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无为再度回转,却不往卫府的马车走近,而是带着清儿,笔直往城内走去。
严涛看得心惊,放下手中缰绳,赶忙上前追去,而杜小蛮犹豫片刻之后,也是咬牙紧跟。
无为脚步极慢,每一步落地都要带起一些雨水。
“公子,这是要往何处去?”严涛问道。
“此事非同小可,便是卫家也不敢出手,所以,我不想连累你们。”无为慢慢说道。
严涛一笑,说道:“公子这是在赶我走不成?要知道,我和公子还是有交易在身的。怕是公子赶不走我。”
无为将目光转向杜小蛮,杜小蛮也是无比坚决说道:“我可是正义的使者。正义的使者,不做正义的事,还不如吃米田共呢?”
几人一笑,然后一同消失在一片朦胧的烟雨当中。
没多时,几人便是来到一处简易的布料店中,那掌柜地看着几人进屋,自是热情接待,问道:“请问几位客官要些什么布料?”
无为笑道:“青布一捆,红布二丈,白布三尺,四寸黑布。”
“这么多,客官一人穿得下吗?”
“我时间紧急,没工夫和你对暗号。”说话间,无为从腰间拿出一块小令牌,在那掌柜面前晃了晃。
展柜的却是不看那令牌,对着内堂吹起了一声急促的口哨。
只见一个长工模样的人才从门后走出,小心翼翼地靠近无为,两手接过那小令牌,然后眯着眼认真端详了许久。最后他转头说道:“掌柜的,小的这就带几位贵客去后堂瞧瞧。”
掌柜的神情微凛,然后点了点头。
长工在前面带路,领着无为等人往后堂走去。穿过三道门墙,绕过一些青石道路,几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确认四周没有人之后,那长工不管地上的泥土潮湿,双膝微弯,一把跪倒在地,以头着地,激动说道:“见到公子。
无为微笑看着他,说道:“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那长工起身之后,也不去擦拭脸上污秽。
“先将脸上擦擦。”无为一声令下,那长工一愣,然后才动起手来,用袖子轻轻擦拭脸颊和额头。
无为接着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令牌之上早有信息,小的记得清楚,公子不必考较小的。”那长工说到这里,竟然声音微微颤抖。他记性不错,阁子里的几道令牌便是早已烂熟于胸,深深记在脑海里。而现在想着不久前拿在手的那道令牌,尊贵的图案象征着至高无上,他本有些失落的心,竟忍不住激动起来。
“公子,凌云城不是中州是非之地,不知公子来此有何吩咐?”
无为自是哑然一笑,随后说道:“我来这里很简单,昨天那凌云城的城门口有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我要她的所有信息。”
看到那长工沉默片刻,无为轻声问道:“怎么?有困难吗?”
那长工终于回过神来,赶忙说道:“没有,没有任何困难。是小的见到公子,太过激动,一时忘乎所以了。请公子责罚。”
“不必了,”无为一摆手,说道:“你尽快把信息弄来便是。”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我很不喜欢。”
一句很不喜欢,听得那长工身子一阵,脸上神情凛然,然后立刻回话道:“是,公子。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小的保证让公子满意。”
“还有,我来这里的消息暂时不要透出去,我自有其他安排。”无为补充道。
“是,谨遵公子之命。”那长工低头躬身行礼,然后慢慢退下,脸上可见的笑容,十分喜悦。
便是片刻功夫,便是数个人影出发,在雨中穿行,在凌云城中的民舍中穿梭,每经过一处,便又有人不动声色地出发。
无为与清儿在屋里静坐等候佳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了解那女子生前的全部信息,便是他伸张正义的第一步。无为耐心一向不错,自然也等得起。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这宅子里的布局设计,暗自想着,这阁子里的人倒是真的会隐藏。
而昨天他本来派严涛去跟着那女子,不曾想那女子还是出了意外。
而似这般有心害人之事,以无心算有心,便是怎么也算不到结果。所以,无为倒是没有去责怪严涛办事不利,而是简单问过几句之后便不再作声。
严涛与杜小蛮自然笔直站在门口,宛如两位门神。严涛体形魁梧,不怒自威,而杜小蛮更是吓人。
清儿干脆趴在桌子上,用手蘸着茶水,画起了图案。无为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一下一顿,极有节奏。
“公子,卷宗来了。”
无为一睁开眼,赫然发现还是那长工。这一次那长工满头大汗,身上袍子尽数湿透,他手里捏着一个卷宗,嘴巴里大口喘着气。
“倒是不多不少,刚刚好半个时辰。你果然说话算话呀。”无为一声赞叹,却是冷笑一声。
长工脸色一僵,自然是赔笑,然后恭恭敬敬将那卷宗递上。
无为也不避嫌,将那卷宗打开,然后平铺在桌上。
卷宗之内又有几份小卷,记载那女子生辰八字,籍贯姓名,更是连女子幼时调皮上树掏鸟窝之事,也是记录在上。事无巨细,便是女子闺房之语,也在卷宗之上。
无为看得平常,一目十行,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昨夜之行上。
女子得卫家小姐之馈赠,用三两银子买得棺材,雇人葬父之后,被崔克带入红云城寨当中。第二日,身死,弃之于城东破庙。
前番事无巨细,没想到就在昨天的事情上,无为竟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就是你们的办事能力吗?”无为冷冷问道。
那长工额头冷汗直冒,低头沉声说道:“大人,这就是那女子卷宗的全部了。”
“是吗?”无为言语更冷,宛如利剑,直刺人胸膛。
“这人呀,不要想着表功劳,方才外面细雨,你袍子湿透,为何偏偏衣领处一片干痕。你是想表现给谁看?”
“既然知道我要那女子的全部信息,偏偏关键处的信息一笔带过,让我再来讨要第二遍,你是不是将自己想得太聪明,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长工低头俯首,额头贴在地板之上,整个身子也是软了下去。
“我记得之前有人说过,阁子里是从不养废物的。”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那长工听后,哪里还敢造作,赶忙从背后掏出了又一份卷宗,毕恭毕敬地递了上去。卷宗之上是四个漆黑的大字,红云城寨。显然,这份卷宗是关于黑云城寨的。
无为接过之后,却不再看,手中拿着那卷宗,领着清儿几人便径直离去。
那长工终于瘫倒在地。
在城东一破庙中,几个流氓地痞衣裳不整,披着棉袄,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相互炫耀打趣着。
“昨夜可真是尽兴呀。在那娘们身上玩了几回,可算是解了馋味。”其中一人头戴纶巾,俨然是这些人的老大。
“不过没有想到那个贱女人竟然只留下三十多两银子,我以为她会剩下个四十两呢?”另一个混混手中拿着银子,不满说道。他姓张,排行老四,昨夜那女子的脖子也是他折断的。
“崔老大,那女子的滋味着实不错,比起那些青楼女子,少了几分妖娆和主动,有些不过瘾呢。”
“你小子,现在这么说,当时也不见你在那娘们身上少折腾呀?”被唤作崔老大的男子吐槽道。
“那也不怪我,要怪就怪杜老二,将那女子手脚折断,让我们少了好些乐子。”
“姓宋的,你这个泼皮无赖,当时嫌那个女子太吵,不也是你这小子动的手,把她的舌头给割了。这时候翻起旧账来,真是不害臊。等老子分了钱财之后,明儿个就去楼子里快活两日。”被唤作杜老二的男子笑道。
“都不要吵了。”崔老大制止道,“话说,你们知道,那老头埋在了哪里?要不赶明儿我们去看看?”
都老二听得这话,笑着问道:“崔老大,我们去拿老头坟前干什么?莫不是去上坟,还是告诉他,他女儿被我们给糟践了。让他气活过来?”
其他人也是哈哈大笑起来。似这般地痞无赖,只讲究快活二字,混不将他人性命苦乐放在心上。
“那棺材也值几两银子呢?”便是先前一直沉默的男子说道。他姓于,这些人叫他于老五,也是这五人中最小的一个。
众人哈哈一笑,原来那老头的棺材这么值钱,几人又是找到了一桩好买卖。
“你们没有那个机会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人身披白色貂裘,俨然一个富家公子模样。无为慢步走入破庙,手中仅仅拿着一把纸扇,面色却是异常冰冷。
“想不到昨天刚杀了人,今天又来了一头肥羊?你小子,是给我们送钱来的吗?”张老四最是凶狠,手中拿着短刀威吓道。
那称作崔老大的男子站起身来,笑着道:“我看你小子细皮嫩肉,身上这件貂子毛,可是值不少钱。若是识相点,就乖乖给我脱下来,然后给大爷滚。若是滚慢了,我们今儿个就要弄死你。”
“动手。”
这两个字经由无为的口说出,便好像给五人判了死刑。
众人只看到少年的身后,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不由得心中一惊。
那壮汉真是严涛,听得无为吩咐之后,便身形灵动,对那几人动起手来。
张老四动作最快,便是下场最惨,手中短刀被严涛夺去,而整个右手也是被严涛给震断。
毕竟是一流高手,虽然少了那金丝你大环刀,严涛对付起几个地痞无赖,自然是无比轻松。
眨眼功夫,又有二人倒下,崔老大也是拿出短刀,可惜短刀没挥舞两下,就被严涛一掌震飞,倒地不起。
只有那于老五愣在原地,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杜小蛮适时走出,手中拿着几张画像,说道:“我们是正义的使者。”
崔老大咬牙问道:“你们想要怎么样?”
这一次,杜小蛮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其中一人身边问道:“是你叫杜秋?”
那杜秋依旧是倨傲说道:“自然是你大爷我。”
杜小蛮再问道:“昨夜是你将巧儿姑娘的手脚折断的?”
杜秋脾气暴躁,骂道:“干你娘屁事。是老子干的又如何?”
杜小蛮也不和杜秋计较,而是转头朝那严涛点了点头。
严涛自然蹲下身子,两手成爪,捏住了杜秋的双手,不等杜秋求饶,体内气劲如潮水涌入手中,下一刻,杜秋双手全部骨头寸寸断裂,杜秋一声惨叫,直叫得那几人心颤不已。
这还不止,紧接着,严涛又将双手放在杜秋的双腿之上,杜秋的双腿全部骨头也是断裂。杜秋倒地之后,只能惨叫,似鬼哭狼嚎。
五人拉帮结派,做地痞无赖,便是横行乡里,也没有几人敢多言语。人人对他们敬而远之,畏之,怕之。他们习惯了以名次称呼,早已将父母给的姓名忘却得差不多了。而现在被人直呼其名,不是报恩便是报仇。
五人平日里哪里有几多恩惠施与人,这杜老二昨夜打断那女子手脚,那这大汉便震断他的手脚,这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几人这才明白,这小少年唤名字的意义何在,是不愿弄错几人名字。剩下几人都是情愿不再记起自己的本来姓名。
“是你叫宋角?”
宋角再无刚才嚣张模样,而是点了点头,然后求情道:“不要杀我,不要割我舌头。不要……”
杜小蛮一声冷笑,“原来你还记得,是你割了人家舌头呀?”
然后又是朝后一点头。
严涛宛如一尊魔神走近,那宋角赶忙跪倒在地,不住地磕起头来。
这一次,那宋角却是叫不出声来,严涛一把捏碎那宋角的嘴巴,然后一刀干净挥下,宋角从此一字也发不出来,鲜血如泉,不断从他嘴巴里涌出。
杜小蛮再一次走近剩下那一人,问道:“是你叫张石?”
看得之前两人模样,张石心中想着是他昨夜折断了那女子脖子,这样下去,他哪里还有活路?
于是,等杜小蛮走近,他用尽全身力气,朝杜小蛮扑去。
下一刻,张石的身子倒飞出去,落在了破庙石头之上,然后重重落地。
张石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还远在一旁的大汉,为什么眨眼间就能踢到自己?而且力气竟能如此之大?
杜小蛮朝严涛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说道:“是他折断了巧儿姑娘的脖子。”
严涛一手捏在张石的脖子上,然后只听得咔嚓一声,就将那脖子折断。
饶是他手法精妙,那张石竟然是没有死去,只是嘴里一个劲呼气,好似一个风箱,风声落在崔老大和于老五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