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章 还记得吗
江潋不去看那伤口,知道收鞭之时正是时机,几乎与骨鞭一起纵身到了狸妖身侧。一掌拍在她执鞭的手腕。
却不想,那狸妖生生受住这断骨错筋的一掌,就是不松骨鞭。
身子后仰坠去,骨鞭换到另一只手中。待稳稳落在了大堂正中,手中一转,立刻又扫去一鞭子。
江潋脚下一动,从绸花之上踩进了连接走廊围栏的长绸之中。滑行一段,叫骨鞭卷断了绸缎,只得也翻身落在了一楼。
老鸨此时从砚川身边脱身挡在狸妖身前。满目厉色看着他两人,却忍不住颤着嗓子与狸妖道:“到底是老了,今日怕是护不住你了。”
狸妖动了动已经折断的手腕,凄凉一笑,“嬷嬷别急,那位的腕子现下怕是也用不了了,今日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砚川眸色一变,垂眼看向江潋腕间,就见那腕子虚虚垂着,其上一片腐伤。
“江潋…”
江潋却与他点了下头,低低道:“你现在莫动,稍后看准时机。”
砚川微怔,就听那狸妖再次攻来。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躲得过几鞭子?”
话音落,狸妖再次摇鞭而起,抬手之间眼眸却霎时睁大,鞭风还未起,江潋不知何时竟已经到了近处,不等看清,身前嬷嬷咽喉一声脆响,人就软软倒了下去。
快的好像一阵风。
来不及伤心,骨鞭只得快速勾回,鞭稍堪堪勾住江潋脖颈,就见他微一偏头绕到了自己身后。
这是要与自己近战了。
冷笑一瞬,迅速折身避开身后江潋。手中骨鞭一卷缠做几圈握在了掌心。
“你当近战我就使不了这长鞭?”
一脚踢开江潋掌风,又用团在手中的鞭子劈他。
两人几乎近身赤搏,拳脚之间缠斗不休。
宋言实在担心不止,却也知道贸然出去怕是会拖累江潋砚川。
但此时听着楼上已无声音,想了一瞬,还是探头去看。待看清四楼已无人迹,与宋肖璟两相对视,几步跑到围栏之前。
这一看,就看见了打斗的两人,只这样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得到那拳脚的狠厉。
自堂中打到桌上,又从桌上翻到郎柱…只怕两人打不死也要精疲力尽。
宋言正担忧的握紧了围栏。却见江潋似乎已是体力不支,身子晃了晃,险些没接住扫来的一脚。
提到嗓子眼的心还不曾放下,就见狸妖手中鞭子砸去。江潋这时竟没有立刻闪开,而是弯了背脊生生受下这一击。
“江潋!”
砚川正要上前,就见江潋扫他一眼。
脚步顿住。
再看狸猫,缠斗了这么长时间,总算叫她实实在在伤了江潋一次。那骨鞭落在他背上,顿时皮开肉绽。她心道江潋怕是已经撑不下去才会如此将后背这样的弱点露在她面前。
这一鞭子,他必定是爬也爬不起来了。这般想着,只道一鼓作气直接将他踩死才好。
于是,看着江潋受伤俯低了身子,立刻抬脚就要往他脊背踩去。
“受死吧!去给嬷嬷陪葬…”
话声一顿,一脚正抬起,却觉另一脚上一阵剧痛。惊讶的垂眼看去,就见江潋不知何时提了劲,竟一脚踢断了她的脚踝。
也是这紧急关头她才明白,原来,他故意将背脊暴露给她,是为了去攻她脚踝。
但她想通之时一切都已经太晚。脚踝断裂,身子扑到地面。闪到她身后的江潋已经在这一刹那以长剑贯穿她的胸口。
“呃…”她甚至都来不及喊疼…
砚川反应过来也立时抛出青链,不过霎时,就将那狸妖连人带贯穿她的长剑一并锁死。
江潋弯腰看着那狸妖总算被收俘,眼中一松仰了仰头深吸一口气,只觉再难坚持,双膝触地,附身向下爬去。
却不是摔倒了坚硬的地板上,而是摔进了一方柔软的怀抱。
宋言跪在他面前将他身子稳稳接住,一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
他偏了偏头,就对上了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眸子。
“江潋…”
叫他名字的嗓音跟环着他的一双手一般颤抖。
“你怎么样?”
看着她吓白的脸,江潋咬了咬牙,道:“我没事。”
这时又想起她方才身处幻境,去看她双眼,果然明亮清楚了。“你醒了吗?”
宋言怔了一怔,想起方才自己昏沉许久,不知今夕何夕,他该是问得这个。
与他点点头。道醒了。
“还记得吗?”
“什么?”
喉间一窒,与她对视一瞬,少倾,扯了嘴角笑了声,“不记得也好。”
扯得弯在下颌的一条血迹也跟着动了动。
宋言盯着那抹鲜红刺的眼疼,也不想再探究别的。探身去看他后背,儿臂长的伤口不断渗着浓黑的血。
“砚川…怎么办…”
砚川手也是抖的,“有办法,别,别急…”
自怀中摸出许多瓷瓶。但实在拿不稳,干脆也跪在地上,将东西一股脑们散在地上。指尖拨动着去看上面字迹。
宋肖璟同他一起蹲下,“找哪个?我来!”
“吸血虫。”
宋肖璟立刻挨个去看小瓷瓶,待看清其中一枚的字迹,立刻攥进手中,嘴中道:“虫子?”
“虫子!全洒在他伤口上!”
宋肖璟也管不了什么虫子不虫子了。即刻扑到江潋身边。
宋言此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腕间用力,顺着那伤口之处,一把撕开了他身上衣裳。
宋肖璟打开瓷瓶,即刻对准了伤口就到了上去。
一片冰雾自瓶口溢出落到伤口。待雾气散去,就见无数只细小虫子蠕动在那伤口。小虫皆是冰透之色,但因太小,实在看不清样子。
“会很疼,江潋你忍住,得将毒血都叫他们吸出来才行。还有腕间的伤口,也撒上些。”
刚一说完,一声闷哼便从江潋唇间溢出。
宋言感觉那伏在自己肩上的身体霎时抖了起来,侧眼去看,他脖颈上也浮起条条经络。
方才他自己还能撑着力气,此时彻底压在了宋言身上。
宋言咬牙将他扶稳,听着耳边他重重喘-息的声音,心里一突一突的疼。
砚川又寻出稳内伤心脉的药。自瓶中倒出两立送到江潋口中。而后又将江潋从宋言身上接过。
宋言腾开了身子先去看他腕子,冰透的小虫已经长大了一些,且因吸满了那污血,都变成了乌黑之色。
砚川随她看去,松了口气,“这处只是叫那条骨鞭戾气砸了一下,现下已无大碍。”
手指拨了拨几只虫子,就见漏出的伤口已是鲜红色。随即将那些虫子彻底收走。又叫宋肖璟取了伤药撒了上去。
宋言听他说完,急忙转到江潋后背去看,这处可是实实在在叫抽了一鞭子。
这一看,就将自己舌尖咬出了血。
方才还看不清楚的小虫已是长了十倍之大,除了像腕间伤口那样吸附污血,甚至,在啃食那伤口上的腐肉。
看她脸色更白,砚川叹气道:“就是得叫它们将这腐烂带毒的肉啃食干净。”
宋言颤着眼睫点了点头,抬眼去看,就见江潋已面无血色,正闭着眼,汗湿了鬓角与下颌。
“还得多久?”
砚川细看,道:“至少还得一炷香,可惜我只带了这一瓶,若是还有新的,不过一会的功夫就能好了。”说着叹了口气。
这时大门之外忽的传来些动静。几人看去,只见那道厚实的大门先是叫人自外推了推,见不动,下一瞬便是重重了挨一脚,随即颤颤巍巍的自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