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新闻应该还没来得及发，但也快了。我一下船，所有人都围着我，要把我带到这里。”
“我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想着不过就是过了一年半个月而已嘛。至于发生这么大事吗？但是在见到我儿子的时候，我发现真的至于，因为我再晚了一步，可能就见不到他了……”
“爸……”
“我在……”
徐新义泣不成声。
“我，高考的成绩，你看了吗……”
“看了，看了……我还知道你考上了航天员，当上了深空船队的总指挥，是历年最年轻的总指挥……”
“我去当深空船队的总指挥，只是为了在你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消息……但是现在看来，我还是晚了……咳咳……”
“不晚，不晚，我也第一时间来看你了，只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徐新义越说越难受，看着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儿子，再看看健朗正处壮年的自己。
徐新义怎么看怎么痛苦。
对此，秦旭也算是深有体会了。
那种一眨眼父母就老了20岁，这种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感觉，秦旭也体会了。
只是这里却是反了过来，而且更加过分。
一眨眼没了70年时间，再回头一看，儿子已经90多岁，而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少年。
苏立轩走过来，将一篮子水果放到了徐建侠的床头。
“小轩，你也好好的……”
“这两位是我们船上最杰出的两个船员，我把他们一起带过来看你了。”
“好，好……都回来了，好……多年轻有活力的孩子，深空船队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对了，爸。”
“怎，怎么了？”
“把我和我妈埋在一起，不要忘了，她也一直在等你，只不过，她已经等不到了。而我，很幸运……”
“滴——”
仪器上显示徐建侠的心率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突然一松，脑袋无力地倒向一边。
在所有的执念全部完成的这一刻，他的心脏，彻底停跳了。
徐新义彻底崩溃，抱着已经彻底没有生命活动的徐建侠，放声大哭着。
陈晓梦和秦旭站在旁边，沉默着一言不发。
苏立轩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们，看着紧紧将徐建侠抱在怀里的徐新义。
一个头发花白，一个年轻气盛，但是又能想到他们真正的身份关系呢。
当晚，抢救室外，徐新义跪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苏立轩也一直站在抢救室外，以军姿站了一晚上。
抢救失败，徐建侠最后还是以94岁的高龄去世了。
其实他本可以活更久，但是心病难医，徐新义的突然离开已经深深刺痛了徐建侠的心，落下了病根。
而随后自己最看好的后辈苏立轩以父亲一样的方式消失了20年。
虽然知道这次20年就一定能回来，但还是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颗稻草。
秦旭和陈晓梦与对方的关系没有这么深，仅仅只是陪苏立轩过来看看的。
当晚他们就离开了，尽管如此，离开时他们的心情也不太好。
“秦旭，你没事吧？”
陈晓梦想起了秦旭的父母。
秦旭的父母，陈晓梦之前也见过，在太阳空间站上见的，还一起吃过饭，再次见面时，二老已经老了很多。
也是，一眨眼时间过去了20年，人生又有几个20年呢。
“你呢？”
秦旭反问道。
“我？我，我其实还好。毕竟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你不是还有妈妈吗？”
“她不是。”
陈晓梦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什么。
就连秦旭这个榆木脑袋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打了自己一巴掌，“唉，我不该……”
陈晓梦抓住了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微微笑了下，“没事，我已经不介意了。”
“而且如果你真说了什么我接受不了的话，我会打你的，你不用自己打自己。”
听完，秦旭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比如中午的时候你就想一拖把狠狠捅我嘴巴里，如果不是我能预见未来，你那拖把肯定就进去了……”
陈晓梦笑了笑，“那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我知道你能预见未来，所以才这么用力的一拖把过去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秦旭恍然大悟，彻底放心了，然后说道，“那我们要不要再商量一下我妈想抱孙子的那件……”
“咚——”
路过的行人无不感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然后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没有看到，快步离开。
——
十几天的假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倒是中途拉着陈晓梦去自己家吃了一顿饭，然后她打死也不去第二次了。
另外就是没有完成爸妈交代的任务，有些可惜。
而很快，假期临近，科研船又要再次出发了。
直到现在秦旭才发现，航天员给这么高的工资是有原因的。
这工资存在国家里不花出去，不就还是国家的吗？
他们航天员平时的花销都已经被国家包了，结果就是他们的钱存在国家里，继续被国家花着。
相当于国家给他们发这么高的工资，实际上就是左手倒右手，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秦旭这么多年来积攒了很多钱，他几乎就没有怎么花过。
现在突然让他猛花钱，他好像又不知道怎么花了。
给父母买了很多东西，置办了一套楼房，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钱花不出去了，攒太多了，直接给父母，父母还不敢要。
那没办法了，只能继续放到国家那边，让国家去花吧。
“这次是紧急召集。”
假期还剩下几天的时候，上面突然就发来了紧急召集通知。
陈晓梦很快找到了秦旭。
不出意外，秦旭的通讯器果然被他扔到了鸡角旮旯里。
并且这十几天里一次电都没有充，导致上级发过来的命令他看都看不到。
陈晓梦叹了一口气。
果然被她猜到了，她就说一定要亲自通知一下秦旭，不然以对方的尿性别说紧急召集通知了，放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旭在房间里面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这十几天来被他掉到了床头缝里面的通讯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