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沉梦

看着再次现身并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符华也知道，想从故人的阻拦下带走琪亚娜，她接下来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在这个平时几乎无人造访的地下空间里，唯一的出口，就在此刻手持黑色剑刃的少年身后，那座被空间屏障死死封锁着的大门。

而舰长，就站在那里，和眼前的故人，以及迅速赶到她左右的丽塔、幽兰黛尔对峙着。双方都没有急着再出手，但对急切想要离开这里的三人来说，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拖下去，对方的援军就会赶来，等到那时会变的更加不好脱身。

“幽兰黛尔大人，刚刚的那到底是…？”丽塔问道。

“我不知道…”幽兰黛尔看着手中的银色骑枪摇了摇头。

实际上，她跟丽塔一开始就知道，这次作战最后势必会受到修课老师的阻拦，而为了尽量不伤到身为普通人的老师，在来之前她们曾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针对「月刃」的低温粒子入侵也好，利用「黑渊白花」的权能让老师失去战斗力也罢，都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结束战斗而准备的手段，但没想到…「黑渊白花」的权能居然对那个人不起作用。

「黑渊白花」对生物层面的统治力应该是无可比拟的，即便德丽莎那样融合了崩坏兽基因的强大女武神，也抗拒不了「黑渊白花」的权能，更何况枝这样的普通人呢？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老师…您究竟…”

对幽兰黛尔来说，这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但现在的她，甚至没有那个功夫再去想这件事了。

在她和丽塔制定的战术无效的现在，她也只能选择用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了，虽说模拟训练中她一直都无法赢下老师，但那，仅仅限于身体素质等数值被设定成相等的虚拟空间。

在实战中，面对身为普通人的枝，她绝无输的可能。

“丽塔，这里就交给我，一会你趁机打破门上的屏障掩护符华离开。”

“不，这里还是让我来吧。”

“符华？”

见幽兰黛尔想出手，符华却意料之外的阻止了她，只见她将怀里昏迷的琪亚娜交给了身旁的丽塔，随后就朝眼前的少年踏出了脚步。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故人，舰长也皱起了眉，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要和符华战斗的打算，他们已经不能再犯和五百多年前一样的错误了。

那只会让一切都走向更加不可挽回的局面。

“赤鸢，你一定要这么做吗？”舰长开口对站在自己眼前的符华说道。

“嗯，让开吧，小枝…”

符华说着，解除了脸上的面部装甲，那双注视着少年的蓝色瞳孔中，同样充满着来自其主人的决意。

“我说过了，我不会让你把她带走的。”

“那就…不必再说了，出招吧。”

说完，对着眼前珍视的友人，符华摆出了寸心拳法的起手架势，望着以雷掠之姿向他冲来的符华，舰长沉默着，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兵刃。

然而下一秒，在丽塔跟幽兰黛尔稍显惊讶的神情中，站在原地不动的舰长便被冲上前的符华扑倒在地上…

二人终究还是没能打起来。

少女双手拄着地跨在少年身上，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漆黑双眸，二人脸庞的距离此刻也近到足以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为什么…不出手？”

“…苍玄、丹朱，我跟她们约定过，而且，我们之间也再不需要这样没有意义的战斗了。”

“抱歉，那种约定，我已经不记得了。”

“赤鸢…”

“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但我也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

“那我就要对你发动「羽渡尘」了。”

说着，符华抬起左手，在掌心中唤出了一片赤色的羽毛。

“如果你还相信着我，相信和圣芙蕾雅的大家一起度过的时间，你就不会那么做。”

“……”

事实上，无论情况最后演化到何种程度，面对「羽渡尘」的权能，舰长确实没什么有效的对抗手段。只是，正如舰长所想的，故人对此也是十分犹豫，这从她此刻那动摇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

“小枝…”

在随后短短的几秒钟内，这片地下空间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寂静，对符华来说，那是十分漫长的几秒钟，久到足以让她重新思索迄今为止因「第二律者」所发生的一切。

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否正确，所坚信之物到底有无意义…

但只有一点，她所想守护的自己眼前这个少年，绝不能让「律者」再伤害到他半点，因为或许于她而言，他已是自己仅剩的“思念”了。

为此，她甚至可以舍弃他所给予自己的所有温暖…以及那份不该背叛的信赖。

这从一开始，就是她决定好的事了。

“……”

「羽渡尘」对精神的干涉，其发动到完成的过程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那抹自羽毛中散发出的红光以及故人脸上痛苦的神情，终究成为了少年失去意识前所看到的最后景象。

“老师！”“老师！”

不等符华完全收回「羽渡尘」，担心修课老师的二人立刻围了上来，伏在了少年两侧。

“修课老师…”

“老师…他没事吧？”

见二人还有所顾虑，重新在脸上覆好装甲遮住自己表情的符华开口解释道：“不必担心，他只是睡着了，三天后他就会醒过来的。”

“三天…符华大人，对老师这样的普通人是不是稍微久了一点？”丽塔试探着问道。

“他…不会有事的。”

“这和「黑渊白花」对老师不起作用有联系吗？”

“……”

符华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幽兰黛尔的疑问，她站起身，径直走向了已经失去屏障阻隔的中心数据库的大门：“我们走吧，屏障已经解除了。”

二人见状对视了一眼，丽塔轻轻捋了捋舰长的头发，随后二人也起身，趁圣芙蕾雅的女武神还未赶到的现在，抓紧离开了中心数据库。

……

除了策划了这一切的某个男人，似乎没有人会想到，今日发生在这地下空间的小小冲突最后得到的结果，会在短短的数十小时后演变成整个世界的巨大灾难。

被无数绵软温和的翎羽引导着，少年的意识沉入了静谧的梦境中，那是除了这些翎羽的主人外，无人能将呼唤之声传达进去的深梦，那是名为“背叛”的，少女对他最后的欺骗。

可正如那裹挟着少年意识的三千赤羽中所混入的一小片绮丽花瓣那般，少年与少女们的故事尚未真正显露出终末的一角。

而一切的命运，也还未迎来「她」所期望的终结。

……

……

……

「距离世界崩坏，还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