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习惯就好
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明之后，殿中静默下来，皇上说着说着就把龙靴脱了，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盘腿坐起。
太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垂着眼睑，半响才说道：“这个墨答应倒是大胆得很。”
皇上一脸愤懑，相当赞同地把桌子拍得砰砰砰作响，“可不是嘛！朕还不是为她收拾尾巴，居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敢打朕一拳！”
“轻点，这桌子甚好，勿拍坏了，哀家暂时还不打算换掉这屋里的旧物件。”太后瞥了一眼光滑的桌面，略略心疼着，这可是太上皇年轻时陪她练字时专门打造的。
皇上摸了摸微红的手指，瞬间无语住。
“你也活该，非得让人去冷宫查办那事，遮遮掩掩的，直接下令找个有经验的女官光明正大地查不行吗？”
皇上立刻摇头：“朕不想把这事闹大，再说，万一又勾起皇后心伤，朕……朕怕她受不了，朕也受不了。”
“你既牵挂着她，多陪陪她，总会解开心结，何苦都这么避之不谈，她这个皇后当得也是不称职，倘若连这点心胸都没有，做皇后的连体恤君主的心都没有，便是德不配位，你看自打童童没了她哪一天尽过国母之职……”太后说着条件反射看了一眼皇上，见皇上瞬间没了表情，便心软不敢说得太严厉。
“前朝对皇后久不理后宫之事早就颇有微词，这你也不是不知道，哀家是怕后宫不稳也会影响前朝政局。”太后心忧，拍了拍皇上的手背，劝说着。
皇上拧着眉头不说话，气氛突然凝固。
“算了，真是欠了你们夫妻俩了，回头哀家寿辰，皇后总该来见见哀家的，届时哀家再劝劝她。”太后嫌弃的要死。
这也是一头犟驴，说不见就真不见，一个日日称病避而不见，一个后宫添了一个又一个，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
也不知是真不在意了还是假不在意了，若真不在意，又何苦见到眉眼相似的就想收入后宫，若真在意着，本人就在那里，也不去挽回，还一次又一次做出这等更加让二人拉开距离的事，这个儿子，在感情上面真是连太上皇一根汗毛都没学到，笨得要死！
皇上对太后的话即抱有心动又不敢心动，过去也不是没谈过，还不是那样，人心死了，做什么都没用。
“你把人弄到冷宫了，回头怎么把人捞出来？”太后不欲在皇上跟皇后之间的事上多说，换了个话题，“这个小答应倒是真性情，居然是觉得自家小宫女太小不能承宠而对你动手，即便是有着你先让她进冷宫这想法在，可也太大胆了，哀家还真对她有点好奇了，希望她真能如你所愿查出点什么来。”
“朕没想动！”皇上为自己辩解，觉得自己很冤的，“朕便是做做样子，那宫女还小朕也不是不知，不至于如此心急，只是做出个事实让京墨知难而退先，谁成想，京墨还没动静呢，这个墨辛倒是先冲上了，这俩真不愧都带墨字的，对朕都用的同一招！着实可气！”
皇上抬起手就想拍桌，举到半路，又改拍为轻放。
太后轻飘飘地收回眼神。
“事已至此，皇帝也别太郁闷了，至少目的达到了不是，你想要人显眼又正常地贬入冷宫，既正常又不打草惊蛇，那墨答应此招虽于你不太雅观，也吃了点亏，但是有那么一个藏在阴暗处的幕后，此招于她反倒是安全的了。”
“这……儿子知道。”皇上就是知道，才放任宫里谣言四散，表面禁实际散播，知道墨辛是因为嫉妒伤人而被皇上打入冷宫的人越多，幕后对她的注意就越低，她就越安全。
“左不过也就三两月，儿子会想法子把她捞出来，听说原先她身子也弱，儿子也怕人在冷宫待久不好，但是这个墨辛看着温温柔柔的，脾性却很大，就先让她呆着吧，磨一磨性子也是好的。”皇上对自己女人打了自己一拳的事终究耿耿于怀。
“有脾气才好，年纪轻轻的，就该活得鲜明有劲，后宫女子大都一个性子，哀家看了也烦，若都跟皇后一样有气也不敢对某人出，憋在心里，把自己气病的，哀家那才头疼。”
皇上没敢顺着往下说，怕挨太后的念叨，“冷宫年久失修，儿子本想过些天再以修缮宫里旧屋的由头给她点照顾，终归是给朕办事，暗地里朕还是得让人关照下，但是不好太明显，不若以皇额娘寿辰为由头，牵引此事，正好祝寿，与众人同庆。”
“嗯，是该修修了，得有十几年未曾检修过，还不知道如今成什么样子了，能不能住人都不一定。”太后认为此法可行，也是好事，就是劳民伤财，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很有必要的，宫里建筑大都木头做的，一旦倒塌或起火的，也很容易连成片起灾祸，冷宫那些可怜人的命也是命。
“还有一个事……”皇上吞吞吐吐的。
“什么事？”
“儿子这几日养伤，罢朝三日，不欲见人，就在皇额娘后头的清凉小苑躲躲清静，折子直接送过去，若有朝臣或嫔妃找来，皇额娘帮儿子挡挡，没有急事的话，皇额娘处理了便是。”皇上抬起头，顶着两个一大一小的黑眼圈，摆明了要趁机光明正大地偷懒。
太后：……
“砰！”
皇上被赶了出来，抱着一只龙靴，另一只龙靴在脚上还没穿整齐，一瘸一拐地蹦跳着出来。
“两天！”从里头传出话来，太后中气十足地喊着：“最多给你躲两天，让孙老给你配点快速散瘀的药，两天后你就回你的乾清宫处理政务去，不准躲懒！”
皇上低头嗤笑，两天就两天。
苏公公立马扶住皇上，给他当支撑架子，一边抓紧把皇上手上的龙靴给伺候着穿上。
两旁的宫人两眼望天，表示自己啥都没看见。
这是皇上第几次被太后娘娘轰出门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