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真人必有出头日,恶名难有澄清时
卸岭力士,由来已久,果真名不虚传!把头姓陈,不出所料,陈家人,老八,这人一袭青衫,带了顶瓜皮帽,脑后披散头发,看起来不伦不类,腰间挂一柄三尺长剑,又宽又厚,剑尾极不配合的搭拉到地上,手中折扇随意折叠,轻轻拍打手掌。姬家出了个长相艳羡天人的男人,不姓姬,怕姬姓压不住寿命,早夭,便取国为姓,以玉为名。陈家有老七敬仁,智近乎妖,一手飞龙剑法,招式绵密,兼之大开大盍,攻防俱备;老八敬霖,天生神力,一柄霸王剑,以剑为刀,江湖传言此人杀人从不用第二招,任你身法如飞雪,体魄似鬼神,当头一剑,神佛难挡,又兼卸岭把头,带一众卸岭力士,四百余人,个个武功高强,忠心不二。
半个月后,一众力士几近推平一座小山,终于循着火云烧焦的石头找到了三人藏身之处,只是那陈敬霖并未真正挖通,而是凭借经验,在距离三人约莫两丈远处停了下来,就地挖出一块数丈方圆平台。随后叫来陈敬仁,摆开十门大炮,正冲三人藏身之处。陈敬仁心里清楚,这三人能将山洞打到如此之深,绝非泛泛,若有意潜逃躲藏,绝没有找到的机会,卸岭力士横不能挖空整座九连山,如果挖到了三人,那这三人想必已做好硬碰的准备,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当然,还有第三条第四条路,讲和?可能性不大,骗一骗?陈敬仁觉得有不如无,第四条路吗,便是眼下正在往山缝石洞中投放的毒虫和毒雾!以及几乎将整座九连山围起来的官兵和江湖豪客。至于陈敬仁以何理由请来如此之多的江湖豪客,眼下有些岌岌可危的大宋朝,还有什么比汉奸和来犯之敌更好用的借口!经过近一个月的发酵,三个汉奸的“事迹”,终于有了眉目,完全无需陈敬仁引导,广州一座城便为三人编好了最令人信服的故事。来犯之敌最希望得到大宋的何物?边防图!没错。为何会来到广州?更简单,打仗并非一朝一夕,边军重新设防更是难上加难,安全送达最为紧要,北方防守严密,还有哪里比广州更出人意料?有此猜测,其余细节还有思考的必要吗?
山洞上方严阵以待,山洞里的胖子当然也不会任人宰割,只是实在有些想不到的是,姓陈的竟然召集了这么多人,丫头完好无损,半个月的适应,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贯通终于完成蜕变,手镯虽然以意识为食,但结合愈发强大的主体,只会更加圆润,刘丰也终于从眩晕中恢复,只是浑身杀意被陈家老七不分敌我的大炮又一次火上浇油,胖子的精神很好,此刻正压制着刘丰的杀意枕着丫头的大腿呼呼大睡,刘丰对于胖子的浑不在意简直不忍直视。毒气放了半个月,当一众卸岭力士合力打通山洞后,刘丰三人着实被眼前的人山人海吓了一大跳,石台上本以为这三人早已成了三堆白骨的围观众人,更是震惊。陈敬仁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遭,与三人碰面一瞬间便与陈敬霖迅速后撤,同时下命集火三人,格杀勿论,除了四百余卸岭力士与一众妄想捡漏的江湖豪客外,大多数人眼见此景绝非人力所及,亦远远撤离,伺机而动。
率先发出动静的,是那十数门大炮!炮口轰出的火焰,几乎正冲着三人的脸,然而炮弹未来得及建功便连带着大炮炸成十数团火光,连带着将大炮后方官兵吞噬成一片火海,将三人五六丈方圆映成一颗滚滚流动的半圆火球,火球内外官兵以及一众江湖豪客对眼前如同传说一般的场景瞠目结舌,大火球尚未完全消散,包围在火球内部的官兵以及江湖豪客便被一股要将人生生挤出这个世界的力量压成血人,骨碎筋折,内里更是碎的一蹋糊涂,七窍喷出的是倒满了红色酱料的豆腐脑。迅速倒转真元边压制刘丰杀意,边以真力强压众人的胖子又迅速收回真元,牢牢护住丫头,其余的杂碎们交给刘丰就是了。
原本在刘丰的疯狂杀意之下,不太可能有人生还,至少周边数十丈范围必成修罗场,不成想,除了跑的快的陈家老七老八以及一众近身扈从和老早便隔岸观火的江湖豪客外,还有一人虽然躺倒在血泊中,却仍有余力对抗骇人杀意,胖子又一次调转枪头,果断压下刘丰杀意后,看向那个倾尽全力逃得性命之人,刘丰放出十二柄飞剑,带着火法将数十丈的小小修罗场化作火海。
“小子你很不错啊,不到二十岁便有如此成就,胆子也够大,看来定是大宗子弟,名门之后,你师父是哪位?”要说胖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点儿也没错,但要说胖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就有些欠妥了,胖子不愿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鱼肉,也没想过做那一把刀,眼见此人年纪轻轻,功力不凡,难免有些爱惜人才。刘丰随胖子掠到小年轻身前,随即便坐地调息,周身杀意有些不太对劲!
“呸!汉奸,走狗,判徒,狗贼!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大宋子民个个好儿郎,好汉子,不畏生亦不惧死,技不如人,虽死而有憾,但亦绝不做判国通敌之事!杀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我大宋子民又何止千千万万!”一翻慷慨激昂,说的胖子三人满头雾水。
胖子不解道:“汉奸?从何说起?”
小年轻倒也不傻,以自己眼下处境来讲,这三人没有蒙骗自己的必要,不至于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玩什么花样,于是一五一十将广州城的告示以及百姓传言向三人说了个明白,至于自家门派,师从何人,又姓甚名谁,半点没有露陷,虽说三人不至于在自己身上玩什么阴谋诡计,但人心之险恶,谁又能说的清楚。胖子听得直摇头,小年轻亦趁此良机,稍作调息,眼下已能稳稳坐在三人对面,颇有一副不畏生不惧死的大家风范。
胖子随意挥手,一股浑厚真力强行袭入小年轻周身经脉,如鱼龙入体,潜游激荡,那小年轻咳出一口黑血,震惊之情溢于言表,这人功力之深、操控之精匪夷所思,杀招之毒更是人间少有,加之又有飞剑这等传说之物,更甚之极有可能百毒不侵。莫说自己出身名门大派,又有名师疼爱有加,兼之天资聪颖,勤修不辍,再练数十年难以企及,便是自己师父勤修到死,活了再练到死,一样差之千里,如果非要找个人来比一比的话,恐怕只有自己祖师或者祖师口中当年的剑魔能够与之比肩。如此一来,这三人被冤枉的可能性就变的极大极大,有如此手段,盗得边防图后,何须绕道广州?其中必有内幕。
小年轻略作沉吟,道:“看来你三人果真是被人冤枉,但即使如此,你三人不问缘由便将整座山头屠戮一空,加之手段残忍,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奉劝三位,人在做,天在看,告示是官府所贴,官兵和大炮是边军所派,江湖侠客们则是闻汉奸之风而来,与一众官兵皆是无辜之人,以三位的高超手段,找那幕后黑手亦必非难事,希望三位切莫徒造杀孽!”
“此事与你无关,杀不杀人,要看被杀之人是否有取死之道。至于你所受重伤,我朋友的杀招不会有遗留症疾,死则死矣,不死便是不死,如果能扛得过去,反而是一桩不小的造化,我留在你体内的真力,如果能化为己用,也是一桩机缘,小子,好自为之!”
那小年轻不道谢,也不打招呼,只是抬头看了眼三人反应,便起身风驰电掣般掠离。刘丰的杀招,没错,胖子骗了小年轻,如此肆无忌惮的狂暴杀意,如果胖子实话实说,甚至哪怕闭口不谈,小年轻的武道从此便再难登高,脑海中残留杀意只会影响越来越大,以致心魔滋生,即便胖子所留真力能帮助抵抗,消磨。
三人无须多想,必是陈家所为,连顺藤摸瓜都不需要,径直往官府或刘丰查得的陈家庄园即可。至于汉奸不汉奸的,胖子不太在乎,刘丰更无所谓,只是苦了未经人心险恶的丫头,眉头紧皱:“这可怎么办啊?这让我们怎么出去见人?有没有办法让官府收回告示?丰子哥不是跟官府相熟吗?能不能和官府好好谈一谈?”
胖子苦笑不已,泱泱大国,幽幽之口,官府收得回告示,收得回人言吗?好人变坏,有人信,坏人变好?呵呵。倒不是说坏人就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而是哪怕你真的成了圣人,曾经贴在你身上的标签,以及贯了你恶名的事情,是没有时光可以倒流的,善名愈大,恶事愈响!胖子向丫头说了实话,人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所有的隐瞒终会沉入心底,终将变成厚积薄发的积,亦终有一天会破土而出,成就那颗心魔!胖子的话很简单,好人坏人,于别人又有何关系?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百年之后,又有谁会在意?更何况,我们是要去往地府和仙界的人,人间之事,想他作甚。人吗,你不能较真!身体是灵魂和意识的牢笼,人间是人类的牢笼,天地是人间的牢笼,破不得,便要学会顺应。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天冷了,你要穿棉衣,生病了,你就要疗伤吃药看医生。甭管丫头听没听进去,反正胖子是说完了,丫头当然也没有太多脑子去想这么些深奥的东西,有胖子在,天蹋了,都不用担心!
听完这一翻天地至理,丫头只是歪倒在胖子身上,反而那个去而复返的名门之后收获颇大,这一翻顺其自然的诠释与道家思想不谋而合,更与许多古代传承下来的经典武学理念同宗同道。小年轻向胖子执了个板板正正的道家拱手礼,虽然胖子看不懂,但至少明白这小子是在向三人示好:“兄台高见!小子受益匪浅!在下姓李,名昭,武当山掌门座下弟子,暂无道号。”说完又是一礼,“在下思来想去,三位之所以犯下如此杀孽,亦是那幕后之人居中挑拨所致,如果三位要去找那幕后之人,在下可助一臂之力,兄台三人目标太过明显,加上小弟,便不会太引人注意,而且小弟此次下山历练,一路上结交不少侠士,想必不透露三位身份的情况下,亦能帮上少许忙!”
带着丫头,已经让胖子头疼不已,更不要说再带一个小年轻了,当即拒绝道:“武当山掌门座下弟子,果然是名门之后,但是我们还真的不能与你一路。地上坐着的这位兄台,你也看到了,动手的时候像个大魔头,动完手就一直坐到现在,这货一路上全靠我帮忙压制杀意,你跟着我们,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煮熟的龙虾。”
说罢,看了一眼李昭,站起身来,便招呼刘丰一同离去,李小子眼看不能成行,倒也没有死缠烂打,眼见三人轻飘飘离去,亦快步远远缀在后面。
九连山上耽搁了约莫两个时辰,夜幕降临,城门紧闭,乌云阵阵,月光时有时无,极个别亮堂些的星星不时眨眼。三四丈高的城墙,也就那么回事,州衙后院尚有点点星火,是陈家老五、老七、老八与大都督、节度、广州刺史挑灯议事,所议的并非如何应对刘丰三人,而是如何逃跑。
老七脑子的确好使,一个照面,数百人便统统倒地身亡,老七知道这一次真的遇上了劲敌,仅靠普通人力,绝计讨不到好处。老七从来不会低估敌人,这一次也一样,所以一返回庄园,便遣散护院仆人,与老五老八逃往州衙避难,老七想的一点没错,陈家庄园定然早已暴露在三人眼中,只是太出乎意料的是,刘丰料到这三人肯定第一时间撤离,随胖子到州衙只是想试试看能否从刺史口中问得几人去向,谁成想,歪打了个正着!
胖子、刘丰、丫头像是从天而降,后衙潜藏的暗哨后知后觉,直到三人推门而入,与围坐一起的陈家众人迎头照面,陈家老八暴呵一声,当头一剑朝胖子斩下时,院中岗哨才发出簌簌振衣声,噗噗落地声。
这江湖,要说也奇怪,有人在外名头特别响亮,但实际上小狗小猫三两只,但也有人却响亮的名副其实,比如陈家老八!以剑作刀,不是没有这种功夫,只是极少有人修习,使奇门兵刃,要么手底下有真章,要么就图个一招鲜吃遍天,所以大多数人会尽可能发挥剑的优势,比如快、比如疾、再比如双锋、刺挑、变幻莫测、灵动如蛇,一朵剑花往往需要数十招快剑组合,再辅以稳中有灵的步法,眼前剑光闪烁的时候,可能耳朵已经不见了,然而也有些人会将两种兵器合而为一,灵动时如风似影,厚重时如江如岳,比如陈家老八!
可惜对方是一个胖子,一个不讲道理,手底下没多少功夫,却力大无比,又迅疾如风,兼之有一招针锋相对的正好巧合奇功。这奇功无招无式,全凭个人喜好,陈家老八暴呵堪堪结束之时,大宝剑被胖子撮香三指错过剑刃,稳稳捏在手中,而胖子又像捏着一只蚊子,生怕劲儿使大了,把宝剑捏透,剑刃伤到自己的手。未等陈敬仁拽回宝剑,胖子扯着宝剑引着陈敬仁,直接拉到自己和刘丰中间:“你老陈家没教养!家里来客就这么招待?老小子,过来尝尝胖爷和你丰子爷爷的香滋辣味!”
陈家老八没有李昭的玄门内功,所以承受不住刘丰狂暴如潮的杀意,更不要说胖子犹如天穹压顶般的真元压制,所以当陈家老八下意识抵抗胖子的真力推碾挤压之时,便同时遭到刘丰沸腾杀意的烧煮,这滋味!陈家老八眼看着进气不如出气多,猛然间怒目圆睁,肉身给人一种涨大了数圈的错觉,似乎真的要血液沸腾,双手忽的一振,本以为宝剑要断掉剑尖,重返己手,不成想,自己燃烧真元换来的短暂狂暴在那胖子真力挤压之下,竟然像一只游走于汪洋大海妄想要翻起滔天巨浪的半寸小鱼。这陈家老八不愧是是个狠人,撒手弃宝剑不用,抽出别于腰间的折扇,借助胖子的强横压力,转身朝着刘丰顶门点去!嘿,这一招是刘丰没有想到的,从进门到现在,除了胖子啰嗦了一句外,就只有陈家老八一个人在表演。刘丰觉得这个人就像个力气大点的猴子,好像叫猩猩来着,咋咋呼呼,上窜下跳,到处找死,陈家老八脸上是被极度痛苦扭曲了的表情,但嘴角那一丝誓要让敌人万劫不复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发狠却将这人心中的毒辣暴露无余!然而,将要被扇子点到脸上的刘丰猛然的一惊,杀意骤然暴涨,胖子外放真元有所感应,同样轰然暴发,居中的陈家老八最为倒霉,双方猛烈冲击之下,陈家老八眼珠爆裂,周身骨骼哗哗脆响,下一瞬间陈家老八身周仙雾蒸腾,只是仙雾之后却只剩一个被拧干了水的海绵似的干肉团,而干肉团还在被继续挤压和蒸腾中瑟瑟发抖!
节度和刺史同时昏倒在地,陈家老五和大都督霍然站起,陈家老七怒目圆睁,死死坐在椅子上,牢牢攥住椅子扶手的双手青筋累累,关节发白,毫不掩饰双手的颤抖和内心的愤怒。胖子觉得这坨肉太恶心,虚拍一掌,那干肉团砸穿地面,只留一眼深黑洞口。陈敬仁稍作反应,微微起身,拱手道:“三位深夜到此,想必不只是为了杀人吧?有何指教,不妨先说出来!也好教我等不至于当那糊涂鬼!”
“需要我们说吗?”胖子对大炮轰山、放火烧林记忆深刻,眼看陈家三人与广州一应官员坐在一起,哪怕认不出这六人,也能猜出个大概,更何况推开门的瞬间,刘丰杀意的波动,自己又不是感应不到。
陈敬仁冷笑一声:“哼,三位不说,那便由我来说!这位白衣公子名叫刘丰,刘家当年亦是我四大家族之一,如果不是有十几年前的事,说不定还会与我陈家兄弟们坐到一起谈古论今。只是你刘家欺人太甚,皇室妄想挤进四大家族,自给自足,你刘家不去维护我们四大家族的利益,反而与皇室私底下眉来眼去、暗通款曲。你刘家家主利欲熏心,妄想以一己之力谋夺整座天下,竟然还要打起天下民生的幌子。若不是我三大家族识破阴谋,占得先机,恐怕就不是你刘丰来找我们复仇,而是我们三大家族找你刘家和皇室复仇了。当然,若说我陈李姬手段毒辣,我陈某人不会否认,杀你刘家千余口人,于我们三家来讲,不过一场屠鸡宰狗而已,话不好听,但事实便是如此,如果当年要与皇室暗渡陈仓的是我陈家,想必你刘家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吧?皇室就更不用讲了,皇宫大内历来便是藏污纳垢的地方,皇室为了自家基业稳固,江山永存,做下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儿?杀过多少无辜之人?弑神行动,二位都有参与,影卫和内卫是干嘛的,不会不知道吧?”话没说完,陈家老七嘿嘿苦笑道,“我陈敬仁,上不礼天,下不敬地,中间不服人皇,我敬的只有一个字,仁!可是人间有仁吗?皇室为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老百姓种出来的粮食要拿出来交给国家?噷(hen)噷!不要说什么税赋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民生安泰,为了国为了家!为什么会有国?为什么要有国?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容他人染指。我四大家族存在的意义,不只是为了支撑皇室稳固,更是为了制约皇室的一家独大!这世上,只要有权力,就会有腐败,有多么大的权力,便会有多大的腐败,皇权至上之后,便是国将不国,家将不家,民将不民。弑神行动的整个过程,想必二位也有所发现,这处人间,历史之久远,远非你我所能想象,可是为什么只有数千年历史的保留?皇室为了自己的基业稳固,埋藏了这处人间多少岁月的沉淀!明确告诉两位,我陈敬仁这一翻话,没想过能唤起二位的清醒,只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救援而已,你刘家的事,我承认,虽然彼时尚幼,未曾参与,但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果真要找人报仇,真觉得自己本事够大,那就去找老天爷,去找那些自认高高在上的人吧!这一切的一切,人为操控的痕迹太过明显了,当然,前提是二位高人能够有所察觉。我的救援已经到来,陈某人还想再多说一句,从今住后,大宋不灭,誓不归乡!当然并非针对大宋,而是这一整片国土,我相信帝国有能力一统人间!此翻话留于二位深思,若有追随之心,以二位的能力,随时能找得到我,我陈某人必定扫榻相迎!再会!”。
陈敬仁一翻话,确实唬住了胖子和刘丰,话音刚落,陈敬仁面前凭空喷出一片血雾,血雾中伸出一只苍白有力如同鸡爪一般的手,一把将陈敬仁扯进血雾,接着消失不见!胖子和刘丰,哪怕陈敬仁遁走之前,只有十之一瞬,亦足够其死上十回八回,只是刘丰和胖子同时选择了纵虎归山!陈敬仁说的一点儿没错!刘家之事是姬陈李三姓所为,只是事发之时陈敬仁与刘丰一般年纪,再就是陈敬仁所说的部分皇室内幕,刘丰虽彼时年幼,但对自己家族曾做过的事也有少许了解,只是在不同人眼里,往往有不同的是非对错。胖子和刘丰顾不上想陈敬仁的雄才大略,雄心壮志,整座官衙在一阵炮火中几乎要化作团团火光,这陈敬仁对大炮真的是到了情有独钟的地步,凡有强敌,必百门大炮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一点没错,门外的大炮队,完全不顾及后衙包括陈家老五在内的一众官员,胖子没有像上次一样,释放真力去拦截炮弹,而是与刘丰一起轻身纵跃,如虎入羊群,百门大炮在两人剑锋下,只数个呼吸间便全部哑火,接着,三人化作一道流光远遁而去。
。。。。。。
是刘丰的意思!报仇之事付诸行动以来,难以控制的杀意,胖子不小心带给刘丰的伤害,让刘丰誓不与猪狗共戴天的决心有所动摇。正如陈敬仁所言,到底错在何人?虽然心中仇恨的槛仍旧有些过不去,但刘丰的仇恨对象却有所转变。由己及人,莫说姬陈李三家有人与自家理念不符,且说姬家落星山庄灭门惨案,又该有多少无辜之人,与此同时,李姓三兄弟在广州城设下陷阱堵截三人致死的无辜平民又有多少。如果非要找那幕后的操盘手,姬陈李三家家主?皇室权位?中国大地?人间大权?亿万生灵还是这方天地的老天爷?或许刘丰仇恨的并不是那幕后黑手,而是十数年前,刘家大院里数百号手段残忍的刽子手!再或者只是那些惨不忍睹的手段!短短半年时间,刘丰的心境变化如同飓风来临时的海上波涛,起起落落,伴随着发生变化的是刘丰那一身让胖子头疼到不行的杀意。
刘丰没有向胖子说明自己的想法,但胖子却有所理解,复仇尹始,看似简单,在朝廷的协助之下迅速锁定姬陈李三家,而复仇过程中亦得到陈家的果断承认,并且除了在陈家老七手里吃了一次亏外,几无敌手,可谓所向披靡,但当年参与屠杀之人,却一个也没法确定,一是刘丰下手过于残忍,到目前为止仅留了姬家大掌柜半月有余,却也只是折磨虐待。二是当年动手之时众人互相之间不许随意透露身份。刘丰浑身杀意其实正是其心境写照,此刻周身杀意收敛,刘丰像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失足少女,天不是天,地不是地,天地悠悠却找不到以何存于此天地之间。胖子却丝毫不敢放松,毕竟自己身边还有丫头,还有一个竭力施展轻功,勉强跟上后,却一直等在数丈外的武当山高徒!不得不说,这高徒确有一手,轻功虽不快,但横拔纵掠颇有高人风范,身形随风而动,极尽从容之意,虚空中行如蹈风梯云,落地处掠似江翻浪滚,想必此人目睹官军随意开炮并且听闻陈家老七一翻言语之后,对三人更是深信不疑,只是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胖子朝李昭招了招手,李昭纵身掠到,也不客气:“在下对三位遭遇已有所了解,想必搞臭三位名声亦是那陈敬仁所为。”李昭转身在旁找了处大石,面对三人席地而坐,“三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想必亦历经人间大事,心境感悟非常人可比,李昭不好卖弄,但有关官府所做,我等不问国事之人不好妄加评判。十数年前的惨案,确是真实存在,而且刘兄亦因此饱受折磨,这是不争事实,报仇之事,李昭举双手赞成,但不建议盲目寻仇,徒造杀孽。再就是那陈敬仁所言,以我有限的人生经历以及所学道家思想,尚不足以明悟其中对错是非,只是我李昭信奉一句话,便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无论你有多少苦衷,无论你有多么无奈,仍旧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仇便是仇,为何不报?他认为的屠鸡宰狗,却是我们的深仇大恨,我不清楚刘兄的困难在何处,但冤有头,债有主,找得到谁便是谁,余生不长,但亦不短,将复仇当作一生大业未尝不可,况且,复仇并不影响我等游历人生、尝遍四海、行侠仗义、红尘寻醉!”
李昭好似被自己突然间的感悟打动,稍停片刻后,接着道:“只是三位的汉奸骂名,怕是再难洗脱,三位如不嫌弃,在下愿与三位同路,以在下武当山掌门首徒的身份担保,尽力为三位正名!”
一翻好意,可是胖子三人没办法领受。还是老话,人这种东西,你做了一辈子好事,临了做了一件坏事,那叫晚节不保,一生好名声就此作罢,你做了一辈子坏事,临了却做了一件好事,那叫浪之回头,真金难换,那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佛家还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当然,胖子也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远,但就是这么个道理:“李兄弟一翻好意,我三人只能心领,这种事情比你想像中要困难的多,我三人可承不起武当山的大名,到时候再让武当山背上汉奸骂名,那可要贻笑大方了。只是我胖子虽然不太通世事,但李兄弟如此舍得下本,我这心里可是不停的犯嘀咕!”
听完胖子的话,那武当山高徒竟然笑出了鹅叫,李昭面露尴尬,嘎嘎笑完后,直言道:“如果我说只是看三位顺眼,愿结交朋友,想必有哄骗嫌疑,三位亦不会相信。所以李昭还是直言的好,其一,九连山上,我便料定三位必有冤情,我本是下山游历,又是个好事之徒,所以有些上心;其二,确实对三位的英姿打心底仰慕;其三,九连山上张兄所言,李某感悟良多,妄想再得一二良言;其四,三位展露出来的武功,李某拍马莫及,想来想去,亦只有老祖师和剑魔前辈大约能够比肩,亦是心存妄想能偷得一招半式!”
胖子略微点头,想来李昭并未听到自己所说要去往地府和仙界的言语,否则就不是这翻应答了。
“小兄弟倒也诚实,只是我三人眼下有些难言之隐,暂不能给你明确答复,不过你既然有此诉求,而且诚意十足,那便给你个机会。一个月后武功山山顶破庙见,我三人大约会在明日午时到达,等你的同时,处理一些琐事,到时,无论我四人能不能成行,都会给你一些好处。”胖子说完,抬眼看了看李昭,见他一点也不自觉,便又开声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正在思考胖子要如何在明日午时到达武功山的李昭满脸通红,好不尴尬,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胖子的送客之意。随后,站起身来,挥手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聊作缓解,哈哈一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咱们武功山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