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坚强与软弱
黑暗，深邃无边……
一阵风吹过，浓重如墨的黑雾被释稀了不少，隐隐约约看到一具虚幻的灵体在黑暗中浮沉，只有偶尔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
……
“我这是……在哪？”随着意识的恢复，痛觉也逐渐回归，“嘶……今天可真带劲……”
一如以往，当玛修顶着昏沉沉的脑袋醒来，梦境中的所见所闻，甚至肉体与精神上的所得都会全部反馈到这具身体里，这种一瞬间的灌输，对他的脑力显然是一种负担。
玛修依然躺着没动，他就这么闭着眼睛，感受那种撕裂的疼痛，回味那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很多风土人情、志怪传说还是挺有意思的，虽然其中大部分的内容都只能当故事来看。不过要说最大的收获，那就是对大陆通用语的掌握，作为一个穿越者，居然在这么多年间，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慢慢地，他挺了过来，只是那耳鸣依然存在，而且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全身也仿佛被抖散架了一般。
眼前的画面开始清晰，一道淡淡的蓝光从右方传来，循着光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来回踱步的背影。
“表晃呃……”话刚出口，玛修就懵了！
“你醒了？！”听到身后的异响，安妮连忙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惊喜地叫道。
“泥姐惹？零克惹……嘶……”终于确认了这漏风的声音是自己，他下意识抬起手，想摸摸自己的脸颊，却是一触即收，那叫一个痛啊！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对了，队长你快去帮帮他们，不然要撑不住了……”安妮口中念叨着什么，渐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表……表库……泥蛮蛮硕……”一脸痛苦地揉着太阳穴的玛修，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当看到那晶莹的泪花时，顿时坐不住了。
挣扎着站起身来，玛修双手扶住安妮的肩膀，试图从她口中了解现在的状况，只是耳边一阵轰鸣，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安妮一直在说着什么……
放弃无谓的尝试，他捂着头向着蓝光的方向挪去。
即将踏上甲板的玛修，浑然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多么残酷的现实。
……
一把巨大斧子把架起钢叉的人鱼连人带叉劈倒，确认附近安全后，林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继续追着惨叫声而去，只留下数名劫后余生的水手楞在当场，有反应过来的马上补刀，并欣喜地捡起地上的钢叉支援其他同伴。
甲板上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有一阵子，虽然水手里也有几个硬茬，但都被人鱼斗士缠住，压根分不开身来保护其他人，所以地上躺的，大多都是水手的尸体，而这为数不多的人鱼尸体，至少有一半是林克贡献的。
像蛮牛一般的林克在甲板上横冲直撞，那巨大的斧子在他的手中就像是玩具一般，耍的舞舞生风。普通的人鱼根本拦不住他，甚至被他砍瓜切菜般放倒，最终被水手们群起攻之。
在他看来，这些怪物跟山上的豺狼虎豹没什么区别，任何残害村民们的行为都将被他视为敌意，对待敌人，绝不手软，这是他从小跟随村里长辈打猎学到的生存法则。
凭借天生的巨力和斧刃上附着的淡淡红光，林克一度逆转水手们的颓势，即便如此，依然有越来越多的人鱼爬上甲板。
反观安娜这边，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一触即退的战术，有效的拖延人鱼们的攻势。可是除了频繁的骚扰让人鱼们有点手忙脚乱，却始终没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好几次绝佳的机会从她手上流失，明明只要轻轻一刀下去，就能解决一头人鱼，她愣是下不去手。害怕？慌张？还是说……软弱？
“呸，原来是个没见过血的娃，哈哈哈……”渐渐地，适应了她的攻击节奏后，人鱼们惊喜地发现，她的攻击总是会避开要害，就算硬吃她的攻击，付出的也仅仅是一道不起眼的皮外伤，“别管她，先把那些人给宰了！”
她的一次次迟疑，换来的是一声声惨叫。
那一声声的惨叫，夹杂着人鱼们的嗤笑，深深的刺痛了安娜的神经，让她深陷自我怀疑和自责之中。
这是生死搏杀，跟学院里抓对比拼不同，要点到为止。也不是宰杀那些无法沟通的野兽，她的心里没有任何负担。虽然种族不同，这可是活生生的类人生物，生长在和平国度的她无法做到像它们一样心狠手辣。
即便是从小在那些冷嘲热讽中长大，为了保护妹妹不受伤害而变得心如磬石的她，也不曾想过伤害那些人，更别说是这些第一次遇上的怪物。
随着甲板上的水手死的死、伤的伤，勉强维持的平衡再次被打破。当一头刚爬上来的人鱼斗士盯上并缠住了林克，让他无法对水手们施以援手，形势再次逆转，没有人制约的人鱼开始对水手们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
生死搏杀间，最忌讳的就是犹豫。
出现在一头人鱼身后的安娜，一刀划在对方的手腕上，使得对方的钢叉脱手。殊不知早有另外一头人鱼守在一旁，手中的钢叉狠狠的从她背后扎下，前方的人鱼另一只手抓住从半空掉落的钢叉，反手往身后拦腰扫去。
“安娜！小心！”正被人鱼斗士缠住的林克腾不出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柄钢叉从不同的角度袭向她，他一声怒吼，疯了似的一顿狂攻，斧刃上的红芒越发的凝实。
就在这惊险的一刻，安娜下意识的往后一闪，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危险。
只见一道毫不起眼的影子，几乎与黑暗混合在一起，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那名人鱼的身后。紧接着，那道毫不起眼的影子划过人鱼的咽喉！
噗嗤！安娜只觉得脖子后一阵温热，一股刺鼻的腥味冲入鼻腔，随后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入手是一种粘稠的触感，定睛一看这正是新鲜的血迹……
“呕……”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带着阵阵恶心的感觉，蹲了下来拼命地干呕着，丝毫没有身处危险之中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