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寂寥
夕阳斜挂在天边，只要再下去一点点，就见不到了。
这时侍从们想念的人来了，只见她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迎着夕阳走了过来，当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侍从终于看清楚是谁了。
“蓝姬姑娘，你回来了？”侍从惊呼，那欣喜的程度不亚于见到了最亲的人。
蓝姬看了看门口的食盒，不动声色的微笑着：“回来了，我走的这几日主人可还好？”
侍从满脸忧色的看着蓝姬：“前几日还好，今日不知怎的，下朝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午膳都没用，你看。”侍从指了指食盒。
蓝姬问：“那你们知道早朝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侍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今日跟着大祭司出门的不是她。蓝姬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我进去看看吧。”
说完，蓝姬伸手敲了敲门，随即隔着门说道：“主人，蓝姬回来了。”
说过半晌之后，屋里响起声音：“进来吧。”
蓝姬推门进去。
彧阴沉的坐在书案后，屋里光线有点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具体表情。
蓝姬上前行礼，把在灵雾村的一切禀报了一遍，彧面无表情的听着，当蓝姬禀报完，彧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蓝姬忙道：“不辛苦，是小婢应该做的。”
彧听了，“嗯”一声，但还是道：“下去吧。”
蓝姬有些不舍，顿了顿，她还是柔声问道：“小婢听门口的姐姐说，您连午膳都没用，要不要小婢亲手去做两道小菜？”
彧叹息了一声，道：“好吧。”
见彧答应，蓝姬欢快的说道：“您先等等，小婢马上就去做好。”
蓝姬行礼告退，匆匆的开门往厨屋的方向走去，门口的侍从刚想问她，只是话还没出口，她人已走远，侍从疑惑的自言道：“她这是急着做什么去？”另一位侍从道：“她去的好像是厨屋的方向。”
“难道她。。。。。。”
另一位侍从答：“做饭。”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她对主人可真好啊。”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没多久，蓝姬果然提着食盒来了，她走到门口，向两位侍从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径直的推门进去了。
两位侍从在这书房门口守了不下千年，像这样的事情是见惯不怪。以前的沐夫人就是一日三餐提着食盒来来回回的。
两位侍从小声的嘀咕着：“不知道这一位能陪多久？”然后两人又笑了笑。有些事尽管是未知的，但注定开始便是结束的结局。
当红日坠入虞渊后，黑夜来临。雅殿的各处都点上了烛火，唯独一处还是漆黑一片。曼娘在黑暗中静静的坐着，就像在异界的那个晚上在那个亭子里一样。
今日看到彧是那样的情绪走的，想着他晚些时候应该还是会来这里的吧。但曼娘从旁晚等到了掌灯，是怎么也不见彧的影子。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在曼娘这里，从来就没有过新婚。
风灵在雅殿巡视了一圈后，突然发现灵后的寝宫一片漆黑，她忙问守在门口的侍从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去给灵后的寝宫掌灯？
侍从为难的道：“灵后没吩咐，不敢去打扰。”
风灵厉声问：“你是第一日在这里当差吗？掌个灯也还要等主人吩咐吗？”
侍从忙认错，风灵也懒得和她一般计较，自己伸手敲了敲门，道：“灵后，小婢可以进来吗？”
在敲门声中，曼娘终于回过神来，抬眼望了望黑暗处的门，说了声：“进。”
风灵应声推门进来，屋里实在是黑，这还是风灵第一次感受寝宫的黑，心里不由得生出一阵恐惧，想着住在这里面的人会是怎么的心情？
风灵靠着平时的习惯，摸索到灯台前，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刚要点火，曼娘在黑暗中出声了：“别掌灯了。”
风灵一惊，道：“不掌灯，怕是视物不便。”
曼娘道：“无妨，反正我也不要做什么。”语气惆怅。
风灵停下手里的活，顿了顿，问：“明日的早朝上吗？”
曼娘问：“你今日见到大臣和长老时，他们是如何说的？”
因进来一会儿了，慢慢的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风灵望了望曼娘坐的位置，答：“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说词，只说望灵后早日康健，望早日还朝。其实他们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灵后也不是真的在生病，不然他们也不敢真的这样关心了。”
曼娘想想也是啊，自己当年在榻上躺了十年的光景，除了这几位侍从，还真没有谁真的关心过。曼娘心里也知道，关心是假，有些事情要自己做决定才是真。
曼娘听了风灵的话，轻声笑了笑，“你坐下陪我说说话吧。”这是曼娘第一次这样要求风灵，风灵先是一诧异，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答：“是，灵后。”这回答，还是显得主仆之间有很深的鸿沟不能逾越的，这让曼娘想起了和雪若的亲厚了。
风灵在黑暗中隔着距离坐了下来，两人当然是看不清对方的神情的，也就是因为看不清，有些话才好说。
风灵尽管不知道灵后留下她要说什么，但她知道，绝不是身体安健之类的。只是风灵坐下后，也没见曼娘出声，风灵便主动问道：“灵后，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吗？”
黑暗中，曼娘叹了口气，轻轻的问：“你觉得此刻的这里怎么样？”
风灵不明白曼娘问的问题，只是按此刻的感受答：“没有灯火的这里暗如地宫。”
曼娘又是一阵叹息，“我往后余生都要在这黑暗的寝宫中度过，而且是生生世世。永远轮回。不管我下辈子是谁，我还是要回到这里，还接着过这样的日子。”这话听着就让人绝望。
蚀骨的寂寥和绝望此刻充斥在主仆之间，风灵不知要如何出言安慰？风灵也明白，真正的寂寥是没有谁能安慰的，只能是独自品尝，再慢慢和着苦水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