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章 石洞
“宋言,冷不冷?”
“冷的…”
环在身上的力度又紧了紧,但最温热的地方还是脸贴着的地方。
宋言又往里钻了了钻,抬手去摸那皮肤。
眉骨很高,鼻子直挺,嘴唇崩的有点紧,一点也不软。下颌很光滑。
但想象得出,这是个俊美的男子。
等等一一
她坐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昏昏沉沉的脑子忽然清醒,宋言腾的坐起来,却忽然觉得那人将手按在了她腰上。让她不得起身,臀下坐着的,也是那人的双腿。
“救…”
“别动宋言,这处地方很小。”
“…江潋?”
“是我,你先不要动,这只是个石缝,乱动的话有可能会再被泥流埋住。”
宋言听清这话,脑中活动,总算想起了方才发生什么。
身下不敢再动,只得仰头四看,发觉这是个很小的空间,大概也只能容忍他两个人这样蜷缩在其中。四处都是石块,她甚至猜测不出这空间处在何处。也许已是崖底,也许是半山腰。外面雨不知何时停了,斜侧里有一个极小极小的缝隙透进来一点微光。
空间里大面积还是黑暗的,但那点微光让她看清了江潋的眼睛。
眼角有些刮伤,正冒着血。
可她却一点也没觉得疼。
“你受伤了江潋…”
声音里有些哽咽。她有点忍不住要哭。她开始清楚两人现下是怎样的处境,她甚至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车中的意禾意薇怎么样了。他们两个人又会不会在这困死冷死饿死…或者这处继续坍塌,两人彻底被埋在地底。
“是一点擦伤,没事的。”方才她睡着时,他将她摸过一遍,哪里都没有受伤。听见她轻颤嗓音,江潋知道她想什么,“你父母应该也不会有事,当时他们的车很靠前。”
几颗泪珠滚出眼眶。宋言急道:“那意禾意薇呢?”
“…”
“不知道,应当与我们境况差不多吧。我本来想快些带你冲过去…”
宋言听出他嗓音中的愧疚,黑暗里摇了摇头,她怎么能怪他呢,应该谢他护着自己才对。
手指攥住了江潋臂上的衣料。将哭音咽了回去,轻声问道:“那我们还能出去吗?”
“当然,但我们此时不能随意乱动,你的父母一定会来找你。你乖乖等着。这处山崖不深,最快今夜,最晚明天。一定能找到你。”
也许是他说的肯定,也许是他嗓音十足柔和。宋言焦躁的心竟真的慢慢安稳下来。
本来有些紧绷的身体也一点点放松下来,感官便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落在额上的鼻息、环在肩头膝弯的手,胸口贴着的另一方温热胸膛…衣裳还湿着,两人相触碰的地方都是潮热的。慢慢的宋言又心悸起来。却不同方才的担忧害怕。
江潋察觉出她的别扭,涩然道:“宋言,现在无法讲究了,你…受些委屈。”
“我不委屈…”
焦急的话声一顿,宋言脸上有些热,这才觉得这话怎么说都有些不大对劲。
但她怎么会觉得委屈呢,这样一个可怕的境地,有人陪着她,她是庆幸的。宋言心中细想,甚至觉得一点都不会反感这样与他近近挨着。
半晌,她又道:“江潋,还好是你。”
如果是别人,宋言心口一滞,觉得再难想下去。
江潋猜测是因为两人如今相熟才叫她这样说,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勾了起来。
“累么?”
宋言点了点头,“身上有些酸,想来…你更难受是不是?”
“我不难受,你将身子放松,怎么舒服怎么靠着我。”轻轻浅浅的话声落在发顶。
宋言忽然觉得有一股子热气窜到头顶,熏得她身子也软了三分。但身子还是放软,依言将头又靠进他颈窝。
两人相依,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夫。
她又不禁去想,如果现下江潋是张纪呢?
此时微怔,心中竟爬上了些冷意。
她不仅不会觉得放松,甚至…会觉得难忍。
宋言也不知道自己短短一瞬想了多少,但这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很想想看看江潋的眼睛。
但她没有想到,江潋也正低头看她,扬起脸时,两人的鼻尖就碰在了一起。
气息一时间交缠。
心里边好像揣了只兔子,要从她喉咙里跳出来。但宋言却出奇得没有动作,只江潋微微仰后了头。与她拉开了距离,更没叫她看清楚他的眼睛。
“怎么了?”
声音明明还很柔软,但就是听起来有些暗沉。
“我…我忘了问你受没受伤?”
江潋口中缓缓呼出口气,“你问过的,我没有受伤,我很好。你还冷吗?”
宋言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是犹豫了很久,忽然将两条手臂缠上了他脖颈,“冷的。”
环着自己的身子明显紧绷了一瞬。宋言也忍不住将牙齿咬在了唇上。
默了少倾,额头又贴到他颈上。彻彻底底与他挨在一起。
那一线阳光的颜色从橘红慢慢变得浅淡,最后彻底叫黑暗替代。
江潋猜测着她为何有此动作。时而满心欢喜当她对自己动了心、时而又暗下深思,提醒自己她是太冷太怕了。
两人都没再开口。好似各怀心事一般,心中想着自己的密密。
入了夜以后温度更低了很多。
宋言却觉得江潋浑身越来越热。额间所触的皮肤甚至有些滚烫。她忽然意识到江潋必定是受伤了,此时应当已经发起了高热。
“江潋!你,你怎么样啊!”
“嗯?”
宋言以为他已经烧迷糊了,至少也该是虚弱的。但他声音还是很沉稳。听不出一点不对劲。
“你很烫!”
“…”
江潋一时失语。直到宋言一双手在他身上四处摸索,他忍了许久终于将她指尖攥住。
“我抱着你…”
喉结滚动了一瞬。
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微微动了动腿将她挪了挪地方,隔开了身体不适。
一时间又有些无奈的好笑,“你懂么?”她当然不懂,要不然他怎么会这样问她。
“我懂!”
笑意僵在嘴角。他低头看她。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宋言从他的动作里能猜到他眼中的询问。
她立时又回答道:“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受,是因为坠崖时,你将我护在了怀中,你抱着我受了伤,现下伤口必定是流了很多血,才发了高热。”
“你刚才摸到伤口了么?”
“…”
犹豫少顷,宋言还是不大相信道:“手臂肩背似乎没有”
江潋点头,“嗯,腿上也没有,都是擦伤。不碍事。”
宋言将信将疑。却不忘追问,“那为何会这么热呢…”
“宋言,睡觉吧。今夜他们应该会从崖底一点一点搜寻。如果找到了我们我在将你叫醒。”
“你为什么这么烫?”
江潋无奈轻笑。“因为我是男子,体温本身也要比你高些。”
“这样么?”
“当然。”
“宋言,如果饿的话就忍一忍,靠在我怀里睡吧,睡着就好了。”
黑暗密闭的空间会让人意志格外萎靡。也确实到了深夜。宋言眼皮微垂,将手紧紧环着江潋颈子,慢慢睡了过去。
平稳的呼吸渐渐响起。江潋抬手摸了摸她手腕,温温热热的,应当不冷。
到了后半夜还是将她腕子轻轻拽下来,一双手放进了怀里捂着。下巴轻轻蹭了蹭她额间软发,不经意间回想起了在夜门关的时候。
那时宋言醉了酒,他也是这般抱着她睡觉。那也是他第一次跟她如此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