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锯齿兽

希明辰接上苦老头与众人汇合后，一并向山中进发。

山中风景同沙漠戈壁的凄凉景色自是不同，丛林茂密，溪流纵横，泉水甘冽，生气勃勃。

翻过几个小山头，一行人走到了茂林之中。只见一棵棵高耸的杉树、铁树、松、柏把天空紧紧的遮蔽起来，起初树冠上还能透下斑驳的光点，后来就只剩下暗弱的光线，如同傍晚一般。

山风呼啸，树冠起伏，声浪如海，加上四周不时传来的各种野兽嚎叫，让楔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道：“这里真的有猛兽出没！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如墨道：“河底监狱守备森严，固若金汤，几百年来未有人敢动它分毫。如今我们劫囚纵火，又在临山镇突袭了常备军，捉拿我们的海捕文书一定已经快马传遍天下了。为今之计，只能暂在这山上栖身。”

希明辰也心有余悸的问道：“这荒山野岭，若是碰上了锯齿兽，我们岂不是要白白送死？”

沙子道：“怕什么，若是那畜生敢露头儿，我就射穿他的脑袋！”

如墨没有回答，只是挥挥手道：“还是小心为上，跟着我就是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需要他做什么解释，只是一句跟我走，就足够让几个人绝对信任，紧紧相随。

众人驱赶着车队，向密林深处走去。

随着地势渐渐陡峭，加上树下经年日久落下的枯枝败叶堆砌成厚厚的黑色泥垢，紧紧的咬住车轮，每走一步都变得异常困难，速度越来越慢。

希明辰道：“还是把车队留在这里吧，这么多的辎重，里面还有许多兵器铠甲，太沉，我们就几个人，多了也是无用。”

如墨却道：“不急，往前再走一段儿，会有人接应的。”

“谁？在这荒山里？”希明辰惊讶的看着他。

“很快你就知道了！”如墨不再多言，一边说一边用力抽打犀角兽，这些畜生发出低声的吼叫，纷纷加快了脚步。

众人又走过一个山谷，走到一处半山腰，犀角兽体力不支，无论是打是拉，都不愿挪动半步。

如墨道：“你们就在此处休息，我到前面看看。”说罢拿起长弓，快步走进山林中。

众人纷纷坐在一棵高大的铁树下休息。犀角兽们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地方，不安的躁动起来，沙子等人费了半天劲才绑好它们。

这个时候，林中传来“咯、咯”的声响，惊起一群飞鸟，沙子立刻警觉起来，顺手拿起了角兽弓，搭上箭，登上货车向四周望去。

希明辰道：“别担心，也许仅仅是风声罢了。”

沙子并未放松警惕，他低声道：“还是要小心为妙。”

楔子见远处杉树上，有几个鸟巢，他壮了壮胆子，抽出短刀，衔在口中。来到杉树旁，熟练的爬到高处，伸手摸了摸，却发现鸟窝中空空如也，不由得有些失望。便向另一个更高的鸟窝爬去。

这一次，他终于在鸟窝中掏出了两个花斑蛋，看上去似乎是凤羽雀下的。

楔子高兴的把蛋放入口袋里，看到高处还有一个鸟窝，正要伸手去摸时，树下又传来“咯、咯”的奇异声响。

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动物在密林中缓缓移动，这东西不大，也就有半人多长，好像是一只山羊。

楔子掰下一根粗树枝，向着那东西扔了过去，树枝不偏不倚的打中了它，这畜生似乎受到了惊吓，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楔子哈哈一笑，感到非常有趣，正要扔第二根时，只见那畜生突然站了起来！楔子惊异间仔细一看，瞬间感到血液凝固，头皮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被打中的，仅仅是那个畜生的头，站立起来竟足有三人多高，长长的血盆大口龇着牙，牙齿像是锯齿般整齐的排列在口中。

这是一只锯齿兽！

惊恐中，他本能的叫喊起来，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么，却成功的起到了预警作用，沙子闻声迅速躲到一棵高大的杉树后，左手用盾牌护住身体，右手依托树杈，架起重弩，全部动作在瞬间一气呵成。

紧随其后，斧子抬盾抽刀，在他身后做好了战斗准备，两个人组成的阵型相互防护，可守可攻。

希明辰则一把拉住苦老头儿，将他藏在车栏后面，用盾护住他。随后抬起硬弓，拉满了弦。

沙子大声叫道：“楔子待在树上别动！”然后低声对众人道：“是锯齿兽！这畜生欺软怕硬，如果我们一齐射箭，它不知有多少人，就会退却！”

见到前方猎物已经被惊动，那畜生再也按耐不住，抬起头长啸一声，发出如同滚雷落地般的声浪，波及之处，树枝乱颤，落叶纷纷。楔子差点儿从树上跌落下来，他拼命紧咬牙冠，全身伏在树上。

锯齿兽低下头，血红的眼珠向上翻着，后腿在地上刨了几下，突然全身一跃，向着沙子狂奔而来，所经之处，树倒枝折。希明辰拉弓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念诵经文，暗暗祈祷，可是手却不听使唤，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了。

突然有人托住了他的手臂，希明辰转头一看，竟然是如墨，原来他听到锯齿兽的吼声，快速闪身赶回。希明辰立刻镇静下来，随着脚步声迫近，他已经能清楚的看到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的血丝和滴着口水的血盆大嘴！

沙子大喊：“放箭！”

箭矢同时射入锯齿兽的皮肉里。这虽不能取它性命，但是被箭雨一惊，这畜生瞬间没了锐气。

趁它迟疑之间，众人快速撘弓射箭，第二轮箭雨又射向锯齿兽，这东西左突右挡，无论如何进不了众人身前，它恼羞成怒，一口咬住了身边一只犀角兽，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半个肚子已经被锯齿兽的牙齿切割了下来，像是被咬了一口的肉饼，心、肠、肚、肺淌了一地，犀角兽哀鸣一声，瞬间咽了气，血污之气扑来，令人作呕。

锯齿兽一边大口吞咽着，一边缓缓退入了深林中。

众人惊魂稍定，又听到楔子大喊：“你们后面！不，左右都有！”果然，四周都传来了锯齿兽“咯咯”的磨牙声。

原来刚刚四周忽大忽小的“咯咯”声响，就是这些畜生发出的联络暗号，而第一只的突然袭击，也不过是试探而已。看来着它们确实名不虚传，聪明又冷血，难怪让镇长不寒而栗。

沙子环视四周，此时众人已经被三面包围，这些畜生速度奇快，如果一起出击，他们毫无生还可能！

就在此时，密林中从不同方向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锯齿兽突然停住，略微迟疑后，突然咬住身边几只犀角兽的头，用力向后拽。这些犀角兽还套在大车上，痛苦的低声哀鸣着，随着一阵阵骨断皮裂的声响后，残存的躯体被缓缓拖入密林中，随着恐怖的“咯、咯”声越来越远，它们的身影全部消失在密林深处。

如墨长出了一口气，他示意众人坐下，沙子却不敢有半分松懈，依然向着四周警惕的瞄准着。

号角声停，从深林中，走出几十个身着软甲，手持弓弩和猎叉的猎户。

沙子等人立刻拉满弓弦，警惕的看着他们，如墨挥挥手，示意众人把弓弩放下。

如墨上前跟来人交代了几句，回过头向着沙子等人喊道：“大家放心，我们安全了，把车队留在这里，交给他们就是了！”

希明辰疑惑地问：“这些人是？”

如墨道：“这几位是灵宗弟子，下山来接应我们的。”

众人惊讶道：“灵宗？”

如墨解释道：“灵宗就在山上，再往前走上一日就到了！”

几个人显然还没有完全从惊愕中回过神儿来，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沙子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希明辰一把拉住他，示意他赶快照做。

众人从车子上拿下了水囊和随身包裹。

希明辰经过刚刚被开膛破肚的犀角兽身边时，一阵阵的血腥恶臭袭来，他不由得掩住口鼻。

灵宗弟子左右保护着众人翻过了山头，傍晚时分，他们走到一处山坳，见其中营帐密布。

卫兵见如墨等人纷纷施礼，带着众人来到营中。如墨卸下铠甲道：“这里是灵山山卡，大家可以把武器和铠甲卸下，会有人送到山上。”沙子听罢摇摇头，他对锯齿兽还心有余悸。

众人疲惫不堪，用过晚餐到头便睡。

天明后，走出营门，一条大路出现在眼前，过了一道山梁，如墨带着众人钻进山林，穿梭于灌木丛的小路中。

道路曲折，沙子见放着一旁平坦的大路不走，颇不耐烦，自顾自的向着大路走去，辛亏如墨发现及时，闪身上前拉住了他。

沙子一惊，不慎踢中了一个石块儿，滚了几步远，只听“唰”的一声，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排人腰粗细的尖头木桩突然从天而降，砸向大路中的枯枝败叶，声音如同压碎了人的骨头。沙子本能的向后跳跃几步，差点儿摔倒。众人暗暗吃惊，原来这大路上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又走了一日，众人见在密林尽头，有两座山峰高高耸立在前方。薄雾缥缈中，四周山峦向着远方延绵不绝。这里树木渐渐稀疏，在两座山峰之间的峡谷之中，有一条宽阔的石子大路。

楔子好奇的问道：“沙子哥，这是山洪冲出来的路？”

沙子道：“若是山洪冲的，泥沙俱下，石块大小不一，你看这条路，上面只有大小一致的石子，而且大小规整，我曾经去过科瓦王城，城门外的路就是这样的！”

他们顺着道路前行，道路向着峡谷上方蜿蜒，在临近半山的地方，地面平整宽阔，一座用石块搭建的高大关隘横亘在峡谷中间，如同一座高大城门。关隘依山势而建，高大巍峨，把守着进入峡谷的通路。

沙子不由赞叹道：“乖乖，这荒山里居然有如此高大的城墙啊！”

希明辰不禁侧目斜了他一眼，似乎他也没怎么见过比这更高的城墙，心中不免起疑，他刚刚说过，自己曾经去过王城的事儿，到底是真是假？沙子并未看到他的眼神，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着关隘走去。

关隘静悄悄的，大门紧闭，城头上黑洞洞的箭口后面，不知有多少人，正拉弓瞄向他们。

希明辰在一箭之地处一把拉住了沙子，警惕的向着四周望去。

“我回来了！”如墨向着城门挥动双手，城门大开，走出来几个身着青衣的俊秀青年，他们大声喊着：“灵如墨！走了这么久，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想急死我们啊！”他们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的抱起他。

此时希明辰等人才明白过来，这个少年真正的名字是灵如墨！

灵如墨瘦弱的身板儿挣脱不开，只得放弃抵抗，任凭几个人摆布。

希明辰等人不好插手，只好尴尬的呆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