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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痛

“这是什么?”宋昶把那两份名单放在桌子上,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反而出奇的宁静。

“为什么上面有你的名字?”他见宋康不说话,则继续说,“怎么,你敢做不敢承认吗?”

“小昶,”宋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释然般叹了口气,“看来你都知道了。”

“这是危害别人安全的事情,你怎么能徇私舞弊,为了隐藏自己的污点而销毁文件?”

宋昶攥紧拳头,表情里带着压抑住的愤怒和深深的失望。

虽然他与父亲一直不和,但他知道父亲为人正直,光明磊落,做了诸多善事。

现在他为了利益竟然抛弃善良的念头,这让宋昶感到很心痛。

“小昶,你愿意听我讲讲吗?”

“讲什么,你有什么好讲的,做坏事还需要理由吗?”

“小昶。”一瞬间,宋康的眼神和脸色都变得决绝起来。

风城是繁华的大城市,有川流不息的车辆,有四通八达的道路,有人来人往的热闹。

但揭开这虚假繁荣的外壳后,金玉之下的污浊便会暴露出来。

今年的夏天漫长而又酷热,而默默为民众发声的热血青年,成了一道凉爽的风。

那位青年据说是高层的领导干部,他主张风城底层老民众的利益得到放大,计划了一场反叛行动。

行动触及了军方和一些有钱人的利益,再加上背后其他势力的支持,这个人很快就被逮捕,而支持他的人们也被镇压。

之后上层很快封锁了消息,就像从来没有过那次行动一样。

高层机关还发了一则告示,证实这件事纯属虚假,请勿轻信,相关负责人已被处理,如果散布谣言者,严惩不贷。

“这不是欲盖弥彰吗?”他看了父亲一眼,不解地问,“既然消息被封锁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和你贩粉有什么关系?”

他的态度和刚才相比,更加温和了。

于是宋康继续一边回想一边讲述,同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痛楚。

每一种行动都需要经费的支持,我想帮助那个热血青年,默默的用大半积蓄捐了物资给他,虽然他很快就被赶下台了。

“你捐赠的物资到底是什么?”

“请原谅我,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直接透露。”

“比如呢?”

宋昶腹部剧痛,像是有火苗要冒出来,不过他忍住疼痛,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是世界上最赚钱的商品之一,也是普通人无法买到的危险之物。”

宋昶迟疑着,然后点了点头,对于父亲说的东西他了然于心。

那些底层群众把他们仅有的钱都用在了那次行动上,随着行动的失败,让他们的家庭雪上加霜,遭受重创,所以宋康又把仅剩的积蓄捐了出去。

他一心只想着让他们过得好一点,却忘记了他是联会的组建者。

他不怕安会查到他贩粉,而是怕查到联会财政困难的原因。

所以他要想办法在短时间内筹到一些钱,躲过安会的调查,不得不开展一些其他业务……

上个月宋康开始接触幻迭粉,一共卖了两次。那些有钱人出手也是豪横,很快他就赚了一些钱,解了燃眉之急,然后立马停手。

有一次他向“枯叶组织”中的人取货时,碰到了贩粉的张家兄弟。

他取完货后走时听见张帆和枯叶组织的人争吵着什么,当时没在意,后来才知道张帆的哥哥因为幻迭粉死了。

张帆把一些所知道的贩粉人的名单写了下来,想要交给安会,可他深知道一旦安会知道了此事,便会彻底调查,他不能让上层知道是他在背后默默支持那次行动。

“你让我假扮安会的人得到文件后销毁,只是因为你的名字不能让安会看见。”

说完这句话,宋昶就明白宋康为什么要派他去完成这次任务了。

因为他不好奇任务之外的一切,可惜这次,他好奇了。

“没错,但这样其他名字也会随之被销毁,幻迭粉吸死了人,安会的文件被拦截,我心里也忐忑不安,但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你保护了你想保护的人,可你在保护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一部分人,所以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是对的?若是安会不知道名单,幻迭粉被继续贩卖,会有更多人因此受到伤害!”宋昶义正言辞的说。

“可我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可是违法就是违法,”宋昶稍稍提高了音量,“就算犯法的初衷是好的,那也是违法。”

“宋昶,爸。”柳寒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和宋兰溪听到动静,闻声赶到了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柳寒的目光在宋昶和宋康之间转换,但没有人回答她。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嘛。”宋兰溪走到床边,在宋康身边坐下。

看到宋昶表情阴郁,柳寒猜到了什么,开口道:“爸爸这次做的事确实有些过分,但也是为了风城啊。”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次任务的原因。”面对柳寒,宋昶的语气多了一丝微妙的温柔。

不知为何,这种被欺骗的感觉反而让他有了一种心安。

至少在他执行这项任务时,有一个人和他有着同样的矛盾想法。

“宋昶,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我是在你出任务时担心你,才央求爸爸告诉我的。”

她看了看宋康,后者头正半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拐杖出神。

“起初我也很震惊,但细细想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是最妥当的办法。”她似乎是觉得说服力不太强,又加了一句,“就算那两次爸爸没有贩卖,也会有别人贩卖,更何况当时幻迭粉就像香烟一样,有害,但不算违禁物。”

“可终究有人因此丧了命。”

“所以我们不能再让更多的人丧命了,现在名单没有销毁,相信安会看过名单了解情况后,会正式把幻迭粉列为禁物。”

“你的意思是,要把名单交给安会?”

“是的,一定要交。”说着,柳寒从笔筒里拿了一支笔放在名单旁边,“名单一定要交给安会,但父亲的名字也一定不能让安会的人看到。”

宋昶总会不懂她的意思。

他握紧拳头再松开,似乎在进行艰难的心里斗争。

他扫了一眼宋康,随后看向柳寒,语气低沉:“我不知道这个选项是否正确。”

然后他拿起桌子上的笔,把宋康的名字涂至看不清。

“没有绝对的正确,也没有绝对的错误,问心无愧就好。”

这时候,坐在床边的宋康缓缓开口:“既然你们都在,那我就讲一下你们的妈妈是怎么离世的吧。”

话一出口,他们三个人都望向宋康,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

“不是得心脏病死的吗?”宋兰溪对父亲的措辞有些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宋昶的眼神则变得冰冷:“是他把妈妈的药藏了起来,妈妈心脏病发作时没有找到药,所以才死的。”

他的声音虽小,却像一根细长的针,刺穿了宋兰溪的心,除了疼痛,她还不由得感到一股寒冷。

“怎么可能……”她反应了一会儿,艰难的吐出一句。她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这一点旁边的柳寒清楚的看在眼里。

这怎么可能?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错愕的看着父亲,她无法相信哥哥的话,甚至觉得在做梦。

妈妈死于心脏病发作,是柳寒姐姐告诉她的,但哥哥和爸爸矛盾的缘由,她完全不知。

但她隐约察觉到,妈妈的死,还有下文。

或者……就像哥哥说的那样,妈妈的死与爸爸有关。

不对!不可能!

爸爸是很爱妈妈的,要不然爸爸的腿也不会跛。

她想开口说更多辩解的话,但脖子仿佛被勒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严格来说,联会是警方的先行者,有些事情警察只能在事情发生后做,而联会是专门在事前做的。

宋昶作为联会的一员,处理着各种任务,保护着风城民众的安全,虽然他不是警察,但他过的很充实。

只是……每个深夜独自望着月亮的时候,脑海中的那一幕还是会刺痛全身。

那个男人的手里握着妈妈的药。

到底该如何理解这一幕呢?自己当时能想到的并不是很多,能理解的只有死亡,他只能接受结局——最爱他的妈妈死了,那个男人手里握着的是妈妈救命的药。

这也导致了他执行任务时,不喜欢过问任务之外的事。

他不想问了,父亲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为什么这三个字他已经无力去想了,人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理智会将情感保护起来。

这件事被理智封存起来之后,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煎熬中,逐渐熔炼成一种东西——憎恨。

他恨他。

“是我把药藏了起来,但那并不是事实的全部。”宋康说,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当年我把药藏起来是你妈妈要求的。”

他的这句话让宋昶心里某些东西破碎了,非常难过。

他想起母亲死的时候痛苦的样子:“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一心求死?”

“妈妈本来可以好好生活的,为什么一定要结束生命呢?”宋兰溪忍住悲伤,迟疑地说。

“是因为……”宋康很自然的按住隐隐作痛的腹部,静默下来,沉浸在自己悠远的心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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