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女儿
陆筱有些心寒,也就是说,如果之后身为枯叶蚁的季武的身份泄露而被抓住,柳叔根本不会采取措施救他,只会坐视不管,甚至怕他会供出组织的存在而设法害死他。
在组织中,人只是零件、棋子,根据代号的不同,后续接到的任务也是不一样的。
代号的意义除非枯叶组织的首领柳忠有意告知,否则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我把他的代号改为枯叶蚁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至于为什么要改变他的代号,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明白,我会守口如瓶的。”
“虽然你是枯叶蝶,但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做枯叶虎培养的,毕竟你是我唯一收养的孩子。”
“谢谢柳叔的培养。”陆筱诚恳地说着,但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对于这句话他并没有感到高兴,相反,他竟有些害怕。
柳叔曾经答应过他,他在风城完成任务后就会放他自由,但现在他这样说让他心里很没有底。
“季武开始调查名单上的化名了吗?”
“暂时还没有他传来的消息。”
“既然这样,那我先交代你一件事情,这件事与任务本身无关,权当你帮我一个忙。”
“您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需要你帮我打听一个人,”说到这,柳忠顿了一下,“准确的说,是寻找我失散多年的女儿。”
“女儿?”陆筱从来没有听说过柳叔还有个女儿。
“几年前因为幻迭草种子的事情和她走散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你现在人在风城正好可以在帮我找一次,虽然我已经在风城寻了好几年都没有寻到。”
他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柳叔的落寞神情。
“我的女儿叫柳温,”柳忠沉吟了一会儿,“如果……她还在世的话,今年已经有22岁了,她的左手小拇指的侧面有个红色的胎记。”
“我会留心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便挂断了。
夏柔对着全身镜,总觉得没把头发盘成发髻,始终显现不出来花蝶扇的好看。
“你说你,整天就知道穿这些稀奇古怪的衣服。”
母亲粗粝的声音传来,她不耐烦地呼了一口气:“妈,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当妈妈的进一下自己女儿的房间怎么了?”她双手插在腰间,接着吐出贬低的话,“你要穿这身衣服出门?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个子矮,那衣服都拖到脚背了。”
“这款衣服就是这样设计的。”
“真搞不懂这种衣服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几块布吗?”
“妈,这是我们民族的传统文化,你不能这么说,”她的声音充满力量,“汉服不仅仅是一件服饰,它更多寄托承载了我们的梦想和情怀。”
的确,现在汉服活动的举办太流于形式了,简单的走走秀根本不会让人对传统服饰多加注意,母亲不知道也很正常。
作为一个汉服爱好者,她需要做的是多方面,全方位的弘扬和传承这种文化,不要求他人加入,但求他人理解与包容。
“行,你上过大学,你说的话漂亮,我说不过你。”
“嗯。”夏柔简单应了一句,没有和母亲争辩。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只要母亲出现在她周围,她就会缺乏活力,甚至会莫名的烦躁。
她只会指责她,忽视她的感受,根本不了解她,或者说,母亲从来没想过要了解她。
“也不知道你怎么搞得,天天买这些无用的衣服。”母亲的目光落在她专门放汉服的柜子上。
柜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汉服,大小不一,款式各异。
“嗯。”夏柔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反复暗示自己不要对母亲发脾气。
“也不知道你什么审美,以后不准再买这些衣服了,浪费钱不说,看的我还心烦。”
听到这句话,夏柔再也控制不住,她的怒火直接压了上来。
“你不喜欢那你就不要看!而且这些衣服是我自己买的,我喜欢些衣服,穿不穿是我的自由!”
“你这孩子可真是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容易,你居然还跟我唱反调!”
“你说的对,我就是要气你!”夏柔直接回怼一句,她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
她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她发现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跟所有人聊天,除了自己的母亲。
“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妈,”夏柔打断她,突然问到,“你知道为什么爸妈要跟你离婚吗?”
听到这话,她的母亲没有立刻回答,确切的说,是她无法回答。
“看来,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夏柔的眼神中出现少有的冷漠。
从她记事起,爸爸和妈妈就开始吵架,吵架的原因千奇百怪。
稍微懂点事理的人就能看出来,母亲是在没事找事,所以她很同情父亲,母亲的刁钻尖刻非常明显,她看着母亲吵架骂人时扭曲的脸,觉得异常丑陋。
她冰冷地说:“如果我是父亲,我也一定会和你离婚,并且再没有和你有孩子之前就离婚,或者还可以更早,宁愿从不认识你。”
“你、你!”母亲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她没想到孩子会戳她的痛处,刚想再继续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夏柔推了出去。
“出去,以后不要进我房间!”夏柔不知道哪来的劲,直接把母亲推出门外,随后用力关门。
“你这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
“开门,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夏柔靠着门,然后缓缓滑落到地上,她听不见门外母亲刺激的言语,只是觉得累,仿佛五脏六腑在下沉。
外面的她柔声细语,家里的她却把最差的脾气给最亲近的人。
她不想这样,可她做不到。
她安静地把头埋到臂弯里,鼻子一阵酸。慢慢的,只觉眼底发烫,泪水无声的划过脸颊。
她用手狠狠擦掉,又有了新的眼泪落下来,眼眶已经完湿润。
她不想哭泣,眼泪却不停地往下落,一滴一滴,越发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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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城市边缘,太阳正缓缓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半边天空都被染成了绚烂的血红色,向下则依次变淡,橘红,亮金,浅黄。
在彻底坠入黑暗之前,这个城市在挣扎着显示白日里的多彩与繁华。
宋昶神情淡然地站在阳台上,柳寒在他的身旁静静地陪着他,一言不发。
抓铺行动失败后,李彪等四人跑了,在前门的四个小弟已送至安会接受制裁,之后联会搜查了整个废弃院子,没有发现幻迭粉的踪迹。
宋昶内心充满了自责,自己明明事先知道李彪有秘密武器,却在制服李彪后认为已经抓获他,才让他钻了空子。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导致的行动失败。现在李彪跑了,线索断了,之后的抓铺只会更加困难。
“柳寒,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见到的李彪很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
“根据会长提供的照片,我之前想当然的判断那个壮汉是李彪,现在想来是我大意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见到的李彪不是真正的李彪?”柳寒眉头微蹙,“这倒也是,没有铁证那个人是李彪,只是一切都符合李彪的描述,那现在你为什么判断这个人不是李彪?”
“从我和他的接触来看,他不像是一个领导者,而且最关键的一点,让我肯定他不是李彪。”
“哪点?”
“他太容易就被我们制服了,而且他的刀法没有谣传的那么好。”
“是的,李彪擅长使刀,是一把好手,如果是真正的李彪绝不可能被轻易制服。”
宋昶将拳头按在嘴边,抵住嘴唇,沉默片刻:“这次行动就是一个圈套,关于这次行动为何泄露,这背后还有更不敢想的。”
“是的,现在除了要找到真正的李彪,最棘手的就是关于这次行动走漏风声的人。”
说完后,柳寒缓缓闭眸。她感觉黑暗中就像有一双无名的眼睛在盯着联会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也就是说背后的那个人很可能隶属枯叶组织。
“这个疑问还需要慢慢调查。”她睁开眼,温柔的看着宋昶,宽慰道,“还有,这次任务的失败你不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有想到李彪会有雾弹。”
“好。”他看了她一眼,再将视线移开。
自他拒绝柳寒的告白后,柳寒似乎已从伤痛中走了出来,大大方方的和他聊着天,而他自己心里的愧疚却越来越深。
他神情闪躲的别过头,故意不看她:“从行动的失败来看,枯叶组织的人戒备心和行动力极强。”
“对,会长也是这么想的,让我们等待下一步指示。”
等待下一步指示——这短短的一句话让宋昶渐渐沉默下来。
每当一件任务过去后,他总会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就是那种心里突然没有了着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发展的空。
是因为没有了方向吗?他暗自问自己。
是,好像也不是,大方向他是有的,就是感觉眼前有一种慌慌的,不知道路会伸向哪边的感觉。
“对了宋昶,谢谢你保护我。”柳寒映着晚霞的余晖,发出柔和恬淡的神采。
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了对于宋昶的感情,结果他保护着她的那一刻,她又动心了。
余霞散成绮,暮色浴群山。
宋昶看向她,在心里说:柳寒,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