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心理战
每一队都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没一人会想当所有人的活靶子。
只不过,先行队伍们互相之间也许不会率先开枪,但后来的队伍为了争取获胜的机会却必然会和先行队伍发生冲突。
并且,由于旗子发光的特性,在前几十分钟大概率是没有人会去动的。
所以,几乎全部的先行队伍都背对那些旗子,将所有的注意力投到眼前的黑暗中。虽然看是看不出五米远,但听却能听到十几米外。
而这暴风雨前的平静,也就成为了赫尔莫六人再次讨论战术的好时机。
“这种情况下,想必每一队都绝对不会想先暴露位置。”
赫尔莫冷静地小声说了句正确的废话,无人反驳。
“如果每一队都这样想,那么没有人会率先开枪。”
眼见无人跟上,赫尔莫又继续发言:“但有一种情况,也就是后来队伍和先行队伍遇到的话,枪战就在所难免。所以,目前来说,问题在于如何避免遭遇后来队伍。”
说出这句话后,一个计划雏形便在赫尔莫心中悄然形成。
“你有什么想法?”
由于没有眼镜,维克缇斯只能用中指在鼻根擦一下就作罢。
“如果我们不是先行队伍,也许就可以避免那种情况。”
“你的意思是?”
“躲起来,让后来队伍成为靠近旗子的‘先行队伍’。”
“原来如此。如果他们没想到我们的想法,到了最后一刻我们就可以偷袭他们。但如果他们想到了我们有这个想法呢?”
“我们之所以不想与遇到他们并他们发生冲突,是因为我们不想暴露位置;但是最终的胜者只能有四支队伍,必须有队伍被淘汰。所以,如果他们能想到我们的想法并且转移位置,那么只要我们能无声地夺走他们的徽章,一切都能被解决。因为,这样的话,位置不会被暴露,敌人也能被淘汰。”
“但是,要达成这个目的,唯有敌人离你只有不超过一条手臂的距离,甚至几乎是面对面时才行,否则就会被敌人反应过来。”
“所以,我们得诱导他们走上一条不归路。”
“哦?”
三十三分钟后——
“总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小时了,我们五分钟前到达这里,但如果我说在我们之前的三十五分钟里没有队伍到达过这里,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一个高瘦的青年对他的队友低语道,声音之小甚至传不出半米。
他们正处于距离旗子十五米的黑暗中,周围则是一片草丛。
“不太可能,我们原本的位置离这里可是有三百多米,一定会有比我们更近的,而且我们之前也听到了两旁和这里有枪声。”
一个较矮的青年回道。
“是的,确实不太可能。如果真的没有队伍到过这里,那当然很好,但我们要对所有情况做好准备。假如有队伍到过这里,从我们现在没被袭击来看,他们大概率已经躲起来准备在最后偷袭我们。”
“但我们却不知道他们的位置。”
“在这种环境下,如果他们已经藏在掩体后的话,应该也不知道我们的确切位置,除非他们跟踪我们。只不过穿越草丛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绝对会让他们被暴露,可我们却没听到任何声音,说明他们一直处于离我们超过五米的距离。那样的话,他们最多只能知道我们的大概方向。”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转移位置?”
“对,这样的话就能让他们丢失我们的方位。”
“你准备去哪?”
“我们左右两边五米处各有一颗巨木,我们也许可以躲到那里。如果能藏人的话,也就只有那两处地方最合适。”
“可万一他们也在那里呢?”
“可以先派一个人去探路,如果他们率先开枪,我们就以一个人为代价获得了他们的位置。如果没人,那我们就获得了掩体并且让他们丢失了我们的方位,怎么算都不错。”
“可如果他们要的就是让我们离开原本的位置呢?”
“这样的话,问题就变成了待在原地和去往掩体,哪个更安全。”
“是的。”
“德尔德,占卜一下我们去右边那颗巨木时被袭击的概率。”
那名高瘦青年转向另一名青年,后者立刻就开始原地占卜,然后低声说道:“百分之五十,可能是被干扰的结果。”
“嗯。左边呢?”
“百分之三十,依然可能是被干扰的。”
“停在原地呢?”
“百分之九十。”
“差距这么大?”
第一个说话的男子深呼吸了一下,略微思考,蹑手蹑脚地往右边走了一点距离,勘察了一下环境,然后又回来:“有脚印——被走过的痕迹。”
闻言,又有一人默契地往左边挪动几步,然后又回来:“左边没有。”
“根据占卜以及我们看到的现实,左边应该比较安全。”
“但如果这是他们给我们下的陷阱呢?”
“此话怎讲?”
“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是不是都有注意自己留下的痕迹?我们这样干,没理由别人不会这样干,并且我们在路上也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痕迹,但右边的路上却突兀地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诱导我们走左边?”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但同样的,既然我们能想到隐藏痕迹,他们没理由想不到。他们既然想得到,就不应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们觉得奇怪。”
“但按照这个思路,他们如果这么聪明的话,也应该能想到我们会觉得发现有什么不对,这就又绕回去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我们被误导?”
“可能性很大。”
“那么现在的情形就是,看看谁能想得更对,想得深是没什么用了。第一层就是走看似安全的左边,想得深一点,那就是右边其实更安全。但如果再想深一点,那么安全的路又会变回左边。并且,如果我们不断想下去,那么两条路其实一样危险。”
“那么,走其他的路呢?”
“很难保证这究竟是不是他们又一个的陷阱,万一他们就是在诱导我们不走那两条路并隐藏在了黑暗中呢?再者,其他的路线上完全没有掩体,也很容易被袭击。”
“但不管怎么说,待在原地肯定更危险,只能放手一搏了。或许可以这样,两个左边,两个右边,两个退后,如何?”
“看来只能这样。”
六人随即分开,以不同时间鬼鬼祟祟地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进。
然后,黑暗深处便悄悄地伸出了几只手。
一分钟后——
“不错。”
维克缇斯赞赏地看着赫尔莫,他的迷彩服上已经有了两个徽章。
“小事。”
赫尔莫淡定地把刚得手的徽章别在他的右胸口,然后继续守在一片黑暗中。
“那帮家伙果然朝那三条路线走了,他们估计到被淘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过,他们为什么要走那三条路?”
泽莱德刚开始还在偷笑,然后就求知若渴地看向赫尔莫,其他几人也将目光投向后者,期待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看着面前的四个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赫尔莫摸了摸鼻子,然后开始从容自如地解释:
“首先,根据圆的周长公式,我们和旗子之间的距离是十米,那么无法被银光照射到的离旗子最近的一圈,也就是圆的周长,只有六十二米。”
“由于是随机分布,最靠近旗子的队伍应该是比其他队伍少的。所以,我可以合理推测,先行队伍和后来队伍的数量是三七开。再减去在路途中被淘汰的队伍,在最边缘的一圈大概每间隔七或者八米便会有一个先行队伍。但没有人会想这么靠近外面,一般会往里缩一些保证安全,同时又要保证能看得到旗子,那么这个间隔就会变成十米左右。”
“这样的话,就可以把第一间隔和第二间隔看成两条线,然后舍去线只看端点,就变成了四个点。把同侧的两点连线,再加上第一间隔的圆弧,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扇形区域。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他们诱导至这扇形区域内,这就是我刚才让你们冒险跑到两旁远处去开枪的原因。他们大概率会因为不想与其他队伍发生冲突而走向这里,而为了让他们慢一些到达,我们又得冒着暴露的风险在原地开枪让他们发现前面有人。这样的话,虽然他们知道前面有人,但在两边的‘其他队伍’的威胁下,他们依然只有这一条路。但他们的速度却会因为谨慎而放慢,这样才能给我们争取时间让我们能赶回来埋伏。”
“虽然我们暴露了这里有人的事实,可谓是得承担极大的风险,但一旦他们进入这片区域,他们就无路可走了。”
“在希赫斯教会里,命运术师和启示术师应该是特产吧?”
赫尔莫说着说着突然暂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对,然后呢?”
除维克缇斯外的几人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真正的答案对他们来说却还有些模糊。
“如果他们有这两种术师的话,按照维克说的‘爱占卜后再行动’,他们应该也会在经过占卜后才行动。”
赫尔莫接着说道,然后一口气地说完余下全部的话:“首先,由于枪声,他们是知道这里有先行队伍的。而这场博弈的最终目的是保住自己不被淘汰,明白这一点后,自然也就能知道他们要占卜的问题大概率会是会不会被袭击或者是否安全这类的。”
“而‘袭击’这个词的所有近义词都没有指定是如何袭击。所以,只要加尔维不断地做出轰炸他们的准备并真的有这个决心,他们待在原地被袭击的概率就一直会很高。”
“同样,由于可能会被轰炸,待在原地也肯定不安全。但他们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安全,他们只会想到我们想偷袭他们,因此就会走上少数几条可走的路线,也就是我们埋伏着的路线。”
“他们虽然猜到了我们在埋伏,但却不知道我们一直就站在他们两侧三米外,只要等他们走近后伸手摘下徽章就行。他们以为我们需要掩体,但那玩意其实只在双方进入对峙状态时才有用。”
“而就算他们没有那两种术师并且一直待在原地,无非也就是晚点被我们用枪淘汰而已。”
“原来如此!”
泽莱德这才恍然大悟,兴奋地小声嚎了一句,其他人也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只不过,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开始。”
赫尔莫却依然冷静,注视着黑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