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号甘蔗8
感情重要吗？
感情当然重要。
在徐翠芳心里也是有两个女儿的位置的，但不能谈钱，谈钱伤感情。
只要一想到要给她们花钱，她就浑身上下不自在，仿佛扎满了小刺，又痛又痒，烦躁抗拒。
相反，要是儿子有几天不问她要钱，她也别扭。
就...
她习惯偏心，习惯区别对待。
可又不希望两个女儿跟儿子疏远了，她喜欢一家人幸福快乐没有隔阂，希望儿子过得好，万事如意，希望女儿孝顺懂事给她长脸。
“那嫁妆呢？嫁妆你也打算变了？”酒席什么的都是小钱，礼金就能收回来不少，嫁妆才是大头。
狗男人这么善变，原定的三万估计也得改。
“你觉得给多少合适？”宋时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
徐翠芳：“...”
就很难。
怎么都不合适。
给少了吧，你要说我偏心眼儿。
多给点吧，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思考了好一会儿，想着丈夫今晚的态度，咬了咬牙，“不如，再加两万，给五万算了。”
呜呜，心在滴血。
五万呀，是真金白银，可不是随便一个麻将就丢出去了。
宋时满意的点了点头，“五万确实不错。”
徐翠芳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一点被夸的喜悦都没有，只有强烈的不甘心。
就这样吧。
然鹅——
“五万确实不错，可结婚嘛，单数多不吉利，也不好听，不如凑个双数，给八万好了，八，发，寓意多好。”
徐翠芳：？？！
最后自然反抗无效。
本来那狗后面还说什么四舍五入直接给个十万的，最终在她极力撒泼反对下总算放弃。
又损失三万，血流成河了。
当徐翠芳打电话跟亲妹子徐翠兰抱怨时，后者能怎么办，安慰她，劝她接受呗。
“钱不钱的，都是为了孩子。”
再把她家那俩祖宗拉出来遛一遛，于是徐翠芳更憋屈了。
亲妹能为儿女买房砸几十万进去各种借，她连几万的嫁妆都唧唧歪歪扣扣搜搜，说出去谁丢脸。
徐翠兰挂掉电话，转头就跟丈夫陈益民吐槽起来。
“我二姐这个人最假了，别看她嘴巴上儿女都一样，实际儿子才是心肝宝贝，欢欢跟晴晴读完大学再没再花家里一分钱，那年冬冬考驾照，她跟二姐夫出门打工前给交了学费，又不放心，给了他五万块生活费，那小子不到两个月用得一干二净，二姐火冒三丈，直说考过了也不给买车，结果，人一到z省，没两天就看车去了，当即全款提了辆近二十万的。”
“好在二姐夫还没糊涂到家，知道不能拿孩子的婚礼开玩笑，说真的，女儿结婚没办好，她能有什么脸，那可是她亲生的孩子呀！”
“这话你跟我说说就得了，别去二姐面前说哈。”陈益民边量尺寸边提醒妻子。
“知道啦，我才没那么傻。”徐翠兰撇嘴说道。
另一边。
徐翠芳在房间里偷偷算了下大女儿的结婚预算。
婚纱照、婚庆、婚宴、酒店、伴手礼、三金、红包...最后再算上彩礼，我去，十几万跑不脱的。
头晕目眩。
天要亡我！
照着这个标准，二女儿那也要来一次，还有小儿子...
草！！！
辛苦半生攒下的家底儿还是被讨债的搬空了。
这一眼看到了头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徐翠芳自暴自弃的想。
初三，宋雨欢跟林成完成了婚纱拍摄，他俩考虑到实际情况，并没有去外景，所有都是在室内完成的，也缩减了照片数量，最后还退了一部分钱。
盼了多年终于要跟心爱的人组成合法的家庭了，做为一个男人，林成不可能一应全由老丈人家承担。
他拿出所有积蓄，不多，几万块钱，“叔，办婚宴的钱就从这里出吧。”
宋时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行。”
徐翠芳也很满意，这意味着她能少亏一点。
小伙子不错，挺上道。
丈母娘好感+10
不要骄傲，再接再厉。
林成假期只有七天，初六他就回榕城了，宋雨欢是自由职业，这次她把电脑也带回来了，就在家里接单做设计，等过完年再走。
没了碍眼的未来女婿，徐翠芳对大女儿态度总算好些了。
宋时很欣慰。
木已成舟，除了接受还能怎样呢。
反正他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徐翠芳冥冥之中感到生活发生了某种变化。
直到那天，那种感觉陡然明朗。
小儿子钱又花光了，问她要，她骂了几句，才从柜子里拿出一万块，正要递给他的时候就被男人看到了。
就辣么巧。
然而男人什么话都没说进屋午觉去了。
她还挺心虚的，可一直到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晚饭后上楼准备休息，就看到男人从柜子里拿出一大沓红色的票票，是前几天两人一起去街上取的。
没跟她说一句话就往外走。
“...”
徐翠芳忙喊道，“你干什么去？！”
拿钱去哪要干嘛！
宋时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这不今天看你给儿子发零花钱，我才猛然想起，我当了快三十年的爸爸，却没给过女儿一分钱的零花，没买过一样东西，实在太不应该了，也难怪两个孩子都跟我不亲。”
原渣两口子总在女儿面前强调家里没钱，却又在外人面前一副混得极好的样子，尤其是男的，拽得不得了，女的也老是补贴儿子。
两个女儿眼没瞎，又不是傻子，还能不明白？
自然而然跟父母关系走远。
况且，本来感情就不是很亲密，渐行渐远更顺利。
想起前世宋雨欢对着原渣两口子歇斯底里的哭诉委屈以及不被爱，那两人还一副“你在说什么混账话都几十岁的人还矫情个什么劲儿”的表情。
真的不做人！
当父母的总让孩子理解他们，可谁来心疼孩子，心疼他们扎满刀子永远愈合不了的童年。
金钱不是万能的。
可这玩意儿在某些时候就是很重要，就比如现在，它，代表着公平和平等。
徐翠芳get到他的意思，瞳孔地震，赶紧拦住他，低吼道，“你疯了！”
“她俩都有工资，还要什么零花钱，咱俩搬砖不辛苦吗，这年还没过完，都花多少了！”
“那冬冬也有工资，你怎么还给？”
“儿子不是没钱了吗？”
“呵，那你怎么知道欢欢晴晴还有钱。”
“这怎么一样。”
“这怎么不一样。”
面对丈夫的质问，她绷紧嘴唇，撇过头去，“我们以后是要靠儿子养的，老了也是儿媳妇照顾。”
泼出去的水再回来只是客人了。
就听丈夫冷笑一声。
那声音极冷，透着浓浓的嘲讽，徐翠芳被笑得脸颊有些发烫，心虚。
“靠儿子养？靠儿媳妇照顾？行，我信你。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一会儿我给岳母，大哥大姐志勇翠兰打电话让他们明天来做个见证，立字为据，待欢欢晴晴结婚后，我俩衣食住行生病吃药买棺材做寿衣都跟她们无关，再找个律师行做公证，你那么信你儿子，一颗心全挂他身上，连对那未曾谋面八字都没一撇的儿媳妇也比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信任，肯定双手赞成。”
徐翠芳：...
脸都吓白了好吗！
“不！我不...”
“你不什么，你不信你儿子吗？你不信你儿媳妇吗？其实这很好办呀，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隔壁周从贞，再不济，看看你娘家嫂子弟妹，都是做人儿媳妇的，都是参考呀。”宋时弯了弯唇，“我没记错的话，这两个月妈是在小舅子家吃的，下个月该来咱家了吧。”
徐翠芳嘴唇颤抖，脸上仿佛被人连着扇了几巴掌。
儿媳妇...
她也是个儿媳妇。
她一点都不想困在家里围着老人打转！
她不想，那她儿媳妇会愿意吗？
将心比心...
宋时垂下眼眸，这，才不过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