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踹门而入
再次见到这身份尊贵的少年,汪管事自然是喜上心头。莫说从傍晚到晚上,时间只过去了数个时辰,便是再过个几年,他汪管事也能一眼认出来,原因也很简单,这少年的模样早已经刻在他的心头。
说起来很肉麻,哪怕下午有些许美妙的误会,汪管事有理由相信,这少年绝对是可能让他更进一步的贵人。
少年可能有些忘事,他问道:“你是哪位?”
谁料这汪管事比划了起来,“在侧门,扔河里,汪汪的那个。”
这三个词很快便唤起了少年的记忆,他惊讶道:“你是那位管事大人。”
“诶,大人,你才是大人。你这样称呼,可真的是折煞小的了。”汪管事立马摆手,笑着对少年说道。“你若是瞧得起小的,唤小人一句老汪,就够了。”
汪管事比划的手势滑稽,说话的模样十分拘谨,当中透着一股子谄媚的味道,便是铁三巡也是少见。
而一旁的卫芷萱则有些出了神,她不禁疑惑道:这少年究竟何等身份,竟能让这身份不低的管事如此对待呢?
少年也不客气,一巴掌拍在汪管事的肩头,玩味一笑道:“老汪,是这么一回事,这几个人呢,确实是我打的。”
“那大人可曾伤到哪里?”汪管事毫不避讳地关心道。
“那倒没有,他们武功太差,也伤不到我。”
汪管事随即附和道:“那确实,大人武功高强,他们这些个破烂把式,哪能伤到大人呀。”
“那容小的再多嘴一句,可是他们先向大人动手的?”
“这个嘛,是他们强行闯门在先,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汪管事点头应道:“那小的明白了。”
铁三巡本是要这汪管事来站站场子,看着汪管事与那少年两人的交谈神态,他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接着,汪管事回过身来,然后看着几位护卫,说道:“来呀,将这几个不自量力的狗奴才撵下去。”
有一护卫看不清楚场面局势,木讷问道:“大人,是这几个躺着的吗?他们可是自己人呀。”
在这大可居里,便是一个小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几个护卫也常常与铁三巡的弟子在一处厮混,颇有几分酒肉朋友的味道。
“瞎了你的狗眼,他们是自己人?我看你这个狗东西是活腻了……”汪管事对少年有好脾气,可不代表对这几位护卫有任何好脸色,他直接开骂,毫不留情面。
那几位护卫也明白了过来,纷纷上前,自然地以二人为一组,一下子就架起那倒地的几个大汉。
“且慢,汪管事,这是怎么回事?”铁三巡怎么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此时脸色微微发青,语气也是低沉了下来。
汪管事微微一笑,说道:“铁师傅,情况你也看到了,是你的这几个弟子强行闯门在先,还要动手伤人,可惜是技不如人,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卫芷萱敏锐地察觉到,这位汪管事称呼铁三巡并没有用大师二字,向来当中另有隐情吧。她本着看好戏的心情,见到汪管事与铁三巡针锋相对,她那颗悬着的心也是终于落了地。
铁三巡自是心中不平,朗声说道:“这又如何?那少年又有何资格挡门呢?再说了,目前的事实便是那少年在大可居伤了人,我记得大可居有一条规矩是,不可在楼中动武。”
“这位大人挡门,自然有他挡门的道理,他没有向任何人解释的必要。”汪管事也是强硬了起来,冷冷地说道,“当然,你也记得那条规矩是不可在楼中动武。为何你要纵容你的弟子动粗呢?若是真的伤到了这位大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张嘴一个大人,闭嘴一个大人,到底是何身份,汪管事不曾说明,铁三巡也不会去问。
因为有些事只可欺之以暗室,毕竟不知者不罪。
见到铁三巡不说话,汪管事也不再客气,一挥手说道:“将这几人撵下去。”
那几位大汉就这样被几位护卫架着,往楼下走去,消失在阴影中。铁三巡则是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自己弟子没打,叫来的管事却没有帮自己主持公道,反倒是帮起了外人,这让铁三巡往哪里地方说理去?他也是再一次体会到人微言轻的滋味。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铁三巡早已不是当初单纯少年,还能暗暗忍受这口气吗?
“怎么,铁师傅,你还要在留在这里欣赏风景不成?”汪管事笑着问道。
“汪管事,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铁三巡问道。
汪管事自然而然地答道:“千山叠翠阁,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可不信,这铁三巡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汪管事可知,当年家师在这阁楼里呕心沥血一月有余,破解出了白许大师的其中一块传世之璧玉。”
汪管事静静地听着,这个故事他也未尝不知,只是想看铁三巡接下来的话,会引起怎么样的风浪来。
“当年老掌柜便允诺,此阁以后只许家师专用,外人不可进也。”
汪管事淡淡一笑,说道:“那是老掌柜待人仁厚。我记得温大师当时是辞而不受,说了一句,千山叠翠精诚同心,万水扬波虚怀若谷。一时之间,也引为佳话。”
铁三巡继续说道:“没错,那是家师谦虚,以身作则地告诫着我们这些弟子,真正的大师应该怀着一颗学徒的心。”
“这么多年来,在大可居也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这千山叠翠阁非大师者不能进。”
汪管事皮笑肉不笑附和道:“那是自然。大可居上下都知道,毕竟,铁大师便是最守规矩的。”
听着汪管事这番明褒暗贬的话语,铁三巡脸色微微一僵,他眯起眼睛,终于是发难:“今夜,这千山叠翠阁便进了贼,你身为管事,却是不知,该当何罪呢?”
“铁师傅,东西可以胡乱吃些,毕竟你年纪不大,肠胃尚好,可这话是绝对不能乱说的。”
铁三巡单手指着卫芷萱,说道:“是真是假,你一问便知?依我所猜,与这卫小姐一道的姜公子,如今便在阁楼之内吧?”
不知铁三巡从何得到的消息,还是经过推敲所得,此时的卫芷萱则是心头一惊。
“卫小姐,可有此事呀?”那汪管事柔声道。
这话轻飘飘,可是落在卫芷萱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这话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便是卫芷萱有心解释,也难以圆过去。没有想到这千山叠翠阁在大可居竟是如此地位,而之前大掌柜知不知道这件事呢?那她有没有预料到铁三巡会来惹事呢?她到底有没有后手呢?
一念至此,卫芷萱却只有沉默。人家蓉姨不惜破坏规矩帮助自己,自己总不能白白坏人威信。
也许是嫌事情不够大,那铁三巡犹煽风点火道:“那姜公子不仅不是玉石一道的大师,便是十足的门外汉一个,若是这样的人都能进千山叠翠阁,那我们整日在楼里苦心钻研,不懈努力的鉴赏师们该如何自处呢?这事传出去,怕是不仅会寒了众人的心,还会污了这千山叠翠阁的名声呐。汪管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若是放到桌面上来说,便是十分严重的事。因为千山叠翠阁乃是大可居的第二块招牌,是老掌柜和温大师一同打造的,如今事实若真的如铁三巡所言,那便是一件祸事。
可偏偏大掌柜不在此处,汪管事本想派人去请,可心中也犯了糊涂,千山叠翠阁进了人,难道大掌柜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还是大掌柜的自有一番打算?
“卫小姐,此事非同小可,请你将你那位朋友请出来吧。”
“不问自闯是为贼也,这等贼人,汪管事这样处置,大掌柜的知道吗?”铁三巡得理不饶人,竟是将压力全给到了汪管事。
不用自己动手,依着规矩办事,借着规矩施压汪管事,这便是铁三巡的算计。汪管事突然有些烦躁,想找人把铁三巡那张嘴给缝上。
这时候,少年突然开口道:“阁楼里有两个人。”
这话一说出口,其他三人都是一惊。
卫芷萱则是担心起姜云卿的安全,她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姜公子进去多时,也不知破解了多少秘密,只是别太劳累了就好,千万别与那人发生冲突呀。
汪管事只觉得有些头大,这千山叠翠阁没有护卫站岗,只因为楼中的人都知晓这处乃是重地,非大师不能进。而楼中的大师,目前仅有半个,其他人自然没那般资格。若是只进去一人还有些话说,这一下进去两人,便是他也难以向楼主招待。
铁三巡一惊,问道:“还有一人是谁?”
“你若真想知道,自己去问不就清楚咯。”少年可不管那么些规矩,竟是刺激起铁三巡来。
铁三巡果真快步走到了门口,他伸手本要开门,可是想到了自己之前所言,非大师者不能进,竟是又放下手来,他沉吟片刻之后,最后终于鼓起勇气,伸手就要去推门。
不等铁三巡先开口,阁楼里便传出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颇为低沉:“你的手艺如何?”
铁三巡说道:“铁某不才,自觉已学得家师三四成真传。”
“如此,你便不能进。”
众人闻言一愣,这算怎么回事?那人竟然让铁三巡离开,莫非是是觉得铁三巡不够格?
铁三巡也没有想到方才他自谦之辞,竟引得来人的轻视,他怒吼道:“铁某虽不才,亦不敢丢家师温老脸面,如今楼中已无人能我所右者。如今既然有高人在此,何不让我一见?与我一较高低?”
那人洒脱说道:“不必了,固步自封,明珠蒙尘。”
好胜之心被彻底勾起的铁三巡哪里会忍受这等羞辱,今天之事,他报出家门,可对面明显没有给他这个面子,如此,他哪里能不大怒:“是不是固步自封,总要比一比才知道?而明珠是否蒙尘,更是要法目一验才能得知。今日,铁某便是要赌上家师之名,自身之荣辱,也要和阁下比上一比?”
这铁三巡已经动了真火,他提出了比试的要求,只等那人应战。
岂料那人话语更加轻蔑,落入铁三巡耳中:“哼,温目法算什么玩意,教出你这样弟子,便是给我提鞋都不配。”
“真是岂有此理。”铁三巡只觉心中一股怒火被彻底点燃,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将那人烧了个干净。听到自己的师傅被人羞辱,他哪里还能冷静,只见他挽起袖子,一脚踹开那扇厚重的阁门,进屋之后,大喊大叫起来:“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羞辱家师……”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引入眼帘,那人满头白发,容貌清矍,双目炯炯有神。
怒火好像被人用一盆冷水浇灭,铁三巡整个人也似被当头一棒,他如遭雷击,一下子彻底瘫坐在地,嘴里讷讷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