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八卦之魂

看样子，江娜的心结已经打开了。

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这份喜悦无关于积攒了多少阴德，增添了多少寿元，只是单纯心暖和满足。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被孤立，被排挤的那一个，没什么存在感，也好像不被这个世界所需要。

但此时此刻，看到江娜笑中含泪地迎接新生活，我内心深处的伤疤似乎得到了治愈。

原来我也能帮助到别人。

这种感觉真好！

江娜看我自顾自地傻乐，晃了晃手上的木质戒指：“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想不想听听我和高志航的故事？”

我一愣，心里的八卦之魂有些按捺不住：“能说吗？”

其实我早就好奇江娜和高志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涉及到别人的隐私，又是江娜的痛处，我没好意思开口问。

江娜笑了笑，有些释然：“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顿时觉得碗里的馄饨都不香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娜，等着她给我讲两人的故事。

江娜坐在床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脸上，给她略显苍白的面容笼罩上一层清虚的光。

她嘴角噙着一丝苦涩，缓缓开口：“我和高志航是高中同学，那时他是学霸，我是学渣，我爸我妈很早就离婚了，他们两个都嫌我是个累赘，谁都不愿意要我。”

“我是跟着外婆长大的，他家跟我外婆家住同一个大院，从小到大，他就是大人眼里的好学生。”

“平时看着像个书呆子，做事也有板有眼，除了闷头学习，什么都不会，人很无趣，特别招人讨厌。”

“那时候班上的孩子都很烦他，暗地里没少往他抽屉里塞死蟑螂臭老鼠，他也不敢告诉老师，只能默默地忍着。”

“可即便这样，他的学习成绩还是很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我刚好跟他相反，回回倒数都有我。”

“外婆知道后，拉下脸，好说歹说，让高志航来给我补课，还托他照顾我。”

“我本来就看他不顺眼，根本没当回事，故意放他鸽子，原以为他会到我外婆那去告状，可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第二天还给我几本细心标注过的笔记。”

江娜说到这，眼圈有些发红，苦笑道：“我哪看得懂这些？直接就给扔垃圾桶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隔天那几本笔记又出现在我的抽屉里。”

“他这个人，就是轴，死脑筋，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说实话我那会儿真烦他。”

“可后来我外婆病了，她躺在病床上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我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的大学，有份体面又稳定的工作。”

“我那时候好害怕，我不知道如果没有外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开始想要学习，我不想让外婆失望，我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看到我有出息的样子。”

“可她最后还是走了——”

江娜泪水滚落，泣不成声。

隔了一会儿，她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才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外婆的后事是邻居几个大爷大妈帮着办的，我给我爸妈打电话，他们都说很忙，没时间。”

“那时我抱着外婆的骨灰盒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塌了。”

“那段时间，我没去上学，高志航每天下课后都来陪着我，给我送吃的。”

“他嘴笨，不会安慰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坐在我旁边，我却第一次在外婆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温暖和心安。”

“可以说，我人生最黑暗艰难的一段时光，是高志航治愈了我。”

“当我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时候，我妈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突然又想起了我这个女儿。”

“那天她带着她的新男友来学校门口接我，说要带我走，我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痕和嘴角淤青，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那个男人是镇里出了名的地痞，他看我的眼神赤裸裸的猥琐，我很清楚如果我跟他们走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让我一辈子都后悔的决定。”

“我去找了高志航，把我的第一次给了他。”

“我已经决定要离开那里，他是唯一给过我温暖的男生，我不想自己以后会留下遗憾。”

“只是我没想到，高志航会跟我一起走。”

“那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叛逆，我们像是两个禁锢的灵魂，终于逃出了囚笼，来到了陌生的城市，隔绝了过往的一切。”

“一开始，我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以为在这里能组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可我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精彩也残酷。”

“我们两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学生，没钱，没学历，没经验，在这座城市里想找份像样的工作太难了。”

“我们只能做做兼职，打打临时工，可微薄的工资付完房租就没剩多少，我俩经常吃不饱饭，天冷了连床被子都买不起。”

“高志航为了我，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呆子，愣是跑到工地去给人做苦力，有时还瞒着我一天打好几份工。”

“我不舍得他这么辛苦，背着他偷偷去夜总会上班，虽然不光彩，但挣得多，我俩手上也渐渐有了点积蓄。”

“可我俩谁都舍不得花，因为想要在这个城市扎根立足，至少要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是我的梦想，我想要这份安全感，我俩都在为着这个目标努力。”

江娜低头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木质戒指，泪如雨下：“我生日那天，他为了给我个惊喜，提前收工跑来接我下班，没想到却正好撞见有个熟客纠缠我。”

“夜总会那种地方，哪有不被占便宜了？平时只要他们不太过火，我都得赔着笑忍着，可谁知道偏巧被高志航看见了。”

“我从来不知道他那么文弱的一个人会冲上去，疯了一样跟人扭打在一起，我怎么拉都拉不住。”

“他们人多，高志航靠着一股血气根本不是他们对手，很快就被他们拖到了包厢里面单方面的殴打。”

“混乱中，高志航摸到了桌上的水果刀捅死了那个熟客，然后拉着我跑了。”

“我们跑了很久很久，可我很清楚，我们逃不掉的。”

“我们杀人了，原本憧憬的美好未来破碎了，我好像注定不会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我跑不动了，就在那座桥上，我觉得好累好累，活着太累了。”

“我问高志航，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死，他那个傻子，竟然想都不想就跟我一起跳进了河里。”

“可当冰冷的河水漫过头顶，窒息的恐惧笼罩全身的时候，我突然后悔了。”

“我拼命地挣扎，本能的想活下去。”

“很幸运的，我被人救上了岸，可是高志航的尸体却在三天后在下游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