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天雩血魔
玄天第13纪(圣心纪)第98年,十一月初十日,阴,夜有雨
我是上官夕阳。
今晚,注定会是很多人一生的恶梦。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场恶梦一步步逼来,但这一定和雄剡脱不了干系!
杜圣心是玄天界又一个拥有七星痣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七星痣能给予一个生魂何其可怕的力量,但那同时,是伴随着永远的死亡而来的。传说中,还从没有一个生魂能真正拥有这种危险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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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着面冰寒。
上官夕阳与欧阳莲卿拖着残败的躯体好不容易出了厢房,庭院内已成一片战海。
杜圣心一双肉掌独对四大统令及各地域首领数十人,满目尽见飞舞穿插的人影。空气中的桐油味,业已被拳风剑气摧割地缈缈薄薄。
洪天洋和胡德弟率领一邦弟兄围护着霍佳嵛,远远地站在北首的紫藤花棚边。霍佳嵛凝望着杜圣,一脸的焦急痛苦。
谭厅桐不和何时已醒来,也正由麻三奇护着到了霍佳嵛身边。洪天洋远远看到上官和欧阳,眉头微皱,叹了口气,佯装不见地偏回头。
雄剡带着家小从人,还有一邦参宴的宾客虎视眈眈地伺立在庭院周围,洪天洋一边要盯着场上的战况,一边还谨防着雄剡。
一片哄乱中,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曳云山庄的人,仿佛任家所有宾客都还熟睡在客房里。
杜圣心酣战半晌,百骸俱热,功力渐呈鼎势,身法愈为灵捷,以一长腿,盏茶工夫,将十余扞将、近百精卒卷扫出场。冷笑一声,望长空欲去,紫阳阁主薛庭南一声喝斥,冲上拦截。
薛庭南正当盛年,出身东粤南拳世家。拳法为守,沉稳谨密,腿法主攻,凛厉刚猛,最擅近身短攻。一番暴雨闪电般的疾攻,将刚缓过一息的杜圣心也杀得措手不及。
众人见以为机,卷土再来。
莫愁轩乔不忧、乔不烦两兄弟一对“混元双合剑”相协袭上。他二人天赋异斌,心意相通,剑出如一人,出道来未拓败绩,欺杜圣心赤手,也想来个出奇制胜。
杜圣心腹背受敌,心下却是坦然。拳近剑远,正中下怀。突而前冲斜翻,右手暴长,拿来薛庭南左腕顺势左拖。薛庭南慌忙一腿“横蹬苍荑”反攻他左肾,岂知腿方踢出,杜圣心早已撒手后跃,迎上他腿的是乔家兄弟两柄白晃晃的乾坤剑。
众人惊呼声中火花四迸剑头横飞,乔氏兄弟怆惶变色,硬生生将剑后拖半尺,两柄宝剑纠切一起自相残杀,双双“殉职”了!
杜圣心脱出三人剑拳,刚欲抽身,突而一阵莫铭晕眩,眼前金线乱舞,双耳吱吱怪鸣。一阵针刺般异样的痛楚流窜百脉,手足不自禁地抽搐。
正自茫然,听得薛庭南高声叫道:“借诸位兄弟配剑一用!薛某来日定以宝剑相偿!”喊声方毕,便有数柄长剑当空掠来。
杜圣心咬牙强起心神,觑准一柄飞过头顶的宝剑,一掌拍开接剑的乔不忧纵身取夺。谁知真气刚一运动,身上疼痛陡增,身法缓得一分。
薛庭南拧身一脚“四平八稳”扫到,正中杜圣心左腿,杜圣心一个趔趄,狼狈地跌开数步。
杜圣心的左脚曾在幼年替岳雪梅摘金线槐叶时堕墙受伤,怕师父责罪而延治成疾,着了他这重击,劲力猝减,当下痛得皱眉呲牙,脸部一记颤抖。
薛庭南一脚误中他命门,当得是狂喜,大声喊道:“一起攻他左脚!”
立时间,所有兵刃拳脚一齐向杜圣心左脚攻来。
杜圣心悲愤不已,抄手夺过一把来剑下意识一招“剑歇凤还巢”。晃亮剑光区练四展,无数残断手足光影下飞舞,紧接着才潮起一片惨叫,血花漫空迸散。
杜圣心星云彩虹剑法绵延不绝,战局强弱陡转,众人来不及错愕已死伤枕籍。不料杜圣心忽而手足剧颤,“叮——”地丢了右手长剑,死死掐住了自己左腕。
“你们------你们——不要再逼我!”他像头陷井中负伤的恶狼般低声呜咽,心脏外阵阵阴寒循脉而出,左腕处疼痛钻心,一阵阵晕眩感腐蚀着他的神志,寒锐的目光渐渐迷离---------
雨丝开始绸密起来,夹杂着细碎冰渣,打在脸上刀割一般。
冲天斥鼻的血腥味中,惊魂未定地人们惊噪着后退。
杜圣心衣发俱已沾湿,猝然跪倒在地,全身抽动,剧烈地作呕,却是吐不出一点东西。
“他-----他这是怎么啦?”欧阳莲卿看着杜圣心焦急地扯住上官夕阳。
“看他那样子,像是走火入魔,又像……”
“哈哈哈哈,可惜啊可惜!”上官夕阳正惶然不知所措,却听一声兴灾乐祸的长笑,雄剡反背着双手,信步而出:“可惜杜令主如此精妙的剑法,绝世的武功,终也敌不过小小一粒果孽痣呀!”
他话音刚落,夹雨的冷风掠来庭中一片更为骇人的惊呼,无数人情不自禁地后退,眼神中有异样的恐惧。
上官夕阳和欧阳莲卿也俱各惊得呆了。
“你-----你在说什么!”杜圣心咬牙强忍着周身剧痛,恨恨站起。
“嗳——一千万息怒,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七星果孽痣——杜圣心,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吧?哦,想必是你生前修了无数‘善缘’,七星来‘报喜’了呀。你不妨看看你的左腕,是不是已有了七星连珠的美妙图景?”
杜圣心不用看也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又怎样?”杜圣心坚忍着缓缓立正,喘气粗促,仍对他卑目而视。雨水顺着他青郁的面颊,和着汗珠缓缓地流下。
“哈哈哈哈-----我要恭喜杜令主啊!七星报喜,你体内的血液便开始汰旧换新,积聚玄天界至阴至煞的天雩之气!你这会儿是不是全身刺痛,功力渐退?不妨不妨,待会儿,你全身血液炼化为天雩魔血,功力将数倍于前,终成可雄霸三界的天雩血魔啊!到那时,天上地下三界之内,便无人是你杜圣心的对手了!哈哈哈哈----”
杜圣心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当然知道,雄剡这笑声绝非善意。
“自玄天界初成,一千二百多年来,能与杜令主这般造化得天雩魔血的生魂,屈指可数啊。只可惜-----”雄剡拧眉摇头:“天雩魔血阴寒无比,能将人的肌肤乃至骨髓瞬间冰封。传说中的几位天雩血魔,都只是肉骨凡胎,最终没能逃得冰封之劫。被----被----”他突然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喘息着道:
“被冻成了一块人样的冰啊!哈哈哈哈又脆又爽,碰哪儿碎哪儿,一碰一个碎!哈哈哈哈哈……”
他像是在听着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不停地狂笑起来。
所有人一齐打了个寒噤。刹那惊怔住了。
雨丝已汇密成了细帘。
“大伙儿一起上!为左右护法报仇!”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众人回过神来,潮水般冲向杜圣心。
“不可以!快回来!”上官夕阳焦急的呼喊声中。杜圣心狂喝着向前冲出。
几与同时,轰轰几声震天剧响,霍佳嵛的厢房悴然爆炸!
滚烫的热浪夹扫着一团炽目火球卷出来,燃烧的木片梁柱崩碎,乱箭般射向庭院。却见那火球正是水功平,衣发皆燃惨呼着从火海中奔出,几名卒卫急忙上前掩衣扑打。
被暴炸声骇住的群豪未及转身,杜圣心双目血红,挥舞着双爪,狰狞地面目赫然已到了眼前。
“快带门主走!杜圣心疯了,杜圣心疯了!”洪天洋的惊呼声。
“啊!……”一团团血雾散开前都曾是血肉之躯。
“哈哈哈哈哈哈------精彩!精彩!--------”雄剡的狂笑声。
“杀了他!杀了他!!!”
“魔!魔!血魔!血魔发狂了!————”更多人惊恐无助地呼号声-----
静夜中,那些绝望惨厉的呼救、痛苦恐惧的呻吟,瘟疫般向苍籁蔓延!
无数人瞪大了双眼,眼看着自己的躯体,被活生生撕扯成一块一块-------
血影火海的庭院,炼狱阿鼻!
“呵----杜夫人果然好武功!”讪笑不恭,雄天恨麻木的右手背缓缓拭过溢血的唇角,双眼兀自警惕着倪姬的一举一动。倪姬漠然冷哼一声,疲累之下仍不忘优雅地捋一把被雨水打湿的额头:“你也不错,能躲过我梦婵宫飞蝉剑法七七四十九招!”
“不敢,若不是杜夫人兵器不济,恐怕,我早已躺在地上。”雄天恨艰难地喘着气,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仍死性不改地盯着倪姬菲红中因愠怒而青郁的脸。
他说的一点没错,握在倪姬手中的兵刃只是一根小指粗的树枝,而雄天恨的抚柳软剑早被挑飞,死蛇般垂挂在一旁的树灌上,他握剑的左手也在方才被震伤了腕脉,隐隐作痛。
“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你们想怎么样了吧!”倪姬柳眉倒轩,冷冷地瞪视他道。
“别急呀,我只想-----”雄天恨欺她天真纯朴,蓄意拖沿,正想再说起什么话唬住她,突地东南面庄宜庭方向传来闷雷般几声巨响,震地脚下也微微摇颤。
倪姬动容道:“发生了什么事?”雄天恨亦是愕然,一怔间,倪姬一杆树枝逼指他咽喉道:“快说,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雄天恨无奈叹道:“实不相瞒,我爹只是要我在此拖住你,想必庄宜庭那儿他早已得手,夫人你---”他还待说些什么,倪姬已一掌将他推开,惊燕般向东南面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