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决心

第十四章决心

这世上最令人难受的天气应该就是大阴天了。

头顶上乌云密布，甚至隐隐传来雷鸣，地上的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但天上却没有半滴雨水落下，可就在你以为今天的雨下不下来的时候，一阵带着些许潮润的冷风吹来，又让你迟疑了。

抬眼望去，除了阴沉沉的天，万物都失了颜色。

张百向前走了很远，天上依旧没有下雨，但天色却没有半点放晴的意思，反而更加的阴沉。

这样的天气谁也不敢去赌它会不会下雨，所以张百没有停下脚步。

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在他耗费两日终于修成炼气一层后，他发现自己赶路竟然轻快了许多。

尤其是当他用体内稀薄的法力灌注双腿后，双腿上因赶路带来的酸痛感顿时消减了大半。

终于，在他又走了十余里路后，一条较为宽敞的道路出现在了视线内。

当他带着期许快步踏上这条道路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因为在这条路上，他看见了交叠一处的车辙，虽然车辙并不是新的，但至少说明这条路上是有人往来的。所以不管这条路通向何处，只要他按着路走，总能遇见别的人。

原本想要快速修炼小成，并借助法术抓捕野鸡充饥的张百，此时已经没有了这个想法。

两天才修成炼气一层，说明了他想要修炼至炼气二层，至少还需要十天左右。可连吃十天野菜，这绝不是他的身体所能忍受的。

加上这突来的阴天催促着他抓紧赶路，到了此时此刻，他又发现了生人的踪迹。这修炼的事情更是不急于一时了。

此时的他心中最大的愿望便是找到一个活人，并从他的手中讨来一些人吃的东西。

现实并没有再让他继续失望，沿着大路一直向前，只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排缓缓而行的马车。

这些马车迎面而来，足有十余辆之多，但除了两辆正常的载人马车外，其他都是运货的马车。

这些货车每一辆都搭载着不同的货物，似乎是搬家一般。

但不管是什么，至少这一行中足足有二三十人，就算无法进入他们的队伍，但只要能打听出最近的城镇或是乡村，并从他们手中获得一些食物，这对自己而言就是足够了。

因此张百连忙主动迎了上去，车队最前方马车的车把式立刻发现了他，但车把式的反应却出乎了张百的预料。

此人一发现张百，立刻回首呼喊了一声，继而一匹快马突然从车队中冲了出来。

张百看的真切，这突然冲出的快马上坐着的是一位黑衣劲装女子。此女面容虽好，但面色阴冷，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按着长剑，一副剑拔弩张，随时要杀人的模样。

此女骑着快马直奔张百而来，张百一见马上女子的模样，连忙停下了脚步。

见张百停下脚步，那快马也在黑衣女子的操控下停在了数丈外。

“你是什么人？”马匹刚停下，马上的女子便看着张百按剑喝问道。

张百并不太理解这些人的过度紧张，尤其是当这女子冲出来时，后面的马车立刻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也随即警戒起来。

但无论如何，自己一个人肯定不可能是这一群人的对手，所以尽管他觉得对方反应过度，也还是立刻认真的回道：“姑娘莫惊，我不是劫道的，我只是迷路了，想跟诸位打听个路而已。”

“迷路？”那黑衣女子显然不信。

张百立刻接着说道：“是啊，这里偏僻的厉害，我走了很久都没有遇见人烟，已经好几天都只能挖野菜充饥了。还望姑娘行个方便，告诉我离这里最近的城镇怎么走可以吗？”

“原来如此，”这女子闻言点了点头，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这里是云州最荒凉的地方，往往百余里都没有半个人影，距这里最近的城镇还有六十余里，沿着这条路往回走，就可以到了。”

“多谢姑娘指点。”张百道了声谢，立刻接着说道：“不过在下已经好几天未进米粮了，不知姑娘能否施舍一些，我这里还有几文钱，绝不敢白要的！”

“看你这文弱的样子，倒像是读书人，难道你是打算赴考的学子？”

张百对这里的人情地理半点不知，又岂敢接这个话茬，因此连忙否认，“在下只是出来游学的，并没有现在就科考的打算。”

“羽儿，怎么回事啊？”

张百话音刚落，后方马车群中便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显然是在呼喊这位黑衣女子。

“没事爷爷，只是位迷路的书生想问问路，顺便讨要些吃的。”果然，那苍老的声音一传来，黑衣女子立刻朗声给了回复。

黑衣女子说完，转而看向张百，并接着说道：“你随我来吧。”

“多谢姑娘慷慨。”

随着这黑衣女子靠近马车群，张百才发现这群人明显是以最中间的那辆马车为首。而这辆的车厢内只有一个人，此刻正掀开帘子看向张百。这人看着约莫古稀之年，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似乎患有疾病，但刚才的爽朗的一声，又不像是病人能发出的声音。

张百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立刻向这位老者拱手一礼，“学生见过老先生！”

“羽儿说你迷路了，你是打算去哪啊？”老者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与面相极为不符。

张百自然不会对这些事情有太多在意，连忙说道：“学生外出游学，并无目的，只是不小心走到这荒野之处迷失了方向，只要能离开此地，去哪都一样的。”

“羽儿还说你想要些吃的？”

“不瞒老先生，学生已经数日未进米粮，只靠野菜充饥，所以确实想讨要些吃食，但老先生放心，学生手中还有几枚铜板，绝不敢白要老先生的东西。”

“一口吃食而已，不过举手之劳。”老者说着便吩咐左右，“来人啊，给这书生些干粮。”

老者说完，便缩身闭帘回到了车厢内。

或许是为了不耽搁行程，老者回到车厢不久，便有一位仆从打扮的男子拿着几张发面饼送到了张百面前。

张百尚未接过，那名唤羽儿的黑衣女子却突然插话，“我们还要赶路，你拿上吃的就快走吧。”

“多谢姑娘了。”张百接过饼，只道了一声谢，并没有多说半个字。

因为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行人根本没有接纳自己的打算。自己最好还是识相些离他们远些的好。

车马一行人，再次缓缓上路，所行方向正与黑衣女子所言距此最近的城镇方向相反。

张百拿着面饼站在路旁，为车马让开了道路。

“其实只是位迷路的书生而已，这荒山野外的，我们就不能带上他吗？”

当最后一架马车路过张百身边时，车上的一位车把式低声感概了一句，但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另一人却毫不在意道：“可怜人多了，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就算这书生饿死在这荒郊野外，明天的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所以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要是被人听见你议论主家的为人做事，小心挨板子。”

那车把式立刻闭口不言，甚至下意识的偷偷观察了四周，直到发现没人注意他，这才神色稍缓。

但这些话却被张百听到了，尤其是那句“太阳依旧东升西落”让张百心头一震。

虽然这几日他也见过此地的太阳，但说实话，由于这几天的经历，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胡思乱想，满心里只有“活下去”这三个字。

但此时并无危险，人也放松，故此这么一句话，彻底引动了张百的思绪。

要知道地球上之所以有日出日落，那是因为地球是个球，它在自转公转。

而整个太阳系，所有的星球都有日出日落，这是一种很正常的自然现象，也可以用非常简单的科学理论去解释。放眼整个宇宙，这种现象也是极为平常的。

而这个地方，也一样有日出日落，那是否说明，这也是一颗巨大的星球呢？

而且他还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穿越。

他并不懂的什么天体物理学，也不懂的什么高端的科学知识。但就穿越本身而言，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只是一种戏说罢了。

历史并不可能改变，这一点毋庸置疑，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在他看来，时间是无法穿越的。但现实是，他确实被穿越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所以在他看来，自己应该只是空间上的穿越。

换言之，自己其实还在这片宇宙中，只是不知道在宇宙的何处而已。

至于这里的修仙练道，飞天遁地，在他看来虽然奇妙无比，违背正常的逻辑，但换个思维想想，这其实不过是一种对身体的运用而已，只是这种运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常理罢了。

可人还是人，就算通过修炼可以活的更久，也依旧还是人。

想到这些，张百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既然能来到这个世界，说不得也可以再回去。

虽然他不懂怎么回去，但眼下正有一条可以选择的道路，那就是修仙。

按照唐笑所言，只要修炼到雷霆期，就有机会破界飞升到更高等的界面。

他不知道这所谓更高等的界面，是不是另一个纬度的空间，或是所谓的平行宇宙。但既然可以破界，那就说明只要实力足够，就可以往来各界。

既然可以往来各界，那为什么就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何况若是现在所处的地方本就是宇宙中的一颗星球呢？要是这样，那他完全有可能不需要修炼到什么雷霆期，就已经找到了可以回去的方法。

何况从现实角度出发，这里的日月星辰俱全，与地球并无二致。

那么只要自己飞得够高，就可以知道这里是不是一颗星球，从而判断自己的想法到底该如何实施。

虽然等他拥有这样的实力时，可能已经不知多少年后，也可能根本达不到就半路而亡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抛去至亲血缘不谈，就算自己本就是孤身一人，在天下何处生存都是一样，但自己至少要明白自己是在哪吧？

虽然他可以肯定这里就是现实，绝不是什么梦境。可这里毕竟是一个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世界，而自己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去搞清楚这里与他原本世界的联系呢？

虽然即便他真的弄清楚了，可能也没什么实质的意义，毕竟到了那时，他原本的世界里，只怕已经没有了亲人，可至少他找到家了，至少这一生是尚有来处的。

要他即来之则安之的在这个世界里过完一生，他是无法做到的。即便他相信这是真实的世界，遇见的也是真实的人，经历的更是真实的事情，但陌生的世界，突然的造访，即使再怎么真实，也还是有种梦境的感觉。

虚幻，如果一个人的每一天，都充斥着虚幻的感觉，那时间久了，这个人肯定是会崩溃的。

他不想如此，所以他想努力的弄清楚自己究竟在宇宙的何处，尽管这个目标很有可能不会成功，但他仍然下定了决心。

至少相比这个处处带着虚幻感的世界；相比只剩归途而再无来处的人生，这个理想能让他活的更现实一些。

“解开这世界的迷，好好活下去吧，”张百望着远处的马车群，下定了决心，“我可不想明明知道自己的来处，却反倒让来处成了一场梦，那是我父母生我的地方，那是我成长生活过的地方，绝不该是别人口中没有听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