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赞美荒野巨灵神
罗夏进入了一种非常奇妙甚至可以说是诡谲的状态。
他终于是确定了，狂信徒身上冒出的白光，并非神光晕染的显兆，那分明就是灵魂深处那道白光穿透了他的身体在现实世界的彰显。
那甚至不能说是‘穿透’。
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穿模？
罗夏很难去准确形容这样的状态，仿佛这个世界的真实就是白光长河，而一切的山河万物不过就是白色长河的律动，唯有人类是特殊的，是行走在律动中的‘灵’。
灵从长河中走入律动之中，于是有了生命，有了真实的人生经历，但它本质还是灵。
从长河中来，最终归宿于长河。
这样的诡谲感受，会让人产生难以言喻的虚无感，仿佛眼前的花不是花，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虚假，只不过是长河的律动。
于是他所在环境被他的情绪所影响，勘破了虚妄，世界‘穿模’显露出了白色长河的本来面目。
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不！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有血有肉，会因为吃上一口美食而心生喜悦，会因为洗个澡而感动，会因为周遭的人事纷纷所烦恼。
于是他进入一种难言的诡谲之中，非唯物主义，非唯心主义，非虚无主义，真真假假的纷乱，让人心生大恐惧。
也许，这就是狂信徒老凯讲述‘虔诚’的重要性。
‘虔诚’就好像一根稻草一样，拽住了它，心灵开始有了依托，不再无依无凭。
罗夏一度陷入到虔诚的境地，就好像世界毁灭、大河倾倒、山中的小兽惊恐左右张望，唯有山上的神庙可以躲避，于是拼了命地往那座神庙逃去。
在他的灵魂之中，这段时间学的《救赎一切灾厄圣光机械女神》祷告文，那里面的每个文字都跃入灵魂之中，大放金光，伴随着无数人咏唱的圣赞，惶惶如天日。
是的，他一度就要成为最虔诚的狂信徒！
他的内心因为这样的逃避产生松了口气的喜悦，他的意志因为这样的逃避迸发出了愤怒和不甘。
不！
他不是谁的信徒，他是自由的，他为自己而活着！
可为自己而活着太难太难了，哪里有逃避到神灵的信仰中来得轻松。
他在一点点地沉沦着。
哪怕有些不甘。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
从天而降，拽住了那只小兽，阻止它彻底逃入进去就很难再出来的神庙。
罗夏瞬间惊醒。
然后他就看到了丹尼尔那张表情浮夸的脸。
丹尼尔很不礼貌地抓着他的肩膀摇晃，脸上表情丰富得好似见到神迹一般，说，“哥们，不是吧？”
“狂信徒？罗夏你真的是狂信徒？”
说好一起在街道办摆烂，你却悄悄努力，还整得那么离谱，你这是做咩啊？
你还想竞争一下地区主教不成，还是说要去教会圣地里去做圣子？
你这天赋太吓人了啊！
罗夏其实挺感激的，显然就是这货救了自己，但看着对方脸上嫉妒到癫狂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
于是朦朦胧胧的圣光在他身上绽放。
乳白色的光芒带着难以明言的神圣感，让丹尼尔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
罗夏无疑是极有天赋的。
毕竟他对待术法的态度极为虔诚。
相比不是每次念经都生效的老凯，罗夏此刻状态无疑是更进了一步。
他不需要念诵祷告文。
随着他施法，维持着这种圣光特效的状态，《救赎一切灾厄圣光机械女神》的文字仿佛化作金光跃入他的心灵之中，无数的声音层层叠叠地伴随着他的心声一起发出礼赞。
仿佛心中住着一个唱诗班一样。
这种独特的效果，罗夏人生中第一次见识这个世界的超凡，在被荒野巨灵神启迪的时候，就曾感受到过。
甚至不需要人教导，经文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心灵之中，礼唱的节奏音律跟老凯教的有很大的差别。
“哇哦~~”
丹尼尔再度看着罗夏现在的神圣模样，心中竟然痒痒地有种想要对神圣跪拜的骚动，连忙强自压了下去。
开玩笑，跪拜罗夏？
噢，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按道理来说，牧师是代神行走人世间，狂信徒可以说是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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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拜狂信徒，并非真的拜狂信徒，而是拜他的信仰，拜机械女神。
但要知道，他背后可是站着两个美女啊，又纯洁又熟透了的老烟杆、俏皮可爱又有些酷酷的斋鸟妹妹。在这么两个美女面前，撅着屁股对罗夏跪拜，这可不认为是什么好主意。
绝对会在心中给他减分的。
丹尼尔心里头有些乱，挠着头哈哈笑了几声，突然说，“我突然想到我还有点事哈，先走一步，晚上我再来接你哈。”
“接我什么？去干什么？”罗夏愕然。
但还没等他问完，丹尼尔就故作镇定其实肢体僵硬地向外快步而去，竟是充耳不闻。
等丹尼尔在楼梯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晃了晃神快步离开，老烟杆的声音这才在一旁响起。
她语气幽幽、神色莫名，“狂信徒？”
在她身旁，斋鸟可不像老烟杆那样藏得住情绪，目光已然有些凌厉。
罗夏微微一笑，慢悠悠地将盘坐在沙发上的双腿放下，站了起来，双手合十，身上圣光涌动，赞咏着，“赞美荒野巨灵神。”
“？？？”老烟杆。
“？？？”斋鸟。
这一声赞美，可直接把她们给整不会了。
“赞美荒野巨灵神？”老烟杆表情古怪极了。
罗夏收起了圣光特效，只是温和地说，“当然，是荒野巨灵神启迪了我。”
“哈~”
老烟杆没忍住嗤笑了出声，带着一种莫名的调侃，“机械女神要是知道你这样，绝对会后悔赐予你圣光。”
她推了推刚刚拉开的绿色圆形眼镜，冷笑着，“别看荒野巨灵神现在被册封为教会的侧神之一，但其实当年机械女神是发现自己根本杀不死这些强大的邪神，不得不做出的妥协而已。”
“当然，她的册封并非什么好事，荒野巨灵神因此变相被囚禁在荒野的高纬度里，当年的手下和信徒，都变成了恶灵和精灵。”
她深深地看了眼罗夏，“你要是真的对邪神荒野巨灵神心存感激，有机会可以去被公爵家族暗中藏起来的荒野巨灵神神庙里祷告，那是这个世间唯一存在的巨灵神神庙。”
说着，她转身离去。
罗夏有些愕然，“荒野巨灵神的神庙？”
斋鸟嚼着口香糖，上下打量着罗夏，目光平和了下来，“我们自由军团建的。”
“啊？”
斋鸟吹了个泡泡，看向窗外的街道，今天妆容的烟熏眼看起来有些深沉，“现在已经很少人会知道，这座开发在山脉要道、有着直通教会圣地河道交通的庇护所，其实是当年我们自由军团在七大邪神的授意下建立的。”
“后来我们失败逃亡到遗忘之地，这里被教会护教军占领，建立了庇护所……”
她呵呵一笑，“他们到底是不敢拆除任何一座邪神的神庙。”
“那么多年过去了，也许教会已经忘记了这些神庙，也许知道这些神庙被贵族们暗自供奉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罗夏，你很聪明，或者很幸运，因为你说你虔诚的对象是邪神荒野巨灵神。”
“这在如今的教会，和我们自由军团，都是可以接受的。”
说着她也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前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别让我知道你虔诚的对象是机械女神，否则你就是我们自由军团的敌人。”
说着，她径直离去。
罗夏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笑了起来。
机械女神？
荒野巨灵神？
不！
他的信仰就是他自己！
是自我的心灵力量，是自我的身体力行，是自我掌握的技艺。
罗夏不由得想起摩·山末谈及的‘机械之灵是自我的灵性’，终于是明悟了为什么自由军团的这些人会接受不了这样的理论。
因为这些人都是有宗教信仰的啊。
而他，反倒是跟摩·山末一样，可以虔诚，但不信仰。
内心的依托绝非神灵，而是自身。
“还是要强大啊。”罗夏暗自感叹着，望向门口的楼梯，仿佛还能看到离去的贵族丹尼尔、以及自由军团老烟杆和斋鸟。
强大了，他哪怕真的就是要走教会的路线，这些人也得统统给憋着，而不是发出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