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没于闹区
陆礼昭一头扎进北市,顺手于一间布铺取了一身深色常服,又以绑带遮住自己一眼,又以些许羊血,和入碎发,粘于面部假装胡茬,如此乔装看去,只乍眼,难以确认他是海捕文书上的那个陆礼昭。
他试探地在万物可购、可取,又来往者众多、人流混杂的北市,来回踱步,假意览阅货品,实则是在看摊主见到自己后的反应。
在基本都是接受到“客,此乃上好的”“看点什么,这位客”“客一脸外域之貌,面相亦实乃罕见”这样的招呼后,他便知自己可以试着往来时的主道去了。
在兵营中学到过,出其人不意之关隘,不止在于出其人所预之不意,更在于出己所预之不意。
当下的状况,想要成功抓捕陆礼昭的裴谈一行,定会留人守在原处,此外还定将派人深入北市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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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自己也可以预料的,而出己所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自己也留于北市一段时间,再返原处,不意则是,自己如何也不愿在原处被捕,便不会轻易返回原处,因此如今要做的,就是堂而皇之地回到一脚将载有胞妹的马匹踹地疾跑之处。看书喇
他没有回避任何人,就如无事发生一般,缓缓走在街面上,在距离彼处五六丈远的地方驻足,果不其然分散站着五六名大理寺武侯,此外应当还有着便服的,藏于人群中。
但他也不敢靠得太近,毕竟羊血加碎发这样的伪装,只一两个身位的距离被察觉,便作什么解释也于事无补。
眼下陆礼昭想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确认胞妹是否安全,第二件事是改善自己眼下的处境。
说来是两件事,实则如无第二件事铺垫,这头一件未必能办得成。
现在自身处境的难处,在于本就已处被全城搜捕的境地,如今竟还在闹市,直面担纲搜捕自己一事的大理寺卿裴谈,并出手将他弄伤——确切地说,将他的双眼误伤。
如此便坐实了自己伤人之事,世道便是如此,以小恶见大恶,若见人有行小恶之实,便能“断定”此人即有行大恶之嫌。
既是大恶之人,即便在拥有百万之众城民的东都之中,也难免成为众矢之的,为百姓唾弃。
平日在自己所住的坊中,若言街坊四邻对“犯下要案”的自己在外躲避,又常于半夜返回家中的事全然不知,确是不可能的,但知其事却不信,不信而不报确又是事实。
但无故在街面当众上了朝廷命官,还是直接担纲自己案件的大理寺卿,这便让深信自己本性良善的邻里,也无法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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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只眼下稍加考量,自己与胞妹相约定期见面的家,便不适合再亲自返了。
如此只能趁某日,想办法留书一封放入家中,之后再快速离开,或能掩人耳目,避开街坊四邻的觉察。
这一事在眼下算起,只是一件小而又小、再小不过的事由,无固定之处可落脚休息,在城中又再无适合停留的地方,自己身处东都城中,将何去何从,才是将来较长一段时间要一面躲藏,一面面对的事项。
陆礼昭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又片刻不停地沿着主道走,时不时还要避开即将擦肩而过的兵士、武侯——城中异骨浮尸案、封坊、平阳王被刺连发之后,东都路上就再缺不了这些兵士及武侯的身影。
但凡他们认为可疑之人,便会拦下盘问,其中若有人交代不清、或是有所隐瞒,直接入狱也是常有的事。
故而陆礼昭在连续两次遇上同一拨兵士后,便纵身一跃,仍旧翻上临近的屋顶,将着于罩衫之外的常服尽数脱下,抛于更高处的屋顶——一来引人留意、分心,二来自己只是借用,万一到时还将路过此处,便将衣服收了送回北市那家布铺也说不定。
蹲坐于约三丈高的屋顶,近处东都大部已然能收入眼底,每每在此时,陆礼昭都要感慨东都之大,之繁华,之深不可测。
就在昨日,这之中还有一处属于自己和胞妹的所在,而今,竟不知应往何处落脚。
一时陷入惆怅,但再远一些、泛着波光的洛水又好似在唤他振作。
目光之下,来往人群还有小半日,可在宵禁前肆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往想去的地方,陆礼昭这么想着,心中豁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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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生出一个持续几日的念头,在这个念头的推动下,他跳向地面,一闪身往东都南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