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没有文集的官员,不配为官;辣妹子和软妹子
广东布政使薛远出府衙迎接,给足了陈嘉猷的牌面。
“见过方伯。”陈嘉猷行礼。
薛远准备了宴席,邀请使团及印度学者入席。
印度学者被带入印度宴会厅,建筑是印度风格,仿照的是科纳克太阳神庙。
可是,印度很多学者对这座神庙了解不多,只是感觉是印度风格建筑,却不知道是哪来的建筑。
主要原因印度历史断层厉害,文化断层厉害,又经历了八百年的乱世,导致这些印度精英,对印度了解并不多。
他们还是从侍者口中得知,仿造的是婆罗门圣庙,目前只仿造了一部分,因为来访大明的印度商人不多,所以只仿造了一部分。
当他们得知,这座神庙的建造成本,出自印度商人时,顿觉扬眉吐气,我们印度也有钱。
广州城,此刻该叫万国城更准确。
各国商人来广州贸易,财部官员就会劝说商人,捐一些钱,建造一座属于你们国家的城市,让你们虽在大明,却能看到家乡,产生归属感。
财部游说天下商人,斥资建设他们国家最有影响力的建筑。
就是这座万国城。
保存原有古城的基础上,广州扩建了几十倍,划分出万国区域,鼓励他们的商贾,斥资在大明搞建筑。
而在省治官邸,又建造一个逍遥城,仿造各国建筑,等比例缩小,建造一间间宴会厅,欢迎各国商贾来明贸易,他们的商贾,就会住在逍遥城里。
当然了,羊毛得出在羊身上,钱你们出,大明帮伱建。
万国城从景泰十六年开始建造,预计景泰三十年竣工,将广州建造成一座真正的万国城。
“商业固然能繁荣,但这是虚假繁荣,百姓不种地,万一哪天爆发了大灾荒,商人能救国吗?”
陈嘉猷语气激烈:“若天下只有广州这样也就罢了,据说人口超过五百万以上的城市,高达十个!”
“一旦爆发灾荒,这些城市就是动乱的源泉!”
“此事必须呈报给陛下,让陛下下旨,强行赶城市人回乡种地!”
薛远看着激动的陈嘉猷,摇头苦笑:“中枢不是没下过圣旨,甚至还不许百姓入城为民,可百姓兜里有了钱,不想在民间过苦日子了。”
“城市里,有药堂有学堂,治病上学,只要花钱,什么都能买到。”
“可乡村里呢,有钱也花不出去,关键是孩子,谁不想让孩子读几天书?乡里才有几个先生啊?”
“村里人把土地承包出去了,拿着地租子进城当城里人,做点小买卖,活得比农村舒坦。”
薛远表示很无奈。
百姓也是向往好生活的,城市里比乡村日子好过,百姓自然就流动了。
毕竟中枢停发路引,允许百姓流动。
根本管不住百姓从农村流向城市,哪怕米价、油价、菜价涨价,百姓也不肯回乡里去。
“土地承包?那岂不成了地主?”陈嘉猷脸色急变。
薛远摇摇头:“陈大使,你多年不在大明,并不知道,大明不一样了。”
“现在大明不怕地主,南北都有太多荒地,就缺人口。”
“景泰二十年,中枢下旨,民间没有土地的百姓,强行移民去南北,分土地。”
“结果你猜怎么着?很多百姓逃亡,或者蒙骗朝廷说自家有土地。”
“就是不愿意移民。”
陈嘉猷直接懵了,看向俞经。
俞经苦笑着点头:“因为百姓不愿意去农村种地,都想过小市民的生活,在城市里,做点小生意,比种地舒坦。”
卧槽!
陈嘉猷都懵逼了。
封建王朝,都会亡于土地兼并。
现在可倒好,中枢为土地太多而发愁,发不出去,这都什么鬼逻辑啊?
“不对呀,汉人对土地的眷恋,千古便有,怎么会嫌弃土地多呢?”陈嘉猷表示不解。
“以前是以前,以前眷恋土地,那是因为没土地是要饿肚子的。”
“景泰二十二年,全国有一万多家粮店倒闭,因为中枢规定米粮固定售价,不许涨价,经营粮店都亏本。”
“现在是在哪都能吃饱肚子,土地当然不重要了。”
“而且,百姓会算账的,种地一年到头一家人最多赚个十来两银子,做小商小贩,轻轻松松也赚十来两,有些作坊开工的价钱更高。”
“你说说,现在谁还愿意种地?”
听完薛远的话,陈嘉猷觉得啼笑皆非。
皇帝曾经就说过,士绅釜底抽薪之策,就是让土地无限化,再增加人力成本,士绅就不成气候了。
大明本土的土地就足够多了,未开拓的就更多了。
土地无限多,商业发达,工厂林立,那么人力成本自然就提高了,种地这种低附加值的产业,肯定没人愿意去做的。
所以,从景泰二十年开始,中枢强制移民,凡是名下没有土地的,一概移去新地分土地。
不止分给他们的,给他们预留二十个孩子的土地,一起分给他们。
中枢掌握的地太多了,就是人少。
吉林人口超过三千万,黑龙江人口超过了两千万,人口还缺,但算是勉强饱和了。
新七省增加了千万移民,婆罗洲人口突破了五百万,吕宋人口达到了二百万。
“大明,和我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陈嘉猷难以置信,这是大明高速发展的十年。
“是呀,根据去年用盐量估算,人口应该超过了三亿。”
薛远满脸愁容道:“人口爆炸性增长,不是好事啊。”
“大明以前是人多地少,现在是人多地多,但种地的人却很少。”
“去年中枢合议,想从印度引入人口,却被陛下驳斥,因为他认为印度人是劣等民族,没资格拥有大明土地,而且,大明军将开疆拓土,不是给异族创造的,决不允许引入任何异族。”
“陛下认为,替代人口种植的方式是机械,今年中枢准备支出一千万,推动农具改革。”
大明推行一道政策,地方就会刻在石碑、木板上,让本地百姓都能看见。
百姓想看懂,就得认字。
这是鼓励百姓认字的好办法,家里贫穷的孩子想识字,也可以去碑林里自己认,只要想,大明有很多认字的渠道。
甚至,若登记的是贫困人口,那么这一家人就是移民对象,移去新地。
这种人口,是官员最喜欢的。
他们会每年两次对民间进行调查,调查后把人移走,这是政绩。
而为了谨防有人逃离移民,景泰二十年开始,强制天下所有适龄孩童,必须进行蒙学教育,男女孩都要进行蒙学教育。
蒙学教育三年,三岁到六岁期间必须去蒙学,男女孩分班。
凡是有子女没有去蒙学的人家,默许为贫困,必须移民去新地。
这一政策,是景泰二十年颁布,从景泰二十一年初开始执行,官方在民间,从县城到乡间,都设了蒙学,每地根据人口数量,设置几所蒙学。
入蒙学则要收取拜师礼和学费。
拜师礼是老师的工资,学费则用来学堂建设,中枢则发放了一笔钱,用来初期学堂建设,后期建设,则由学费来支撑。
中枢发放了很多教学执照,允许民间有德行的人办学,对执照颁发是宁缺毋滥,必须在当地有德行的人,才能办学,并接受所有人监督。
蒙学的教学内容很简单,千字文、百家姓等基础字,数学运算和常识知识。
常识知识包括诗词、物理化学小知识、日常常用的小知识、医学小知识,主打的一个实用。
全国各地的蒙学教育水平完全不一样,特别卷的省份,比如江南,蒙学学的是四书五经,连皇帝都满脸懵。
蒙学之后,则可上社学,社学后可上大学,大学后则是太学。
大明开海十几年了,民间真正穷百姓的几乎没有了,有的都被移去新地分地去了,内地几乎没什么穷人了。
纵然家里孩童多,但供养上蒙学是没问题的。
至于上社学,那就得看孩子资质了,若资质极佳,不用家长掏钱,有多是士绅、商人愿意资助。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大明读书氛围是极佳的,哪怕民间最无知的老农,也知道读书好,读书是出头的唯一途径。
上学,是天大的事。
所以,中枢强制儿童读书,惹得舆论一致赞同,甚至很多士人集资一笔钱,捐赠给地方蒙学,鼓励孩子们读书,各地士绅都在做,商人甚至愿意承包蒙学后期建设费用。
景泰二十一年之后,蒙学里就传来朗朗读书声。
这年头的老师是很有师德的,主要不是什么人都能当老师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当老师的。
老师第一看重的是品德,考核的第一标准就是品德。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老师,以自己的职业为荣,中枢优先录用民间那些老顽固、酸秀才,那些顽固不化的人,是最好的老师材料。
还有一层原因,就是老师和学生,是一生绑定的关系,老师对孩子掏心挖肺,孩子不管多大岁数了,对老师也得尊重师道。
有朝一日,这个学生出人头地了,他可不敢不认自己的老师,老师也跟着鸡犬升天。
什么都是相互的,没有不求回报,单方面付出的蠢货,没有。
所以,老师对学生倾囊相授,也没有家长威胁老师,不许打我家孩子,家长只会送上一根戒尺,让老师狠狠打,打死拉倒。
学生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师恩,师恩大于天。
中枢对老师的考核也是极为严格的,宁缺毋滥,宁愿没有,也不能让害群之马把孩子教坏了。
蒙学课本很多,有中枢编著的、有民间学者编著的、还有老师自己写的,没有太多限制,蒙学堂自己可以随机选取,但都大差不差。
教育司颁布的课本,是半卖半送,学生出一个成本价即可。
赚课本钱的人,赚学生钱的才是最黑心的。
而且,课本是可以多人共同使用,或者一个班级买一本,其他人手抄也可。
不会强制收取课本钱,而且不许歧视没有课本的孩子。
只要有一颗向学的心,中枢就是支持鼓励的。
户部每年拨给教育司五百万教育资金,内帑额外补二百万,最多的时候补五百万。
士绅大族也不差这点小钱,士子得知哪个蒙学缺少课本,他们还会去送一些。
大明学习氛围是极好的,民间向学,中枢重学,上下一心,极力推广教育。
社学就和蒙学不一样了。
读社学的,家中条件都是尚可的,他们就强制收取书本费了。
但这个书本费,不是课本的费用,而是把全部书本费放在一起,买各方面的连环画,同学们轮流看。
这些书本,不归学生个人,而等他们上一年级后,这些书本则存放在学校图书馆里,让后面的孩子们免费阅读。
这样发展几十年,每一个学校就都有一座书籍数目可观的图书馆,孩子们就能图书馆里面畅游知识了。
读完社学后,孩子也该十岁左右了,就要面临分科了,在学习四书五经之余,必须选择一门兴趣科目,物理、化学、医术、历史、生物、地理等等科目,选择一门精读,就要开始走科举之路了。
蒙学和社学,就是幼儿园和小学课程,以识文断字、基础运算、明白道理为主。
这套教育,用了两千年了,很成熟很成熟的了。
只是以前这是富人的游戏,现在则是所有孩子必须走的一条路,必须读书。
“读书是最正确的,哪怕家里再穷,也要读书。”
陈嘉猷颇有感触:“我们能有今天,皆是从苦读开始的。”
满朝文武,你随便挑出来一个,哪个不是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哪个不能出口成章的?哪个诗词歌赋字没有一绝的?
哪怕是李贤的儿子,也是经过苦读上来的。
看看皇子们,六岁出阁读书,每日学习十个小时以上,风雨无阻,没有一日假期。
哪怕地方最低级的吏员,一个秀才,也是出口成章的。
大明走上仕途只有一条路,就是苦读和战功。
在士大夫圈子里,看不懂典故是被嘲笑的、被歧视的,整个社会,也是以文为尊,没出过文集的官员,都不配当官员。
“陈大使,明日你带着使团在广州城转转,本官做好文牒,然后使团乘坐船支入京。”
陈嘉猷也想看看,广州到底繁华成什么样子。
这顿晚宴,让那些印度学者吃得快吐了。
这是他们吃得最好吃的印餐。
没错,这顿饭是印餐,印度饭,在印度街头是低端,放在广州吃,就显得高大上了。
可能是干净吧。
第二天一早,就有侍者喊他们起床。
还是由俞经领队,参观广州,俞经说,广州一共有四大坊市,昨日入城的那个是一个,还有一个在万国城。
“陈大使,您看那个人,他也是明人?”骆石永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他头发剪短了,绾在礼帽里,还拿着文明杖。
文明杖发明出来,不是用来扒拉屎的吗?
这人戴着白手套拿着文明杖,在广州街头装比。
“那是景泰装,是陛下有一日上早朝时候穿出来的,便风靡天下,只是那手中的棍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俞经苦笑:“中枢不禁奇装异服,有人忘了祖宗,把头发剃了也有可能吧?”
真正让人讶异的是此人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了头发是不孝。
皇帝确实穿着西装,却没有剃头发,也只穿过一次,皇帝确实有异装癖,偶尔就会穿几件怪异服装,民间效仿者极多。
逛街的女子很多,有人会戴面巾,这种多是未出嫁的女子。
出嫁的倒是大方一些。
过往还有僧人、道士、喇嘛,他们几乎低着头走,免得看到女人,影响道心,主要是太勾人了。
真正热闹的是勾栏瓦舍里,各种娱乐项目,应有尽有。
耍传统戏法,耍猴的,说相声的,唱戏的,说书的,弹钢琴的玩乐器的,唱歌的。
还有女子穿着朝鲜服装厂服装走秀的,还有招揽客人青楼的,青楼窗户推开,露出来自天下万国的面庞,千娇百艳。
“这里最热闹的是晚上。”俞经笑道。
“晚上?”骆石永表示不解。
“广州城是不夜城,玩到天亮并不奇怪。”
俞经解释道:“在广州,只要有钱,什么都有。”
“你们往角落里面看,那是一家家小赌档。”
一听赌档,陈嘉猷眉毛竖起。
“这种开在明面上的赌档是合法的,里面多是娱乐性质的麻将、扑克、纸牌之类,赌资不能超过五毛钱。”
“虽是赌档,其实就是休闲场所。”
“景泰十九年,中枢严令,严格限制赌资,这种休闲场所改为麻将馆、棋牌室等娱乐场所,严禁赌博。”
“景泰二十年,从南面传来乌香,有人吸食乌香,中枢实行严格禁毒法令,严令天下汉人,不许吸食独品,包括乌香、寒食散等物,一概上瘾性产品,都不许使用。”
“所以你们看到的,都是合法的,你们要是想玩,都可以去玩。”
一听是严格控制赌资的娱乐项目,陈嘉猷顿时松了口气:“这些地方可否借贷?”
“决不许,只有银行才有借贷的权力,其他地方一概没有,此事在每一座城市、乡村都有石碑记载。”
俞经忽然停下,提醒道:“前面女子比较多,任何人不许无礼直视。”
这是提醒那些印度人。
印度人表示不服,我就看咋的?
前面是一个很长的长廊,长廊上标注着演出信息,门口则有很多年轻女孩,在门口卖票,邀请过往旅客进去观看演出。
印度人都看傻了,怎么多水灵女孩?
有个女子注视到这种眼光,顿觉恶心,快步走过来,对着俞经行了一礼。
俞经立刻道:“姑娘,在下今日不去看演出。”
“这位先生,您的侍从盯着我们演员看,这是犯法的,我们是可以报官的。”
俞经又懵了,告诉你们别看了,你们有病吧?
陈嘉猷也觉得很没面子。
现在的戏子,可不是原来人人可欺的了,皇帝赐名文艺工作者,不许民间搞歧视。
尤其女子保护法实行后,恨不得把天下女子捧上天。
主要原因,教坊司正规化后,很多戏子都在军中负责教化过夷民,都是有功的。
所以皇帝高看文艺工作者。
他们也把景泰帝当做这行的祖师爷。
千万别小瞧这些搞演出的,他们有很强大的关系网,很多达官显贵都是他们的粉丝。
而且,他们都在军中表演过,很多军官转业后,都在地方为吏,这些军官是承他们人情的。
“这位姑娘,他们是印度新来的。”
“本官是番禺县丞,这位是出使印度的陈嘉猷陈大使。”
“我们要入京拜见陛下的,还请您宽宥他们无礼。”
俞经能有什么办法。
这家戏园子来头大得惊人,班主在安南打过仗,去年有个外国人欺负他家的演员,活生生被剁了一只爪子。
事后闹到了按察司去,按察司判无罪释放。
外国人在广州就是二等人,没让你们穿旗服梳辫子就不错了,别说剁一只爪子,杀了都没罪。
皇帝护犊子,从上到下就都护犊子。
“您指出来是谁这么无礼,我让他们给您跪下磕头赔罪。”俞经苦笑。
陈嘉猷的脑袋恨不得塞进裤裆里。
怎么这么丢人呢!
这还是印度精英呢,怎么就这么爱瞎看呢!
那个演员居然听说过陈嘉猷,也不怕人,大大方方过来行礼:“小女子马岚岚,陈大使还记得奴家吗?”
陈嘉猷有些茫然。
“大人贵人多忘事,大人出京之时,是奴家一舞,为大人出使助威。”
陈嘉猷想起来了,离京之时,是从教坊司请来的戏班子,有人唱战歌舞战舞。
“马姑娘不是在教坊司任官?怎么来广州了?”陈嘉猷打量这女子,这女子三十有余,却温婉如玉。
虽然出身不太好,但教坊司可不是以前的,那是正规学戏的地方,都是有教化夷民功劳的。
“陛下鼓励民间艺术发展,奴家就放弃了官身,南下和家夫开了这园子,如今颇为卖座。”
“您万里之遥回国,可否赏脸进园,观看我家舞台,我家今天的戏剧十分精彩。”
马岚岚很聪明,她是想借陈嘉猷的名声,壮大自己的戏园子。
广州戏园子成千上万,各种曲调都有,他家虽有靠山,但在广州戏园子中间,并不出类拔萃。
这次攀上陈嘉猷的名声,必然能一炮而红。
陈嘉猷有点不愿意。
“大人,印度使团无礼之事,奴家就此揭过,如何?”马岚岚打发人把剧场清一清,请陈嘉猷进来。
陈嘉猷和俞经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马岚岚精明。
陈嘉猷使团是有座位的,印度人就站着看吧。
表演的是一场舞台剧。
剧情不错,就是男女搂搂抱抱的,多少有些有伤风化,得知这些男女演员多是夫妻,只能勉强接受,但他还是不愿意看。
这年头思想保守到了极致,互相看一眼,就得定亲结婚。
哪怕皇帝竭力解绑女子身上的束缚,效果是有,但骤然把一座座大山移开,还是不可能的。
用时间一点点改变吧。
马岚岚的夫君全程作陪,他是广西人,出自广西军,退役后在官府挂职,他觉得不爽利,就跑来广州开这个戏班子,不说日进斗金,日子过得不错。
话里话外,对皇帝推崇至极,如果有人对皇帝不敬,他立刻动刀子。
整个广西军、贵州军、云南军都是这样的,因为皇帝给的好处太多了。
要说天下最忠诚皇帝的人,绝对是云贵桂三地。
出了戏园子。
印度人表示不想逛了,因为这条街上的女人实在凶猛,他们担心小命不保。
陈嘉猷却意犹未尽,他继续逛了几个市场,到了黑天又品尝了美食,才乘坐马车回到宾馆。
“广州是真的繁华啊。”
陈嘉猷看到了很多外国人,这些外国人口中都是流利的汉语,因为不会汉语真的会吃亏。
明商是有名的狡诈,可能是关税太高的原因,所以能宰就往死里宰。
只要不会汉语,就被各种勒索、诈骗。
如果外国商人在谈好之后,表示违约,那么就是一套奴隶套餐送给你,船支等一切家当收归内帑。
整个大明海洋内,明商是得到保护的,外夷商贾,缴纳足够商税后才能得到保护,否则是不被保护的,必须得花钱。
明商狡诈,明政府无耻。
就造就了外夷商贾狂学汉话,跟大明做生意,必须得比明人更懂明人,才能做好生意。
大明这么豪横,就一个原因。
外夷离不开大明的产品啊。
大明传统拳头出口产品,是丝绸、瓷器、茶叶、铁锅,新拳头产品是玻璃制品、服装、罐头、香料,尖端出口产品是钟表、船支和军械。
大明是不出口任何机械和书籍的,不然纸张和毛笔,也会是高端出口产品。
奈何皇帝不许出口这些东西,大明的书籍必须处于垄断地位,许进不许出,不许外夷汉化。
而且,大明还不出口原材料,只出口成品,比如说茶叶,都是品牌产品,卖的是品牌,其次才是茶叶。
打响品牌后,把低端产品变成高附加值产品,比如茶叶、丝绸衣服、定制瓷器、香料。
卖的是品牌,卖的是精美,卖的是高端。
而这最开始玩的就是宫中,宫中先卖品牌,后面商贾也跟风似的出口高附加值产品。
大明可以离开世界,但世界离不开大明。
就说那玻璃制品,西夷就造不出来,精美的服装,非常得欧罗巴贵族的喜爱。
西葡的香料群岛早就丢了,香料也掌握在大明手里。
以前是成吨卖,这回是成盒卖,虽然贵,但保证你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
还有很多高端产品,比如木雕、宫廷碳、颜料、高端建筑用材,这些东西,也是出口热销品。
西夷商贾还能赚钱,因为他们掌握着穿越非洲大陆进入欧罗巴的商道。
大明没有继续往西探索,因为大明想的是占领探索到的世界。
第二天一早,陈嘉猷离开广州,乘坐船支北上入京。
当船支经过武汉的时候。
所有印度人惊呼:“这一定是大明的京城了,这座城池也太伟大了吧?”
武汉是一座新城,建筑风格和以往沉闷的古建筑不一样,增添了很多俏皮元素。
而且城池占地面积极大,长江将这座新城切割成两半,一座堪称建筑奇迹的长江大桥,横跨武汉南北。
这座长江大桥,用了整整十四年,才建造成功。
这座大桥建造成功,所有沿长江城市,比如南京、扬州、常州都能建造一座跨长江大桥了,现在都在建设。
不止长江,黄河、黑龙江、松花江等长河都在建设大桥。
首先映入陈嘉猷眼帘的是,是川流不息的人。
从船上眺望,这座城池的人实在太多了,武汉没有城墙,城池连着城池,江夏、武昌、汉阳、黄陂、阳逻等县,和武汉完全连为一体。
庞大的城市群,是陈嘉猷完全没见过的。
一排排三层小楼,是武汉的地标式建筑,其他城市根本没有这么多楼房。
大明房地产生意,发祥于武汉。
直到船支抵达京师,通州。
还未到通州,就先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是北京新鼓楼,高度足有100米,上面是一个巨型钟楼,是一个巨型的时钟,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报时一次,声音之大,能覆盖整个京师。
当巨大的钟声,传来时,船上的印度人惊恐地叩拜。
每一个小时,钟声都不一样,到了晚间,钟声声音还会很小,发生最大音量的时候,一个是起床时间,一个是晚上休息时间。
不是智能的,而是上面有值夜人。
上了岸,陈嘉猷看见既熟悉又陌生的京师,泪水止也止不住,所有使团的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十二年啊,才回来啊!
这一路上,多少人埋骨他乡,才回来多少人啊!
谢迁亲自迎接他们入城。
新北京有36扇门,常驻人口高达六百万,已经把附近的通州、石景山、卢沟桥、顺义、怀柔、门头沟、大兴、房山、昌平都吞并进去了,下一步就要吞并蓟州了。
京师实在太大太大了,从最远的房山到紫禁城,乘坐马车都得一天时间。
奈何北京人太多了,还在有人往京师里面挤。
遍地都是园子,小楼很少,因为都是达官显贵,不愿意住得那么拥挤,对小楼也不喜欢。
城市占地面积越大,侵吞的耕地面积就越大。
幸好有东北粮食撑着,不然京师都得吃土。
陈嘉猷从通州下船,乘坐马车走了六个小时,才到紫禁城,因为太堵了。
京师修的都是沥青路,同时行驶八辆马车的沥青路,还是拥堵不堪。
原因很多,沥青路旁边是行人路,行人路上就都是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他们会占道经营,会让本就拥挤的道路更加拥挤。
人越多生意门路越多,自然就越来越挤。
外城宽敞,但都不愿意过去。
印度人都看傻了,这才是大明的京师,京师似乎比广州还要繁华,广州雄伟的是万国城。
而京师雄伟的都是华夏式建筑!
一座座超乎想象的华夏建筑,每一座高度都不是他们敢想象的,还有很多大园子。
从外墙走,就知道一个园子占地多么大。
里面住的都是达官显贵。
老百姓住的也是都四合院,富裕的独门独院,穷困的住大杂院,看见穷人,他们就有骄傲感,而发现穷人穿丝绸,那一丢丢骄傲感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最富是京师百姓啊!
这些住大杂院的,不是穷,主要是不愿意走,要是去外城,个个都住四合院,都能买得起小楼房。
内城里生意门路多呀,他们愿意在内城找机会。
陈嘉猷看到无比繁华的京师,也受到了巨大冲击。
在广州他溜达过,见识到了广州之富,以为京师也差不多这样,可京师大大超乎他的预料,京师比他想象中的富得多。
原因很简单,天下百官的家眷都在京师,能不富吗?
谢迁看出陈嘉猷的震惊,笑着说:“陈大使,京师繁华,才说明我大明强大。”
“是啊,大明强大,大明强大。”陈嘉猷咀嚼着,竟嚎啕大哭。
是高兴的哭。
看到大明繁荣成这样,他在印度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谢迁在皇帝身边伺候,很清楚皇帝多么看重陈嘉猷,陈嘉猷对大明也做出了卓越贡献。
就说印度的书籍,对大明医学、数学的发展,都有显著提高。
那些文物就别说了,充实了内帑,又在民间掀起印度热,促使民间有舆论,让朝廷攻克印度。
还有他带回来的这些人才,能丰富各行各业。
一路走进紫禁城。
这些印度人是不能面见皇帝的,他们被安置在一处。
很显然,到了京师,他们受到的待遇直线下降,这些年大明吸纳很多西夷人才,鸿胪寺见怪不怪了,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只是让他们等待即可。
陈嘉猷则随着谢迁,去养心殿。
他心中十分迫切,马上就要见到皇帝了,这十二年,这一路上,他有太多话想跟皇帝说了。
进入养心殿,看见正在批阅奏疏的皇帝。
“臣陈嘉猷奉命归来,敢问圣上安!”陈嘉猷恭恭敬敬,三拜九叩行大礼。
朱祁钰放下奏疏,看着皮肤黝黑,声音坚毅的陈嘉猷,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朕安!”
“你儿子在国子监,成绩十分优秀。”
“朕问过他,他说他想继承你的志向,为大明出使各国。”
一说家人,陈嘉猷泪奔,他一离家就是十二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家人。
“臣谢陛下关怀臣家。”陈嘉猷痛哭。
“你母亲身体也好,朕让太医院随时盯着,你在国外为大明效力,你的家人,朕就要保护得好好的。”
陈嘉猷泪崩。
“好男儿志在四方,哭什么?”
“若被家业牵绊,当什么大丈夫!”
“起来!”
朱祁钰道:“你在印度做的非常好,朕很满意,大明也很满意。”
“等朕拿下印度的时候,就为你建造一座印度最大的庙宇,让印度人世代供奉你。”
“死在印度的大明军官,也不必担心,朕早晚派兵拿下那里,让他们世代祭祀我明人。”
朱祁钰把他拉扯起来:“站好了,朕看看你。”
陈嘉猷擦擦眼泪,弓着身体,保持着人臣礼节。
朱祁钰拍拍他的肩膀:“还行,身体还不错,一路从印度回来,有什么感想,跟朕说说。”
他让人上茶,跟着也坐在臣子坐的座位上。
陈嘉猷坐在对面:“陛下,十二年了,微臣回到大明,恍如隔世,大明的一草一木,微臣都不认识了。”
他把一路走来看到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那印度人倒是好瑟,那个陈四妹有点意思,敢嚷嚷着抠了他眼珠子,这是个好女人啊。”
朱祁钰道:“朕就怕女子不肯出家门,但看到有陈四妹这样的辣妹子,朕就欣慰了。”
“能先走出家门的,肯定是这些辣妹子,然后才是那些性格软弱的女子。”
“朕要继续加大力度,鼓励女子走出家门,创造幸福生活。”
陈嘉猷不懂,为什么要让女子出来?
“你说呢?”朱祁钰反问他。
陈嘉猷不懂啊。
“因为劳动力不足呗,大明生活用度的缺口巨大,以前是小农经济,生产出来的产品很少又不耐用。”
“随着工厂的普及,百姓开始习惯去商场去买东西,而不是自己去做。”
“工厂自然就缺人了。”
“不止缺男人,最缺的是女人。”
“原因,就是女子心灵手巧,做事情更加细节化,成品率高。”
“而且很多工作都适合女子做,比如医者,给孩童开蒙的老师,裁缝绣娘等等,都需要女子的力量。”
“所以,朕不遗余力的鼓励女子走出家门,男女平等。”
朱祁钰真诚道:“甚至各行各业,都需要女人的力量,女人心细手巧,男人是比不了的。”
陈嘉猷明白了,可中枢不遗余力的提高女子地位,未来也是祸患。
“怕什么?以后的事,交给后世之君去解决。”
“朕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女子走出家门,和男子一样,承担社会责任。”
“未来,朕还会鼓励女子当官。”
朱祁钰道:“女子有了勇气,才能愿意嫁去边疆省,你不知道,边疆省都娶外夷当媳妇,对明女渴求极了。”
“今年移去东北的几百万人,带着媳妇的也就一百多万,有三四百万光棍。”
“各国进献来的美人,朕都送去东北,赏赐给将士了。”
“内地明女太多,边疆省明女特少,根本没法平衡。”
陈嘉猷明白了。
皇帝提高女子地位的原因,一是工厂需要女工;二就是边疆需要女子移民过去。
中招了,发烧了,不知道是甲流还是新冠,反正发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