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章 白衣道人
马车早早候在了半山腰,省了三人许多力气。
到了车上拿湿帕子擦了手,宋言接过一盏热茶,捂在手心片刻周身都觉热乎起来。
意禾这时候忍不住偷笑起来,笑的肩膀细细的抖。
宋言意薇两人不解,互看一眼,才好笑的问她自己偷偷笑什么。
意禾本也没准备讲话藏在心里。见她两人问了,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寻思,咱们姑娘的姻缘是不是到了?刚求过真君,下山就碰见了这么个俊公子替姑娘解围。”
听她说完,意薇也按不住嘴角笑意,却还是道:“长得虽不错,可却不知道家世为何。怎知与咱们姑娘配不配?不得乱说!”
意禾却道:“看其穿着打扮周身气度,必不是普通人家。姑娘觉得怎么样?”
宋言听她二人你来我往的商量,倒好像这事有了眉目是的,不仅好笑。“什么怎么样!”但心中回想那男子,看得出是个开朗大度的。放到她见过的年轻男子中,他确实不错。
意禾这时想起什么,又忽然道:“不过要说样貌,咱们今日上山碰见男子不在少数,样貌气度最好的,还是那位…”
意薇皱眉:“对姑娘出言不逊的那位?”
宋言心间闪过那浑身隆冬气的男子,却觉的胸口忽然有些闷。“哼!”
也不知道哼什么,但奇怪的是却并不真的生气。
意禾意薇两个却不敢再说什么。这事要说出去确实挺伤女孩颜面。谁家姑娘受得住被人说总盯着男子看?
车旁有马蹄声踢踏着路过。
宋言正将茶水喝完,忍不住打了帘子想往外看一眼,她向来羡慕会骑马的,可惜自己不行。
如此一看,一道白影又撞进眼中。打马而过,白袍叫风吹得鼓起。
当真是好巧不巧,冤家路窄。
手上一松,帘子立刻垂下了。
“姑娘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
竟是有些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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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一趟踏秋算是庆祝宋言缠绵病榻月余终于好了的,却是谁也没想到,回了家中歇了个午觉人就又起不来了。
宋母守在榻前不住垂泪,宋父也急急的从衙上告了假,带了郎中回来。
“好好地怎么就又病了!烧成这样,别把脑子在烧傻了…”
宋言浑身火烤着一般,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见这么一句,眯眼看见眼睛通红的母亲,哑着嗓子道:“现在还没傻,母亲安心…”
“呀!言儿醒了!大夫,您快再看一眼。”
白胡子郎中急忙颤颤巍巍上前,看了看宋言面色,又把了回脉,却还是摇了摇头。
“两个时辰灌了四回汤药,高热还是不退,脉象依旧虚弱。这不是平常高热症状啊。”
“那这是什么症状?”
郎中摸着胡子默了良久,诚恳道:“不知道。”
“若说她是进山叫风吹着了,高热也情有可原,但这…普通高热又怎会退不下去?也没受什么伤啊…”
听这老郎中都这般纠结不清,宋父宋母更是有些慌了神,“这该如何是好啊!”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急急的悲恸哭泣。
屋中一时正乱的没了章法。就听看门的小厮来报,“老爷夫人!大门外方才个道人路过,拍了门询问家中是否有重症者,说是看咱们府上有些不太安稳呢。”
几人本是没胡思乱想,宋母哭的不做理会,宋父也只皱眉不语。
倒是意禾听见了这话,忽然想起了白日见过的那只白狐,脑中一惊,慌忙俯身到了宋母耳边将这话说了。
本是垂泪的宋母听完了一怔。立时大声与那小厮道:“快请进来!”
宋父宋母惶惶不安站在门前眺望。心中却盼着宋言并不是所谓的什么叫山精妖怪缠了身,那太无稽太可怕了。
毕竟太平盛世,妖精一词只出现在画本子上,还有骂人的时候。没有人想过这些东西会真的出现。也想象不到如果真的是妖物作乱,又该如何是好。
但那道人进了院中、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人们的心更沉了两分。
原以为是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苍苍之人,却毫不沾边,竟是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看起来更像是谁家贵公子,但不会觉得他是个有能耐的道士。
宋母已经叹了口气回去看顾宋言。
宋父只得打了两分精神应付。正要开口,就见那道人垂眸作揖,道:“在下江潋,大人家中女儿年方十六,今日曾去过安岁山,想来,现在正卧榻不起,高热不退,脉象虚浮?”
明明是问话,语气却像是叙述事实。
宋父双目睁大,哪敢再不经心,立刻上前攥住了江潋手臂往屋里拖,“江道长说的正是!快快请进。”
待到了屋中,江潋也不看屋中其他人,直道:“这不是普通病症,来的凶险耽误不得。我要做法,所有人都需出去!”
“啊!这…”
宋父不待多言,就听江潋又道:“我愿立下生死状,一个时辰后,姑娘若是高热不退,我便自裁。”
听清这话,众人心头一凛。
宋母此时看着宋言躺在榻上烧的迷迷糊糊,也不忍在耽搁。拽了宋父衣袖低低道:“老爷,等不得了…言儿…方才都说胡话了!”
意禾意薇也上前道:“老爷,今日山上碰见过这位道长,也许他当真知道要害在何处,姑娘如今已是生死难料…”
说着话已是带了哭腔,生死难料,还管什么男女大防呢。
宋父听罢了也不敢在耽搁,拱了拱手,与江潋沉声道:“有劳道长,若真能将我女儿救回,老夫…感激不尽,必有重谢!”
江潋颔首,不在多言。眼神示意他们快些出去。
宋父打头出去,宋母、医者并几个丫鬟也匆匆跟着出去。
门窗皆合。屋中顿时静谧。
江潋却忽然不在动作,站在屏风前驻足,隔着半透的纱屏看着那床榻上的身影。
良久,指尖绽起从火焰。江潋轻轻一弹,火焰悬在半空忽明忽暗。映在门窗上的火光让院中众人顿时一阵惊呼。
看了几瞬火光,江潋缓缓呼出口气,脚下微动,折身绕过了屏风。
宋言迷蒙间睁了睁眼,方才嘈杂的屋子静的突然,只剩下一个人立在她床前。看见那有几分熟悉的脸,脑子转不动,口中却道:“我见过你…”
江潋对上那双眼。心脏像被攥紧一般。
沉沉道:“你自然见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