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宇宙

看着红毫不在意的喝下那碗汤，何小诚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孩子的胆色，红反而没有当时的慌张和恐惧，的确像是回到家一般轻松的表情，他站起来郑重地向阿呆母子鞠躬道谢。

“没事没事，小姑娘你真是咱们这儿上去的啊！了不起啊！上面都是啥样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阿呆兴冲冲地和红开始聊起来。

“上面....不好...”红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围巾。

“这里有什么规矩吗？或者说我们该怎么在这生存下去？”何小诚转移了话题，芥子区不比地民，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他需要马上适应另外一个区的生存法则。

“没什么要注意的，就是很简单，谁先捡到就是谁的，还有就是要小心食人族，我如果把你们丢在那儿，食人族已经把你炖汤了。”阿呆拍了拍胸脯。

“在这儿唯一的目标就是努力活下去。”这句话是阿呆妈从小和阿呆说的，算是记忆最深的信条。

“我们...去找...爷爷。”红突然说道。

“你有爷爷吗？！”何小诚惊讶地问道，红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个事情。

“我...应该...记得路。”红这么说，何小诚感到了一些心安，看来还是有能依靠的人。

“我和你们一起去，附近几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我妈总是和我说要乐于猪人！”

“乐于助人！”阿呆妈没好气道。

芥子区没有白天和夜晚可言，无非就是累了倒头就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日常就是去翻垃圾或者无所事事的消磨时间，阿呆大大咧咧地走在前面，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打招呼，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受欢迎，而是性格使然。

“阿呆，我两天没吃饭了，你有没有吃的能给我一点。”一个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年轻问道。

阿呆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掏出了昨天捡到的半包过期流质肉，“我就这些了，你下次有好东西可要还我！”

“阿呆，你真是我恩人！我将来一定还你！”说完小年轻急匆匆地走了。

何小诚让阿呆在原地等他一下，说是要解手，实际是跟去看一下这个“饿了两天”的年轻人，转角就和另外两个等着的人说，“这招真好用，那傻小子什么忙都会帮，你说他那么傻咋老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流质肉啊！我都大半年没吃过了！”，果然何小诚想得没错，哪个饿了两天的人能有那么快的脚步。

“小诚哥，不是我说你，男孩子尿个尿还那么害羞啊。”阿呆肘了肘何小诚。

何小诚没有搭腔阿呆，三人继续走着，他发现这一路上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在让阿呆帮个忙或者给点什么，而阿呆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有些乐在其中，这让何小诚很欣慰，但想到刚才那些人又有些生气。

“阿呆，你为什么要帮助这些人，他们很可能就是贪你的便宜。”何小诚说得很委婉。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如果有人真的需要帮助怎么办，我又看不出来真的假的，那干脆都帮，不就不用动脑子纠结这种问题了！”阿呆的语气有些自豪。

“哈哈哈，是我俗了，问你这样的问题，你会有好报的。”何小诚开怀大笑，没想到芥子区还有这样的人。

红年纪还小，所以对这四通八达的下水道只能记个大概，像只小老鼠一样乱窜，突然一个踉跄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一群人，摔倒在地。

这是一群穿着破布，将头都遮盖在兜帽中的人，前小臂上血淋淋的纹身十分瞩目，这是直接拿尖锐物刻出来的，一只鲜红的的饕餮，并不精美，但好像什么标志一样烙印在身上。

为首的一人缓缓蹲下，朝着红伸出手，即将触碰到红时，她被何小诚一把拉了起来，护到身后。

“抱歉，小姑娘不看路，冲撞了各位。”何小诚第一时间道歉。

兜帽男的手停顿了一下，缓缓收回去，饶有兴趣地看着何小诚，身后的人在兜帽下露出银白的牙齿，如野兽呲人一般，阿呆也躲在何小诚身后，这是芥子区最穷凶极恶的“人”，像荒野的秃鹫一样，会在芥子区每一具尸体边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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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带着身后的众人礼貌地行了一个礼，路过红的时候，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甲长的仿佛鹰爪，温柔的摸过红的脸颊，低语了一句“饕餮在上”，继续向前走去。

何小诚看向阿呆，阿呆则是有些颤抖，他疑惑地问，“这些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凶残啊？甚至还挺有礼貌的。”

阿呆看这些人走远松了一口气，才悄悄地说，“芥子区的人都知道，他们会行礼是因为...尊重和感谢食物，我们在他们眼里，都是食物罢了...”

听到这些话，何小诚瞬间寒毛倒立，“你们就让他们这么乱来？”

“他们只吃尸体，没有加害活人，所以也没人说什么，毕竟在这儿谁会在意一具尸体呢？”阿呆摇了摇头。

何小诚想起刚才男人阴柔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哆嗦，红走到何小诚身边，拉了拉他的衣服“就是这里....左拐”

三人左拐走了一会儿后，看到一个巨大的蓄水池，早已经干涸，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小红，你确定是这里吗？这哪像有人的样子。”阿呆问道。

红摸索着向前，在角落里有一个旋转门把手，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的了这个把手，红指了指这个把手，何小诚开始用力地旋转，旋转门打开后居然还有一条向下的梯子，红熟练地爬在第一个，爬了许久，下方有灯光闪烁，阿呆很惊讶，芥子区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自己根本不知道。

灯光将一个人影映射在高耸的墙壁上，何小诚只见到这个人影如跳大神一般扭动着，传来的回声如靡靡之音。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走的洞敞开着！我是人？还是狗？还是别的什么？”声音有些沙哑和沧桑。

芥子区的妖魔鬼怪比何小诚想象的还要多，这总不会是红的爷爷吧，何小诚默默祈祷红的爷爷不是什么奇怪的人，红已经先一步走了下去，两人硬着头皮跟上。

“人的身躯怎么能从狗洞里爬出！地下的烈火，应该将我连同这活棺材一起烧掉！咦？闺女？你怎么回来了？！”苍老的声音戛然而止，何小诚转过拐角，看到一间如监狱般的牢笼，里面有一盏通亮的煤气灯，看着甚至比地民区的还要高级很多，如砌墙高般的书柜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书籍，何小诚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红的身边站着一位老人，形容枯槁，身体好像被抽干了汁水的朽木，嶙峋的骨架勉强撑起那身破布衣衫，一头乱发肆意疯长，银丝与灰黑缠作一团肆意膨胀着，杂乱的胡子蔓延在下巴与两颊，嘴唇干裂起皮，微微张着，不时有含糊不清的嘟囔声溢出，嘴角偶尔神经性地抽搐一下，牵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弧度。

“咦？又来了两条狗？！你们走的是人的门，还是狗的洞？”老人大声问道。

红看向何小诚，“这是...爷爷...”

何小诚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自己幻想过这位“爷爷”至少有一位可以依靠的人，居然是一个实打实的疯子，泄了气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头见此情景，突然一个大步来到何小诚身边，“不行，你不能坐下，来来来，帮我看看！”，老头将何小诚拉到高耸的墙边，力气大的甚至连何小诚都无法挣脱。

墙上用笔墨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细看却又别有洞天，何小诚认得这些字，章草，草书的一种，有隶书的笔意，收笔有燕尾的形态，古朴又凝重，这怎么可能有草书？这个时代有人会写草书？！不等何小诚震惊之余。

“来来来，你肯定知道！自幼曾攻今史，长成亦有权谋，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飘蓬江海慢嗟吁！下一句是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你肯定知道！”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何小诚下意识说出下联，惊讶地看着老头。

“对！对对！敢笑黄巢不丈夫！哈哈哈哈！”他突然疯魔般大笑起来。

“怎么可能...你是谁...”何小诚呆滞地看着这个老疯子喃喃道。

“我？我即是宇宙！”老头放声大笑。

老人姓王，名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