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非对错无所谓,我的地盘我为最（四）
说回二人动手之时，胖三儿眼看着李一梦招来天雷，同时将剑鞘掷向祖师塑像，仍旧不闻不问，任由天雷降临，任由祖师塑像破碎。
天雷临身如同无物，祖师又不是自己的祖师，而且正好自己也想看看那僵尸到底如何厉害法！李天星心中的震惊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胖三儿如何厉害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理解，天雷临身丁点反应也无，劈开请神成功的道家天师如同斩开一块豆腐，是天师教太弱还是胖三儿太无道理？更甚者，大天师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祖师塑像破碎之时，便是不化骨出世之日，最关键的是放出不化骨的正是龙虎山下宗天师教的太上掌教！
道家，与佛家有一点最为相似的地方：因果！李天星强迫自己站在中立的角度上看待问题，李一梦和无名的存在有其合理性，胖三儿的存在以及今日的所作所为亦必有其合理性，甚至极有可能，这头不化骨，还要着落在面前这位杀神手上！于是李天星弱弱的问了一句：“不化骨，能打的过吗？”
胖三儿扭头看了一眼退在后面的李天星，猥琐笑道：“试试看！”
只是这一笑，便给了李天星极大的勇气，李天星猛松一口气，朝前走上几步，与胖三儿一起看向好似被煞气硬生生顶开的降魔护道大天师塑像。
有些慢，胖三儿只好蹲在地上，扎了个拉屎的架势，慢慢等！没有听到声音，但识海中却全是怒吼咆哮，李天星一样，只是相比胖三儿有些难以忍受罢了，胖三儿有些不耐烦，不知是这大僵尸被押的时间长了，功力有所减退还是快要碎掉的老祖师塑像足够重量，大僵尸翻来滚去好像青铜棺都没能拱开。
胖三儿起身走到祖师塑像面前，轻踹两脚，确认脚下地宫位置后，轻轻跳起，狠狠坠下，轰隆一声，整个砸进了地宫。果然，那大僵尸眼下还在青铜棺中押着，除了摇的刻满符文，此刻正红光闪烁的棺椁来回晃动外，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看来是祖师塑像只断了半条腿的缘故，那算了，还是亲自给它放出来吧，省的耽误时间。
胖三儿朝着坠下来的洞口喊了声：“李天星，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下，怎么不下，这么精彩的时刻，容不得错过，李天星听到胖三儿的声音后便一纵而下，随后便看到胖三儿跳上青铜棺椁，又是轻轻跳起狠狠坠下，连带着铜棺将四颗铆钉挣断，咚的一声砸落在地。这还不只，胖三儿似乎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从铜椁跃下，一脚将那棺盖踹进了墙里，接着，一声嘶吼从棺中传出，青铜棺椁中竟然还有一层青铜棺，那僵尸猛的将小一号的棺盖顶上了地宫天顶，如一阵风般由棺中站起。
这下该轮到胖三儿没见识了，那僵尸除了长的有些狰狞外，与活人一般无二，只是双目赤红，浑身筋肉如老树干皮，指甲像是几十年没有修剪过，弯成了豆芽菜，头发也干成了绺子。身上衣服早烂成了布条，脚上鞋子漏着脚指不说，有一只还掉了底，活脱脱饿了半年没死成的老乞丐，别说，这一副可怜像，去大街上要饭，指定能要出一翻事业！
这僵尸果真如李天星所言，已然成就不化之骨，且灵智已开，那僵尸竟然像清嗓子一般，先是吭吭了两声，接着一边活动手脚，一边问向胖三儿：“是你放我出来的？”
胖三儿答道：“没错！你的故事，我没兴趣。万物有灵，看你灵智已开，多少算一条生灵，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把你牙拔了，指甲断了，确定你没法祸祸人之后，就可以放你出去！”
“按理说我应该顺着你的想法，任你拔牙断甲，先逃出生天再说。但你这种说法让我很没面子，你即知我已成就不化骨，就应该知道我已超脱五行，跳出三界，在我面前，你们只不过是脚下蝼蚁，有时候踩死你们，并非故意，而是你我双方生性使然，蝼蚁钻到了人脚下，难道这脚便不能落地了吗？”
“没有这种圣母心，亦没有这种道理。我知道你看到我灵智已开，心生好奇，又没有像其他同类一样第一时间动手，所以退让一线，加之你于我有解救之恩，那我也后退一步，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地幽冥四界且不去论，在这处人间界，只要不在我饥饿之时闯入视野，我便不主动杀生！如何？另外，今日可留你二人性命，权当还了解救之恩。”听起来好有道理，这套蝼蚁理论，胖三儿听了不只一次，为什么总有人自认高高在上？不杀我便是还了我的恩情？那在路上见我一面，没打我一顿，我就欠你一个人情呗？没杀我我就欠你一条命呗？这世道，真是来个人都想做做主。
话说到这份上，胖三儿实在是懒得再和这种东西较真，一团灰光闪过，无往不利的大宝剑竟然仅仅入肉半分，那僵尸的脑袋还稳稳长在腔子上。没有迟疑的时间，那僵尸见自己好说歹说，甚至还要留下二人性命，兀那胖子不仅不知好歹、不识抬举，竟然率先动手，拿了宝剑就往脖子上剁？！
于是那僵尸亦欺身而上与胖子战作一团，一灰一黑两道光影风驰电掣、闪转腾挪。僵尸迅猛霸道，直来直往、爪影翻飞，胖三儿身速劲足，曲折绕行、剑光霍霍，并不与僵尸近身接战，而是取了长剑前前后后剁了十数下，又换了丫头的短剑上上下下砍了数十下，宝剑临身如砍枯木，咚咚作响，除了在不化骨身上留下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外，完全无法伤到骨头。胖三儿极其怀念自己那根鹅蛋粗细、长相粗陋的棒子，在有些东西面前，锋利的宝剑未必有势大力沉的棒子好用！
胖三儿收起宝剑，一拳轰出，直将那僵尸撞的噔噔后退，自己脚下土地也震裂大片。那僵尸露出丑陋至极的诧异表情，再次欺身而上，一股恶风迎面袭来，胖三儿错身而过，绕到僵尸身后，一拳头轰在那僵尸后脑，将那僵尸砸的朝地趴去，接着一跃而起，双手各抓一臂，屈膝顶住脖颈下方三寸，只听咔咔两声，硬生生将僵尸两只胳膊从肩肘处折断，同时将那僵尸狠狠砸在地上。随即站起身来，左脚踩中右侧肩骨，右手横抓僵尸小臂，向外一拧一拉，那僵尸右臂应声而出，被胖三儿甩在一旁，又换了右脚踩中左侧肩骨，以同样手法将其左臂卸下。果真是要拔牙断甲，胖三儿以脚尖将那僵尸挑翻，使其后背着地，右脚狠狠踩中脖颈，一拳朝僵尸嘴里开去，那僵尸在胖三儿的压制之下丝毫动弹不得，这一拳，开的是风云激荡、柳暗花明，满嘴黑牙一颗不剩全数成了碎末，想必僵尸没有痛感，不然绝不会一声不吭，李天星在一旁看的牙齿发酸、精神颤抖。然而还不算完，打碎了牙齿后，胖三儿松开踩在脖颈的右脚，略带轻蔑的看了一眼僵尸，后撤两步，一脚踢在裆下，还是那惯用招数，阴狠毒辣，接着又将两只膝盖踩成了肉碎。胖三儿扎了个拉屎的架势，蹲在僵尸身旁，观察了好一会儿，说道：“不化骨，好像也不过如此？”
停了半晌，胖三儿突然又说道：“你说那话，好像自己很厉害一样，怎么搞的连我一拳都吃不住？闹了半天，你这面子也不怎么值钱啊？本来是想饶你一命的，现在看来得想办法把你弄死，你觉得呢？”
于是胖三儿说干就干，用脚尖又将那僵尸挑翻，面部朝下，朝着后脖颈又是一脚，那颈椎根本承受不住，几乎变成了肉饼，胖三儿一脚踩着颈椎，一手揪着结了块的头发，直接将那僵尸脑袋掰了下来，妥妥的“亡命之徒”。
不过不化骨就是不化骨，那僵尸身体兀自颤抖，脑袋竟然张口说了话：“你是杀不死我的，打成肉碎，我一样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原状，既然我们已经把梁子结下，我劝你把我脑袋放回身体，胳膊腿也给我装好，说不定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不化骨语气平静，似乎被拔出脑袋的并不是自己。胖三儿静静听完僵尸的话，好整以暇，答道：“那照你的意思，我不弄死你还不行了呗？得嘞，多谢您提醒！”
胖三儿将不化骨两条胳膊两条腿与身子放到一起，手中燃起真火，冲着僵尸皮下窜去，枯树皮般风干了油脂的僵尸皮贴着骨头烧起红彤彤的火焰，胖三儿的真火得益于雄厚的真力，所以直烧了近一个时辰，才将那僵尸焚成白玉莹莹的骨架和一颗金红色的内丹，除了那颗脑袋，这骨架看起来如同羊脂玉膏，油脂和枯皮的焚烧没留下半点污迹，绝对宝贝，而且看那颗脑袋露出的毫不在意的冷嘲，胖三儿知道这玩意可能真如自己所说，杀不死，或者说没那么容易杀死。于是胖三儿取了两只空白储物法宝，烧成白骨的胳膊腿和身体放一个，脑袋放一个，又将红金色内丹另行收起，同时告诉那僵尸：“我给你足够的时间，你恢复一个我看看！”
胖三儿的这种调调，李天星已经见怪不怪，所以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也没有任何动静，至于僵尸能不能活，轮不到自己操心，面前站着的这个胖子足以成为那只僵尸永远的噩梦！
李天星老老实实送了胖三儿下山，只是告诉胖三儿会将天师教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大天师，而且提醒胖三儿，大天师其实非常疼爱李一梦，让胖三儿万事小心。不过，胖三儿显然并未在意，反过来告诉李天星自己本来是要屠了天师教满门的，如果不是时间过得有些久，而且上山时李天星的多次提醒，恐怕连天师教的山头都会被夷平，所以如果大天师想要找麻烦，自己不介意亲自往龙虎山走一趟。
不是胖三儿要说什么狠话，也不是心里对龙虎山有所恐惧而威胁大天师，老头曾给自己讲过一个如今看起来非常准确的道理，说放之四海而皆准也不为过。
这世间有没有道理？有！但未必双方都认同。那这个道理能不能讲？能！得看能不能讲的出，得看能不能听得进，道理这个东西和公平公正是一样的，要看背景，要看对象。道理讲了以后有没有用？不好说。在某件事上，两个人一穷一富，让两人同时拿出来一个铜板，公平，或者说足够公正；让两人在一年的时间里拿出五百两黄金，还公平吗？说到道理上，一强一弱两个人，强的一方占理，弱的一方会是何结果？弱的一方占理，弱的这一方又会是何结果？讲到这里就足够人明白了，有些时候，占理和不占理其实区别不大，相对弱者而言，占理你也不会有机会讲的出，讲出了也未必会有人信，因为可能听这个道理，甚至评理的都是对方的人。
许多人学武功，走上这条艰辛之路的原因并不是强身健体、赚钱谋生、为国为民、自身热爱，而仅仅是为了讲道理的时候能更有说服力，甚至要求再低一些，能讲得出道理，对方能听得下这个道理。
丫头的杀母之仇，胖三儿心里清楚，当年事发之时，老丈人占不占理，占！能不能讲的出，能！评理的人多不多，多！有用没？没用，因为对方是那个站在台上说了算的人。胖三儿报仇的时候，再与这人讲道理，有用没用？我想某些程度之上，绝对是有用的，甚至那人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痛改前非，认错态度极度诚恳。徐瘦芹的满门之祸，占理不占？占！能讲的出吗？能！给谁讲？这是最大的问题，徐瘦芹连听理评理的人都找不到，见不到，甚至找到了，讲通了，说白了，对方认可了，一样没用！所以徐瘦芹每时每刻都在努力，拼命，妄想站的足够高，讲出来的话能有人正视、重视！
如今胖三儿的实力如何？如果要分生死，徐瘦芹未必有把握全身而退，所以龙虎山如果想与胖三儿说一说道理，胖三儿真的不介意与龙虎山好好讲一讲自己的道理，不是大天师，不是龙虎山某个高高在上的老头子，不是那个已经飞升的祖师爷，而是整座龙虎山！胖三儿不介意考评一下自己的力量距离移山填海还剩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