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论资排座
牛四海善使双斧,这一点洛阳帮派大小上下人尽皆知,便是三岁小孩耍起泥人来,也会奶声奶气的说上一句,看我大斧头的威风。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搞了个赏剑大会。
这一日,盘龙山庄格外热闹,不仅大红灯笼分外喜庆,人群一阵闹哄哄,寒暄声不曾断,
身为东道主的牛四海则是无聊的打起了哈欠来。
“泰和帮长老潘猛到来。”
“星罗帮长老曾勇到来。”
门口一干司仪不断报送着来此宾客的名字,对牛四海来说,这些名字有些陌生,想来是那些个帮派的后起之秀,他不在江湖走动,对这几个剑客,也着实提不起半分兴趣。
“不二帮苟长老驾到。”此次司仪声音极大,饶是人群寒暄声不断,众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牛四海得到讯息,脸带喜色,赶忙起身,出门相迎。
身为不二帮的智囊,大名鼎鼎的苟长老,上一次出席在这种场合,还是在五年前,那一次还得是关家老太太做寿之时。
而轿子高高四人抬,牛四海来到正门处,嘴里不停道谢:“老苟,真是谢谢你呀。你能来,俺老牛很高兴呀!”
苟九疆喉咙嘶哑,说道:“只怕有些人该不高兴咯。”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也没在门外多言语,苟九疆面色微冷,和牛四海并肩走进大门。
早前的人群不乏洛阳本地人士,便是一些成名高手也听说过不二帮苟长老的传闻,于是他们看到来人之后,无不起身相迎,更有不少人拱手一揖,打起来了招呼!
“见过苟长老!”
“见过苟长老!”
对此,双手插入袖中的苟九疆只是点头示意,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着锦服,头戴玉冠,怀抱美人,好不显华贵。他见到苟九疆,忙正色道:“苟长老,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哪。”
苟九疆微微一笑:“三公子,好久不见!”
说来奇怪,这两人分明不久之前才有过照面,此时打起招呼来,真似多年不见的好友。
听得陆续又有各路宾客陆续来到山庄,牛四海随意与两人寒暄几句,便又回到厅内等待。
原来,半月前牛四海广发赏剑帖,今日正是开庄宴请众位剑客之日。日头高照,牛四海返入内堂,自有不二帮的弟子招待客人。
临近午时,有上百来位客人流水般涌到。
其中快剑施明达,双剑西良,吟风剑梁玉书,细雨剑龚安方,排浪剑韦尘等人也是先后来到。
双剑西良一拱手,说道:“梁兄,现在看来,我们洛阳城内有名的剑手一个不少,今天是全都到齐了!”
吟风剑梁玉书拱手示意,笑着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请帖,牛长老的面子,谁敢不给呢?”
这些人中龙蛇混杂,有些剑客本就互相熟识,打起招呼来更显热情;还有一些个是有过节,只是低沉着脸不说话,好似被人欠了上百两银子。更有一些仇怨难解者,紧握着剑柄,若不是碍着牛四海的面子,怕是会立刻动起手来。
不止洛阳本地,从远处而来,也有一些个成名高手。行走江湖都讲究个脸面。将自己姿态放低,对着从未见过面的洛阳高手说声久仰,也能获得他人好感。大厅上众人自相招呼引见,霎时间喧声大作。
似这等大宴乃是洛阳近十年中难得一次的盛举,若非牛四海交友广阔,身份使然,决计难以邀到这许多江湖剑客高手的。
苟九疆与关重势可都是身份尊贵之人,没有在大堂停留,被牛四海安排在厢房里休息。
关重势率先打开了话匣子,说道:“苟长老,上次的事,是我关重势唐突了,幸亏苟长老你及时制止,我才没有酿成大错。这里我以茶代酒,请苟长老见谅!”言罢,那关重势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也不知这位纨绔公子何时改了秉性,苟九疆神情冷漠,低声说道:“公子言重了!”
关重势笑着问道:“苟长老,今天来客可不少是在江湖上有些声名的好手。这牛长老打底想要做什么呢?”
苟九疆眼角低垂,显得有些颓靡,说道:“我要是清楚,也不会来此了!”
关重势又叹道:“这样的排场脸面,洛阳好几年都不曾有过。便是我那侄子满月酒,也不见这么大阵仗。牛长老当真是好大威风,不愧是我帮派中的顶梁柱,可真替我们不二帮长脸呢。”
苟九疆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不理会关重势话语里的机锋。今日来客,有些固然在江湖上有些名声,还有一些则是其他帮派的高手,稍有不慎,局面便会失控。
若是将牛四海逼得发起疯来,讲那些个人打死打残,恐怕才合这关家三少爷的胃口。只是,这样的话,不二帮在洛阳的争斗中再难置身事外了,同时也就意味着不二帮不再掌握主动权。
关重势接着试探说道:“我听说牛长老新得了一柄名剑,十分喜爱,所以想请这些个剑客帮忙品鉴品鉴。可究竟是什么样的名剑,值得这么大的排场呢?”
苟九疆悠悠说道:“我隐隐感觉今天有大事发生,也担心那人今天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关重势安慰道:“牛大哥虽然性烈如火,可他毕竟身为不二帮的长老,自然有他的考量。苟长老不必担心。”
“但愿如此吧。三公子,我有些倦了,想休息一会。你请便罢。”说完,苟九疆干脆闭目养神起来,浑不顾还有话说的关重势。
山庄之内,一众不二帮的帮众指挥厨夫仆役,里里外外摆满了数十桌宴席。
依照江湖的规矩,各人入席也有着一番讲究,同桌之人,都讲究个门派相当,脾气相对。若是不入流的剑客想要与顶尖高手同桌对饮,那才真是痴心妄想。
牛四海身为东道主,他端坐首席,也没人敢有异议,略显枯槁的苟九疆没能陪坐,这样一来,关家三少爷当仁不让的陪坐次席。
至于其他诸多剑客,均以入得大堂独坐一席为荣。原因无他,这番席位仅仅十二个。事实上,这般布置,稍有考虑不周,极易惹人非议。
偏偏牛四海端坐主位,安然自若,却没有半点主人的觉悟,以一手拖着下巴,另一手以手指轻轻扣打着桌面。
一众剑客高手谁也不想退让,这一席的高低,有时候也代表着今后江湖地位与脸面。众人均是想到这一节,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那些席位上。沉不住气的年轻剑客已经紧握兵刃,还有一些成名高手则是眉头紧锁。此时若是悄然退下,徒惹他人笑话。不知不觉中,此间化作无名漩涡,哪怕有人想要置身事外,又岂可得?
就在众人进退两难之时,只见一位少年闪亮登场。
那少爷身材高挑,一袭青衣锦袍,面如冠玉般雍容,黑眉修长似剑,目若含星般璀璨。
少年环顾四周,将手一抬,朗声道:“诸位前辈,稍安勿躁。在下方无为,特来为众人排忧。”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不平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娃娃?毛都没长齐…”
也有人不忿道:“这里的事,哪里轮得到你这小崽子做主了?找死不成?”
还有人附和道:“确实,人家牛长老都没说话,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出来逞什么英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叫嚣,场面霎时间就热闹了起来。说来奇怪,方才险些将互相争斗的众人,这时却出奇地团结一致,将枪口对准了方无为。
见到这番情景,苟九疆会心一笑,眼前更是一亮:“方公子,这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办呢?”
无为言语不卑不亢,再度朗声说道:“诸位前辈在江湖之中,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更是在剑道之上颇有造诣。不然我牛大哥也不会宴请诸位。”
大哥这两个字,可以用来表示至亲兄弟的称呼,也可以表示两人关系很亲切,情同手足,还可以说得很客套。而牛大哥三个字一说出口,站立的众人人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主座的牛四海。
牛四海沉声道:“这是俺无为兄弟。”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足够表明两人关系。
牛四海接着冷哼一声,再度说道:“你们有些人应该知晓俺老牛的脾气,俺老牛把话放在这里,不给俺兄弟面子,就是不给俺老牛的面子。”
也不知是不是牛四海故意为之,这最后一句话说完,声音在拥挤的人群中飘荡,好似有了魔力,在大厅中回响。
“方公子赎罪。”
“请方公子见谅。”
先前喧嚣的几人顿时神情一阵尴尬,不敢抬头去看牛四海所在,只得立马拱手致歉,悻悻然悄悄退下。
借着这一阵沉默,方无为朗声说道:“手持一柄吟风剑,手刃土匪百余人,流州一战平匪患。吟风剑梁玉书梁老前辈当有一席,请上座。”
只见人群当中走出一人,抚须笑道:“想不到当年流州行事,竟是被方公子知晓,如此,老朽就却之不恭了。”
“出鞘无影,快剑无形。一柄快剑在手,战洛阳三鬼,杀二伤一。快剑施明达老前辈,也当有一席。”
“方公子大才。”快剑施明达一拱手,也是翩然入座。
“细雨无声,杀人不留痕。细雨剑龚安方老前辈这些年锄强扶弱,声名无愧,该有一席。”
“金沙拍浪,除恶扬善。拍浪剑韦尘老前辈当有一席。”
随着方无为一句句干净有力的话语,双剑西良等几位成名剑客也不再客气,一一入座。在场其他众人也都点头,深以为然,心中皆以为方无为行事公道。
明明才念了六七个名字,方才喧闹的人群也散去了大半。原来不知不觉中,一些存着侥幸心理的人悄然无声退下,一些存着胡搅蛮缠心思的人碍于牛四海威名,也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入座。
眨眼间只剩最后三两个座位,可场间除去方无为,再无一人敢站立。
“只身赴宴,独剑救人。一剑凌霜的黄岩均前辈,请上座!”
按理来说,能在这等场合下露脸,机会尤为难得!能被牛四海奉为座上宾,传将出去,对于自己的名声也是锦上添花之好事。
可众人四处张望,迟迟不见那人身影。
已经入座的吟风剑梁玉书也是笑着附和道:“想不到凌霜剑的黄老前辈也在此,请入座一叙吧。”
双剑西良年纪不大,对于那一剑凌霜的名号尤为陌生,而在他的记忆中,黄岩均这个名字,他更是没有任何印象。单凭只言片语,难以让人知晓黄岩均事迹。
拍浪剑韦尘与西良向来交好,见到西良眉头紧皱,疑惑不已,他低声说道:“黄老前辈当年一剑凌霜,几乎算得上是傲视洛阳大小剑客。他虽然久不在江湖,但是他值得这一席之位。”
双剑西良眉头舒展,笑道:“能被方公子如此对待,我又岂会不知那人本事?只是,我好奇那人剑术到底如何?”
对此,拍浪剑韦尘笑而不语。剑客的傲气使然,谁也不想一个随便拿着剑的陌生人,一出来就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何况这人是风头正盛的双剑西良。
人群一阵喧哗,年轻剑客不曾听闻这个名字,更不知晓他的故事。而一些个年老剑客均诧异:这人久不在江湖活动,何以被人如此惦记?
也难怪,江湖成名易,风流总蹉跎。
在大厅某角落处,张小溪也是起身张望,眼尖如他也没能发现那人身影,他纳闷道:“奇怪,那黄前辈莫非不在此处?”
张小桥也是问起了身旁的师父,说道:“师父,你听说过这个老前辈吗?”
黄长劳低着头,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听过!”
忽听得旁人滋的一声,尤为刺耳。人群本就寂静,张小溪反应过来之时,发现自己这一桌已经是众人目光交汇处。他赶忙收起筷子,站起身就要解释。
此时老人也是抬起头来,只见那位少年公子缓缓走来,那人躬身一礼,说道:“黄岩均老前辈,你让我一阵好找。”
多年前,自从手中配剑断碎之后,他便换了名字,如今,再听人说起凌霜剑,他只觉如梦一场,恍如隔世。
见得那少年的身影真切,声音也清晰传入他耳中,黄长劳忙起身回礼:“怕是公子认错人了!老朽名叫黄长劳,可不叫什么黄岩均。”
少年走上前来,凑在黄长劳耳边,说道:“黄大叔,当年那十两银子,我至今还记得呢!”
黄长劳身子一震,眼神错愕,望着眼前的少年,久久说不出话来。
终于,他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微微颤抖,眼神里依旧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是小方子?”
张小溪手中的筷子落地,张小桥惊得掉了下巴。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个慈祥的,与世无争的师傅,竟然也是一位成名剑客,还是了不起的有名号的高手。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无为牵着黄长劳的手,慢步走回正席所在,而那两个小徒弟都抬头挺胸跟在二人身后,面带笑容,那样子别提多么神气。
吟风剑的梁玉书起身,笑道:“黄老前辈,多年不见,你是风采依旧呀……”
同样,有其他入座的剑客起身相迎,纷纷拱手示意。
心有隐志,行隐于市,多年来也少有应酬。黄长劳面对此等待遇,也是淡然拱手应对:“诸位,黄长劳有礼了。”
本该是一片皆大欢喜的祥和,偏偏此时,一个极为不和谐的声音骤然响起。
“常言道,人不如旧,衣不如新。你们二人虽有旧交,可江湖代有人才出,黄老前辈已经淡出江湖,何必来争这一席之高低脸面?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妥。”
此时,一个身形瘦削,脸长耳圆的剑客自人群中走出,他右手拿剑,双手环抱于胸前,那剑柄高过头顶,红色剑穗随风飘摇。
方无为见到来人,眉头微蹙,旋即笑道:“原来是傲雪剑汪老前辈,晚辈有礼了。”
那人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能一口说出自己的名号,心头微凛,可他敢于发言,驳主人脸面,依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手持傲雪剑的那人也不拱手,而是皮笑肉不笑道:“方公子不必多礼。按理来说,老朽实力不济,入不得这席面,本不该多嘴。可方公子如此行事不公,怕是会薄了大家脸面,使人寒了心呀。”
人群之中立马有人嘲笑道:“汪老前辈,也不用藏着掖着,你就直说,你口中的大家是不是你自己吧!”
也有人附和道:“也对,这寒心的怕是不止一个人吧。”
方无为说道:“前辈,话既然说到一半,也不必藏着掖着,令人费神多加揣测。有话不妨直说。”
傲雪剑汪志华复又问道:“方公子,我只想问,他何德何能能坐上这一席之地?若是论名声,他自然是多年不在江湖走动,几乎退隐。单凭公子一句‘只身赴宴,单剑救人’,怕是不足以与众位成名剑客相提并论。若是论武功,不是我小瞧他,怕是他有些不够格。只怕连我这个无名之辈都有些不如!”
方无为冷笑道:“好一个无名之辈,好一个有些不如。原来,傲雪剑汪老前辈胸有不平之意。”
“正是!”那汪志华也不避讳,沉声说道。
双剑西良则是面带冷笑,在这江湖之中,讲究个人情世故不假,可若是一个将近退隐的老家伙,仗着几分交情,就要与他同日而语,他手中的双剑绝不能答应。
吟风剑梁玉书起身,说道:“汪兄,多年不见,你是风采依旧呀。”
傲雪剑汪志华冷脸说道:“可比不得梁兄光彩,得此一席,自然春风满面。”
双剑西良也是适时劝说道:“汪老前辈,你看这不是还有些个座位吗?人家黄岩均老前辈都可以入座,您老将你这傲雪剑的名号一报,岂有不能落座的道理?”
汪志华一声冷哼,说道:“我看人家方公子压根不将我汪某放在眼里。”
“怎么会呢?汪老前辈你好歹是一成名剑客,估摸着是方公子考虑欠周吧。”说话间,双剑西良将目光投向沉默的方无为,那架势好似在说:方公子,你给个说法吧。
“一番吵闹,两人劝说,再加上三言四语,博一个上座之名头。如此算计,最后独独我落下个考虑欠周的由头,失信于人。”
双剑西良心头一凛,没想到自己的一番算计竟是如此被轻易识破。若是眼前的方公子无法将傲雪剑汪志华安排妥当,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今日这眼下可有些个白首成名老剑客,他们犯起混来,可比傲雪剑还要难缠,若是汪志华就这么一闹,就能博一个座位,那么今日的宴席,他保证这方公子办不下去。
可若是不给汪志华一个座位,那么给黄岩均的座位,是否能够服众呢?
吟风剑梁玉书堆起笑脸,赶忙出言道:“我不过是寒暄一句,公子切莫误会。”
“是非善恶,小子心中自有思量。多谢梁前辈的好意。”
紧接着,方无为将目光扫过傲雪剑汪志华与双剑西良,忽地一声大笑,朝着汪志华走去,缓缓道:“汪前辈,你若是想借着这么一闹,就落得一个座位,那我不妨告诉你,你是大错特错了。”
汪志华一惊,然后怒道:“后生晚辈,行事无礼,这狗屁座位,老子才不稀罕。只是,今日你论资排座,尤为不公,不给众人一个说法,别怪老子让你下不了台。”
“说得好。”无为一笑,声音一顿,旋即慢声道:“只是,此间由我做主,凭什么给你一个说法!”
此话一出,人群中一阵哗然与错愕,想不到这少年公子竟然如此狂妄,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牛四海。
这般做事,确实有一些仗势欺人的嫌疑,只怕日后行走江湖,也会徒惹诸多非议。偏偏牛四海好似置若罔闻,一阵沉默之后又是不言。
很显然,这就是他的态度,也是他的答案。
汪志华的长剑横在胸前,他愤怒道:“若是如此,老子不服,相信这里,也不止老子一人不服。你这狗屁的赏剑大会……”
“不服?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服?”
“若是论剑术,在座几位剑客无不是江湖顶尖高手,便是黄岩均老前辈一剑凌霜,雍州扬名之时,你还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若是论名声,你汪志华何曾有过好名声?去年六月你伤害无辜,劫掠银两的事,他人不知,我焉能不知?”
“无名小辈,休得血口喷人。”汪志华满脸通红地呵斥道。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与我一同去天机阁求证可知。若是我冤枉你,我自愿将人头奉上。可若是你敢做不敢当,晚辈虽然武力不济,可也会设法将你人头砍下。”
“小辈,休得猖狂,吃我一剑。”
汪志华一言不合,手中傲雪剑倏然出鞘。
一抹寒光微闪,那柄剑的剑锋径直朝方无为掠去!
长剑幻化出道道残影,将方无为罩在剑影之下,一时剑气呼啸,更是使得大堂之内的柱子上显出几道清晰的划痕,众人心头微凛,原来这傲雪剑到达一流高手之境。
方无为手中没有兵刃,双脚腾移,身子躲闪,霎时间长袖翻飞,称得上身形飘逸,使得那傲雪剑进招七八剑,久久无功。
见到此,在场众人不禁眼前一亮。
眼看自己剑招施展开来,竟然连对面的衣袖都不曾触及,汪志华何曾见过这等怪异的场景。他心中算计,长此以往,必将成为他人口中笑柄,于是他将心一横,一咬牙,手中长剑陡然生出一抹寒意来。
这抹寒意不同于腊月寒风,更似片片寒雪,飘飘洒洒降临人间,俨然已经达到知意境界的门槛。
不同于其他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苟九疆悠闲拿起手中的茶碗,朝牛四海笑着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看上去你这位小兄弟,不只是嘴上功夫见长,这逃命的功夫也不差。”
牛四海只是眉头一皱,却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
昨晚夜间谈话,他就曾答应过方无为,今日宴席之上,他绝不会出手。
可照着这般只守不攻的情况继续下去,方无为能怎么样应付那傲雪剑呢?
突然,人群一阵惊呼,场面一下有了转机。
汪志华以剑意相逼,饶得是方无为身法巧妙,也显得有些相形见绌。屋内空间毕竟狭小,渐渐地,那柄傲雪剑更是杀意尽显。
只听得方无为哎哟一声,身子向后倒去,那汪志华得势不饶人,提剑直劈。
牛四海急忙起身,张口欲言之际,却发现两人再度错开。
就在刚刚,方无为单脚着地,提起的左脚精准地踢在汪志华手腕之间,同时,他以单掌拍地,整个身子扭转,右脚倏然抬起,脚尖则是落在那汪志华的胸膛之上。
手中长剑未曾落地,只因手腕的伤势不重,而汪志华看着胸前那一抹分明的污黑,更是有些恼怒。若是那少年下重手,将自己打伤,他毫无怨言。可偏偏就是这棉花劲道,只留痕而不下力,比打他脸来得更加难受。
这样一来,胜负已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若是方无为将气劲灌入脚上,那汪志华怕是会受伤不轻。
少年不仅长得俊俏,身法也算得上是上乘,下手有分寸,这便是众人对方无为的一致评价。
“来人,送客。”
方无为一手负后,也不去管有些木讷的汪志华。
江湖作为一个名利场,名来利往,几多是靠抢夺。
他汪志华本意让少年给他一个面子抑或是给少年一个教训,可惜,目前从结果来看,文质彬彬的少年似乎将他的脸面也给撕碎。
这还了得?汪志华回过神来,只觉胸中有一股无名怒火燃烧,他的眼神一变,再度扬起长剑,朝着方无为头颅砍去。
“小心!”张小桥大声提醒道。
说声迟,那声快,只见一柄短刀寒芒一闪,划破长空,掠过汪志华手臂。
汪志华一阵吃痛,手中长剑哐当一声落地。
“偷袭伤人,还有什么面目用剑?”
众人抬头,那少女一脸怒容,眼神凌厉,浑身英气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