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因与缘（二）
“全军覆没？”玄理将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抵在下巴上，“看来是很危险的秘密任务啊。”
“任务的具体情况已经无人知晓。”胡桃说，“因公殉职的这队千岩军中，除了柏俊外，还有一个人名叫柏军。”
“柏军？”玄理好像知道了什么。
“嗯。柏军的父母健在，而且他平时也很关心柏俊，两人经常在一起聊天。”胡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问题就出在这里。虽然柏俊表面上不说，但他心里非常羡慕那些有父母陪伴的人。”
“在人类死去的时候，那些生前的执念，会成为他们前往阴界的最大阻碍。故灵体会久久停留在阳界。”
“这种事情很多么？”玄理又问道。
“很多啊。许多人生前没有完成的事，死后才想完成。比如没能冰释前嫌的老友故人，没有说出口的告白，没来得及努力的人生，没实现的理想，没养老送终的父母。”
胡桃面色不改道。
……
玄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死亡，的确是件异常残酷的事情。
但更残酷的，是突如其来的死亡，甚至没有和相识之人好好告别的机会。
这或许就是，胡桃尊重死亡的真正理由。
唯有知晓死亡的残酷不可逆，才能理解‘生’的价值，活好每一天，不留遗憾。
这个看似活泼好动，年纪轻轻的少女，论阅历和对人性的认识，已经非寻常尘世之人可以相比了。
“柏俊的执念，就是他的孤儿身份。”胡桃继续说，“他临死前的记忆非常痛苦，所以死后被遗忘掉了，但也因此造成了记忆的混乱。”
“他和柏军名字相仿，又经常聊天。死后受记忆混乱和执念影响，将柏军的人生当成是自己的人生，停留在人间，想见父母一面。”
“原来是这样啊……”玄理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后来我将真相告诉柏俊，将他送到‘边界’。”胡桃再次抬起头看向夜空，“想来他那时只是觉得我在骗他，假装答应会前往阴间，实际一直在寻找机会冲出‘边界’吧。”
“堂主，为什么你一开始没有认出柏俊呢？”玄理疑惑的问道。
“他的灵体扭曲了，连同声音一起。”胡桃回答道，“长时间待在‘边界’的灵魂都会这样，那毕竟是介于阴界和阳界的场所，绝非灵魂久居之地。”
“我事先不知道他的故事。现在想想，一开始的计划能成功很奇怪啊……”玄理像是觉察到了什么。
“如果柏俊这么想见自己虚构出来的父母，只要在我离开的时候，趁乱冲出‘边界’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咬我们的饵呢？”
非常不合逻辑。
“在柏俊的残魂即将彻底消散的时候，我跟他进行了最后一次对话。”胡桃突然说道。
“他说了什么？”
“他说，自己或许早就回想起了一切，只是不愿意承认真相，也不敢去见‘父母’，怕这一切真的是虚假的。但没有执念的死灵很快就会去往阴界，于是他把执念转移到我身上，痛恨我将真相告诉他，让其念想破灭，所以要报复我，花费时间煽动死灵们冲锋，意图打破阴阳平衡。”
……
玄理又一次语塞了。
胡桃所承担一切的沉重，远超常人的理解。
“不过。”胡桃眼中亮起一丝光芒，“在最后的最后，柏俊想起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感谢我们解脱了他，说自己很抱歉，明明生前为守护璃月而死，死后却被愚人众利用，差点让璃月陷入混乱。”
“是么……”玄理此时心中百感交集。
“咳咳。”胡桃攥起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随后说道：“重点来了，柏俊还告诉了我愚人众在这起事件中发挥的作用。”
“嗯？”玄理眼前一亮。
正如胡桃先前所说的那样，如此大规模的行动，是不可能靠柏俊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背后一定还隐藏有什么其它玄机。
“邪术士。”胡桃一字一顿的说道。
“什么？”
这是一个玄理从未听说过的名词。
“愚人众找到了邪术士。”胡桃神情凝重，“所谓邪术士，指的是滥用自己力量，扰乱阴阳秩序的邪恶术士。”
“邪术士的存在是璃月的机密。柏俊并不知道邪术士，但通过他的描述，我判断出那正是销声匿迹已久的邪术士。”
“也就是说，死灵大军和怨气都与邪术士有关？”玄理问道。
“没错。”胡桃点点头，“部分邪术士能通过控制灵魂知晓‘边界’的存在。以前曾有个名叫「咒灭」的邪术士组织，通过诅咒普通的灵魂让其变成怨灵，继而操纵怨灵大肆毁灭阴阳平衡。但这个组织作恶多端，在璃月七星的打击下已经消失很久了。”
“没想到如今会有新的邪术士出现啊。”胡桃双手叉腰，“本堂主又要开始忙起来了。”
“堂主。”玄理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的这个邪术士，会不会还和什么‘魔偶’有关系啊？”
“诶？”胡桃歪头，“那是什么？从来没听过。”
“好吧。”玄理有些无奈。
旧的谜团还没解开，新的麻烦又出现了。
搞什么，写轻小说啊。
就算是写轻小说，挖一堆坑在前面长时间不埋，也会被读者抛弃的。
“那我们先回璃月港吧。”玄理转身，“调查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战斗这么久，堂主也很需要休息了吧，”
“嗯！”胡桃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这次是真的多亏仙卿了。回去本堂主请仙卿吃璃月的至尊美味！”
“至尊美味？”玄理说，“我怎么从没听过？”
“因为是我刚想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
“本堂主亲手做的饭！”
“……饶了我吧，堂主。”
胡桃做的饭，吃完是可以直接把人送走的。
这下明白为什么胡桃有句台词是“吃饱喝饱，一路走好”了吧。
嗯，那是字面意思。
玄理胡桃一前一后在无妄坡走着。
忽然，胡桃看见了玄理背后的诸多伤口，应该都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落下的。
“玄理……”
胡桃声音很小，玄理并没有听见。
胡桃此时没有称玄理作‘仙卿’，而是直接叫出他的名字。
她跟在玄理身后，一直没有回头，两人在茫茫夜色中走向朦胧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