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为了逐渐改变的世界 其四
收拾完晚餐后的残局，真嗣还没回家，绫波丽和明日香只好自行离开了。
看着绫波丽拉上了真嗣的门，抱着手、托着下巴，明日香若有所思：“他们两个是去谈什么了？”
“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吧。”说到这儿，绫波丽忽然回忆起了不少过往的细节，“其实以前律子小姐和美里小姐也会来这边和真嗣谈事情，现在想来，应该是些当时不太适合在基地谈的事。”
时至今日，已不再除适格者的身份外别无他物，绫波丽以现在的思维模式去追溯曾经的记忆，每每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原来还有过这样的事……”
明日香眼中燃起了好奇的火光，她略一思索，双手按在了绫波丽的肩上：“丽，接下来你先自己看会儿书吧，遇到不懂的地方先圈起来，待会儿我再同你讲解，现在我得去打个电话。”
绫波丽点了点头：“嗯，好的。”
饭后本是明日香约好要辅导绫波丽功课的一段时间，奈何明日香现在实在是被好奇心所俘获，只能临时改了改安排。
明日香仍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得到了绫波丽的谅解后，她当即便掏出了手机，一边打开翻盖一边拉开了自己的房门，冲进屋子、带上门，一气呵成。
微笑着看完这一切，绫波丽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
换好室内鞋，缓步来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了，她从小书架上取下了今天预定要学习的数学课本，翻到了昨天明日香讲到的部分，继续向前再向前……然后停住了。
其实预习的工作，绫波丽早就做好了。突然挤出来的这段空闲，她该用来继续往更深处预习吗？
她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木盒，这是同洞木光逛街时买的一套桌游，绫波丽从中取出了一枚六面的骰子。
“单就继续往下预习，双的话……”
旋转着的骰子很快就停下了，是2。
得到了答案，绫波丽合上了数学书，双手交叠横在桌面上，头枕了上去。
闭上眼的瞬间，她的意识离开了这具身体，不存在什么越过空间的过程，只是简单的念头一动，绫波丽已经转移到了远在地下基地的一位妹妹的身上。
这里本来是Gehirn的大型活动室，现在专门为绫波丽腾出来，改建成了妹妹们的宿舍。
尽管若是把医疗舱立着摆放能更节约空间，但在真希波的拍板决定下，医疗舱还是被放平、一列列摆在了地面上。
绫波丽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浸泡在LCL溶液中的熟悉触觉，紧接着便是身体各处传来了运动后的酸痛，不是很严重，而且身处医疗舱中也在持续恢复着，并不会影响明天的集训。
尽管是强度并不高的锻炼，但对于先前一直在培养槽中休眠着的妹妹们而言，这也是个并不轻松的过程，而感受来自肉体的痛苦、思考痛苦、接受痛苦，在这个过程中确认自身的存在，这也是逐步唤醒自主意识的必由之路。
她选中的第一个转移对象，是名字中带水的这一组中的澪，这是所有妹妹中，在身体的各项指标上与她最接近的那一位，若当初她在零号机的启动测试中身陨，澪有很大的概率被选中作为她的新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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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这已经不再会是她的选择，即便是在与使徒的作战中牺牲，那也是作为绫波丽的自己所应当独自面对的终结。
睁开眼，入目是不影响身体休眠的微弱光亮，她在这狭小的医疗舱中小幅度活动了一下，紧接着又转移到了别的妹妹身上，没有借用绫波网络的反馈机制，而是亲自一一附身确认过了每个妹妹的身体，通过这样的方式，绫波丽能最直观地感受妹妹们此刻的状态。
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体里，没立刻睁开眼，她启动了绫波网络的视角。
在闭目所能看到的黑暗之中，未着寸缕的她从虚空中浮现，随着冥想中的自己伸出手，波纹自她的身躯扩散开来，渐渐把整个空间晕染成了LCL溶液的茜色，水波中，同样赤着身体的妹妹们一一浮现，她们闭着眼，手牵着手围成了一个以自己为圆心的大圆。
感受着自身与妹妹们之间似有若无的链接，目光在这一具具近乎相同的肉体上扫过，在逐渐明悟了自身与外界的界限后，她能够轻易认出每一个不同的妹妹。
但即便如此，她仍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自己与妹妹们并没有多少区别，甚至还不如，因为这些妹妹们有自己这个姐姐为她们起了各自独一无二的名字，可她自己，连名字也是从上一个绫波丽处获得的……
理论上，这具身体上不该储存着第一个绫波丽被律子的母亲杀害的记忆，但随着绫波网络的构建，她渐渐挖掘出了那段本不存在的内容。
与律子相似的脸上是崩溃的表情，那双手几乎要扼断自己的脖子，身体本能的挣扎但无济于事，只能在窒息中逐渐陷入黑暗……
直到这时，绫波丽才明白自己对律子小姐莫名其妙的恶感源自何处。
名为绫波丽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绫波丽曾以为自己的起点是在培养槽中睁开眼的那一刻，但这段多出来的记忆又让她不由想了更多。
现在在用的这个身体无法代表自己，她灵魂的源头，被称为第二使徒的莉莉丝也不是自己。
碇司令从滚烫的插入栓中拯救了自己，这是她第一次拥有了活着的实感，那副被高温扭曲了框架的眼镜曾一度是她唯一的宝物。
真嗣带着她来到了这幢公寓，自此开启了未曾设想的生活，从这时起她开始明白自己拥有的并不只是适格者的身份。
同班长的相处让她知道了普通同龄人的生活。
与明日香一齐同鱼天使的作战是她作为适格者第一次发挥作用。
碇司令的锒铛入狱是Nerv的转折点，于她而言，也同样是如此，在探寻碇司令被捕原因的过程中，她对是非善恶开始有了超过纸面的感触。
选择接下照顾妹妹们的任务而放弃了校园生活，这是绫波丽第一次自主决定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一切将曾空无一物的她逐渐充实，来自外界的推动或是来自自己的抉择都在渐渐改变着自己……
门铃声打断了绫波丽的冥想，她飞快来到玄关处，微笑着给明日香打开了门。
那么，名为绫波丽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呢？
她或许会用剩下的余生来寻找这个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