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一夜鱼龙舞
菲欧娜很好奇罗夏的第二道术法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很快就见识到了。
随着那头沙丘制造者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从沙漠山丘那头冲过来，罗夏再度挥手施法，天上陡然落下一道金色的光芒。
那道光芒速度极快，快得在视觉中分辨不出具体的模样。
直到光芒狠狠地扎入沙丘制造者节状身躯的关节里，她这才发现那是一根金色的长箭。
那道箭射入，沙丘制造者顿时像是被狠狠敲了一棍的蚯蚓，身躯不住地翻滚着。
如此的可怕。
这是一阶机械师应该有的实力吗？
如此轻易地应付这头可怕的恶灵。
要知道，她的爸爸，她记忆中伟岸强大的四阶机械师，想要只靠术法解决一头恶灵，根本做不到这么轻松。
或者说记忆中战斗时的父亲是极其狼狈的，不像罗夏这样悠闲的模样，还有闲情逸致在那儿喊着‘机械师好神奇啊……’。
不，是你好神奇才对。
菲欧娜的目光是如此的复杂。
罗夏迎着菲欧娜的目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很抱歉，第二个术法好像也不是攻击术法，这道术法同样只能起到干扰这头怪物的作用。”
菲欧娜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才示意罗夏看向那头怪物。
沙丘制造者像是蚯蚓一样翻滚着，制造出来的动静却是夸张得离谱。庞大的身躯，带有高频震荡的绒毛，像一台不受控制的粉碎机一样破坏着周遭的一切。
“正常流浪者营地很少会遇到这种体型过于庞大的恶灵。”
“原因是因为这种体型庞大的生物每一次行动都要耗费巨大的能量。”
“它们没有办法无止境地这样动弹，这也是我考虑将其引到迷宫沼泽的原因，那里将会大量损耗它的力气。”
“等到它筋疲力尽的时候，等到它的绒毛再也制造不出震荡力场的时候，蒸汽枪械足以轻松要了它的命。”
罗夏挑了挑，“也就是说，咱们不需要想办法杀了它，只要一直让它消耗力气就可以了对吧？”
菲欧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是的，前提是不要让它跑了。”
“它会攻击人类营地，是因为它清楚营地里很大概率会有富含强大能量的魔石，所以才会追着我们不放。”
“但当它意识到生命受到威胁，它也会跑掉。”
菲欧娜的判断是正确的。
十几秒后，术法的效果消失，沙丘制造者对他们怒吼了一声，扭头就跑。
甚至靠着震荡的力量，径直一头扎入沙漠的沙土里，在地面拱起一道高高的沙土丘，朝着远处冲去。
罗夏莫名有种小时候玩游戏的既视感。
——啦啦啦，我追到你了，现在换你来追我。
菲欧娜有些焦急地催动油门追逐上去，举着蒸汽枪械对着拱起的沙土丘射击，却不能起到任何效果。
“该死！”
她目光一凝，竟漏算了沙丘制造者可以遁地。
却在这时，一道轻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鸡快跑！”
轰！
一道巨响。
钻入地下的沙丘制造者被一对巨大的鸡脚顶出了沙地。
砂石飞溅，尘土飞扬。
沙丘制造者身躯上前后各有一对鸡脚，那模样像极了蛟龙，开始盲目乱窜，大方向对准了迷宫沼泽的方向。
菲欧娜连忙甩动车把手，追逐变成再度拉开距离。
十几秒后，术法效果消散，沙丘制造者再度朝着地面一头扎下，身上的震荡力场轻易地就将阻挡它行动的一切绞为碎片。
直到……
它膝盖中了一箭。
随着一道金色的箭光再度扎入它身躯的关节之中，它就像是倒栽葱一样，长长的身躯迎空乱甩。
好不容易等到术法效果消失，它挣扎着钻入地面，飞快地朝着远处狂奔逃命。
轰！
又是一道巨响。
两对鸡腿架着它再度跑回来。
就这样一来一回，一来一回，来来回回，它终于是崩溃了。
“吼~~~”
怒吼着，咆哮着，不管不顾地疯了似地朝着罗夏冲杀而来。
这时候便是有蒸汽摩托的好处的，菲欧娜有着娴熟的驾驶技艺，不远不近地拉开着距离。
它是逃也不得，攻击也不得。
罗夏和菲欧娜同样也只能吊着，他们甚至不敢太过靠近沙丘制造者身上涌动的震荡力场。
就这样，一直来来回回拉扯着，天色竟然黑了下来。
没有人能想象沙丘制造者庞大的身躯之中到底蕴含着多大的力量，在高强度运动中竟然维持了整整一天时间。
一直维持精神高度紧绷的菲欧娜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拥有强悍身体素质像是一头雌豹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精力，此刻终于是感受到自己的极限了。
更让人担忧的是，高强度使用的蒸汽摩托，似乎开始出现了一些异响，也不知道哪里开始出了问题。
那头沙丘制造者也开始变得行动有些迟缓，身上的震荡立场已经缩小到只能覆盖体表一米的程度，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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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罗夏。
他好似愈发的亢奋起来。
往交互机里连续塞了好几次魔石燃料，一次次地施展着术法，仿佛不会疲倦一般。
他亢奋的大喊大叫着。
“哈哈哈哈，菲欧娜，我真切的感受到机械之魂啦，真有趣！”
“它就像一道镜子一样浮现在我面前，又好似只存在于交互机里，又同时让我感觉它好像跟我融为一体。”
“机心即我心，这种心随意动的施法感觉太美妙了！”
“菲欧娜？菲欧娜！”
“喂，你开到160码，竟然在开始打瞌睡了？”
“菲欧娜！！！”
嘭~！
蒸汽摩托陡然发出一道振响，绞片轮胎里嘎吱嘎吱地发出空转摩擦的声音，竟停止转动，带着巨大的惯性将车上的罗夏和菲欧娜甩飞了出去。
“小鸡快跑！”
罗夏大声吼着，高速抛飞的两人身上陡然支撑起一对巨大的鸡脚，带着他们顺势朝着远离沙丘制造者的方向跑去。
菲欧娜吓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焦急地叫着，“蒸汽摩托坏了，我们快逃！”
话音刚落，那头沙丘制造者仿佛打了激素一般，大吼着加速冲了过来。
罗夏想要对沙丘制造者施法，却感觉‘小鸡快跑’的术法正在干扰他的思维，导致他没有办法能准确施法。
等到术法消散后，他和菲欧娜撞成一团，沿着一道沙丘的斜坡滚了下去。
“吼~~~”
沙丘制造者兴奋地追逐了上来，它身上的震荡力场几乎快维持不住只剩体表薄薄的一层，但似乎只需要用庞大的身体就足以弄死这两只可恶的虫子。
它在斜坡上猛地一个甩头，庞大的身体弹射而起，张开绞肉器一样的口器朝着罗夏他们俯冲而去。
飞龙骑脸，泰山压顶！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再度响彻沙漠。
——“小鸡快跑！”
嘭。
它的鼻腔几乎都可以闻到这两只虫子的味道了，却被两对巨大的鸡脚撑了起来，踏过他们身旁的地面，朝着远处跑去。
“吼吼吼~~”
它愤怒地嘶吼着，却无济于事。
差一点，就差一点！
十几秒后。
术法消散。
再度回头杀了过来！
“小鸡快跑！”
“！！！”
“小鸡快跑！”
“！！！”
这一跑。
就是一整夜！
它身上的震荡力场已经彻底消散，体表迎风飞扬的绒毛只剩下莹莹的光芒，在深夜里好似蛟龙身上的龙鳞。
蛟龙翻涌，不断地冲向罗夏，又被鸡脚带向远方。
菲欧娜有些紧张地握紧蒸汽枪械守护在罗夏身旁，只觉得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沙丘制造者的食物。
一切，就看谁先失误。
只要哪怕一丢丢的失误，结果将天差地别。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有能耐的，守护着那么大的一个流浪者营地，此刻却只觉得是如此的无助。
她一直觉得自己哪怕没有足够的幸运成为机械师，心性却早已被艰苦的时光磨炼得坚韧十足，然而她此刻只有说不出的恐惧。
她不想死！
她还没有体验过哪怕一次施法，她绝不甘愿！
于是她不得不看向如今唯一的依靠——罗夏。
她没有从罗夏脸上看到任何的恐惧和惊慌失措，却也没有能看到类似父亲的那般坚毅和肃穆。
有的，只有说不出的亢奋。
就好像眼前这个男人是在玩乐一样。
拿命玩！
这种玩乐，竟没让她感觉到任何一丝癫狂，反倒是像极了一些狂信徒的狂热模样。
罗夏是如此坚信着术法的力量。
是如此的迷恋术法的力量。
是如此的沉迷于术法的力量。
“哈~”
庞大到隐天蔽日、黑压压的天空里浑身带着荧光扑面而来的沙丘制造者再度被鸡脚带着跑远，罗夏被鸡脚支撑在地面发出的巨大震动跌得摔倒，却是笑了起来。
“超凡力量！”
“菲欧娜！”罗夏亢奋地叫着，“这太有趣了！”
“这就是人生的意义，是的，这就是人生的意义，魔法，噢，你们管这个叫术法，无所谓了，它就是人生的意义啊！”
脱离了‘迷茫的挣扎’的心境，却愈发地对‘小鸡快跑’这道术法施展娴熟起来。
是如此的有趣。
“你看这像不像舞龙？”罗夏爬起来对着沙丘制造者施展了一道‘膝盖中了一箭’，转过头来迎着面色复杂的菲欧娜，“噢，你可能没见过舞龙。”
“我小时候邻居就是舞龙队的，我常常去看，可羡慕了。”
舞龙是什么，菲欧娜不懂，但她突然感觉不紧张了。
她微微一笑，看着远处再度俯冲而来的沙丘制造者，“它看起来快到极限了。”
“不急。”
罗夏信手一挥。
起！
龙腾！
一夜鱼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