那贼呢,叫他出来!”倪姬怒不可遏地瞪着三人。
“邱满升?-------谁呀?----嘻,这姑娘还在做梦呢------”高个的红衣丫头嘀咕着偷笑。
“姑娘,你先听----”那男人渐渐冷静下来,微笑着宽慰她。
“别动!”倪姬手中运劲,掸拍尖角直刺入他咽窝。
“不要啊姑娘!千万不能伤了我们门主!”另一个丫环惊呼着上前来,双手不住乱摆。
“小甜,退下。”男人朝她侧了个眼色,那名唤作小甜的丫环只得战战兢兢地退了回去。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不是无极门的人?”倪姬满脸狐疑地掠视四周。
入目一间格局陌生的厢房:四面俱是整壁而琢的高大浮雕沉香阙屏。头顶椽梁端华雄壮,精美澡井彩饰承尘镶嵌其中。绢帛纬帐高悬古梁之隙重垂至地,六角四层青铜灯奴;全红木枰桌盘踞,精绣蒲团围卧;茶坛、倚榻,一应器俱比平常家具低矮,入目却无尽奢华。
倪姬虽对中原建筑风貌无多涉猎,却也隐约识得这屋宇器具一应式样,绝非时下人间之风尚,倒更似百千年前的秦汉之风。
然细观近处,软绡幔账围掩着几架细足格柜,陈设着几样精巧古玩;青铜圆腹小鼎熏燃着上等养神香料,返目回顾,身后更有一张铺着貂绒锦褥,象牙镶沿的楠木软卧,床柜格局与饰案画纹,又似前朝宋式所承。
她来不及细想这间古朴屋舍究竟横跨了多少年岁,只一眼惊见自己身上穿着一套上等丝绒裁制的裹腰裙袄,哪里还见她梦婵宫的云袖宫纱?
这一眼惊来非同小可,倪姬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悲怨羞耻之色,怒吼男人道:“快说!邱满升在哪里!我要杀了他!”
她玉竹般的小臂倏然抓出,左掌死死掐住男人咽喉,真力透入,未等那人运劲自护已将他全身劲道卸挡在外。
“你这该死的疯女人!我们门主救了你,你还胆敢撒野放肆,快把门主放了!”高个丫环惊怒,叉腰上前来叫骂。
倪姬斜睨她冷笑:“天鹏说的不错,这样的下人,不得不管教!”说话间,掸拍外挥,尖角正中那丫环肩膀,痛得她“嗷”地一声倒在地上眼泪直流,再也使不上力爬起。
倪姬手上用力,将那男人拖向外室,凄惶地环望四围,高声喝骂道:
“邱满升!给我出来!天鹏敬你是长辈,枉我也那般仰赖你,你既做了不耻之事,就休想躲得去!我要杀了你,快给我滚出来!”她神情激动已极,眼中不由地滚起了泪花。
“姑娘,求你了姑娘!快放了我们门主!”小甜见她几近疯狂,而她手中的男人脸色渐渐青紫,张口抵舌,显见得极是痛苦,慌忙跪倒地上不住地磕头。
倪姬恨恨回头来纤指疾戳,点住了男人穴道,将他扔在一张贵妃榻上,喝道:
“你-----你快说,邱满升对我做过些什么?----为什么我---我身上的衣裳-------”她眼中惶乱之色更甚,声音开始颤抖。
“姑娘,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谁---是邱满升----”小甜吓得哽咽道:“你快放了门主,你的衣裳-------是我帮你换的,原先那件粉红色大袖子纱裙-------脏了,我---我刚洗了还-------还在晒。”
倪姬回想自己被邱满升点昏时,确实穿着一套粉红色的宫纱,心中微怔,思绪却更加烦乱,厉声道:“那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那男人凝望倪姬半怒半惊的侧脸,眼神中透出无尽欢喜。
倪姬虽已年愈不惑,却因梦婵宫碧玉琼浆之神效,身形容貌乃至肌体性能、精气神韵都永远停留在她刚生下女儿白玉婵时的23岁。
“玫瑰五瓣,温玉出藏”,正当一个女人最是旖旎的年华,成熟丰盈而不失窈窕,比之青涩少处,更有几分撩人的妩媚。加至她天生华贵的端庄气质,一笑一怒皆有不可忽视的风采。
那男人似已忘了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呆呆看得痴了。
倪姬侧视小甜道:“你说!要是敢说一句谎,我即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