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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灰从何来

“怪道人人皆趋而购之,却又时常无功而返,原是有此类作乱倒卖之辈,哄抬和琢香价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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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稍晚时分,即将用夜饭前,源协、源阳、刘利兆及胞妹刘利恩四人,盘腿围坐在一处,面前是铺开了,足以覆盖眼前四方小案台的和琢香。

“这回可够了?”刘利恩问道,看向源阳,源阳又看向源协。

“若非担忧此物难买至甚,又何尝不愿再试它一试。”

源协说着,拿起两支香,贴近鼻子嗅闻,被源阳一把打落,香落在坐榻上,断成数节。

“不要命了?!几时才肯听劝,再想同患异骨一般,得上怪症?”

源阳怒道,刘利恩小心地用手撮起断香,找来一个手掌大的破旧陶罐,将香放入。

罐中存放的是前一回,不知做法而轻易尝试燃尽的和琢香灰。

“了然,了然,”源协朝阿姊赔笑,“一时竟忘了此物或剧毒。”

“阳娘子,今日状况宫中如何?可曾又增了新病患?”刘利恩归置好陶罐,坐回原处,发问。

“今日未听闻再增,只是前几日患此症者,情状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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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阳皱起眉头,轻叹一声,“不知是何缘由,竟连齿缝处亦渗出脓血。”

“说是脓血,倒不如称其为膏羹,更显贴切。”源协在一旁帮腔。

“怎只过往这几日,便愈加严重至此?”刘利兆将案台上的和琢香聚拢至一处,小心地交由胞妹用油纸封好保存。

“血稠而不通流,行却不畅,如此在体内淤积,加之血流不畅所致气短体虚,则愈加塞堵。”

源阳解释道,却发现一侧兄妹二人听得满脸困惑,忙换了个说法,“就好比一条河道,上游尽是泥浆砂石,于堤坝淤积,此时堤坝外,下游水流当作何状?”

“自然同为泥浆,啊……”刘利恩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刘利兆问,“宫中众人,可还有生还可能?”

“性命暂无大碍,只长此以往,周身血液再难顺利流通,则寿限必至。”

“现宫内,有几人体状异常?”

“几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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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协在旁露出不可思议的面色,“太极宫中本就有数千宫人,加之此次还都迁移至其中的,莫不是要以万余计。”

“且先论和琢香于长安城中,究竟风靡至何种境地,太极宫中怕是各殿内的石柱子,都是和琢香的香薰气味。”

“利兆问的是有几人,你平白闲扯这些做什么?”源阳打断成为医正后,因有更多机会在内宫多行停留的源协。

“阿姊缘何心急,宫中状况,你知之事,较我更多,公主、皇子、嫔妃有僵血症状者,都不止几人。”

“宫中既已如此,则城中各坊,就更难测了。”刘利兆看向才收起来的和琢香。

“此症不同于异骨,若不时常诊测,丝毫察觉不出,惟觉体热疲惫。”

源阳接过话,源协就迫不及待地补充,“我与阿姊猜测此症,熏香吸入越多,则病症越显,因而此一回,反倒是因囊中羞涩,买不起或不得多用的平民百姓,躲过一劫。”

“我见怎未必?今日在布政坊袄祠旁,见衣着寻常、妆容不见光鲜之人,亦不在少数。”刘利恩回忆早些时候在队列中看到的场景。

“话虽如此,你又怎能确信,此一众人,不是因和琢香限数售卖,被谴、或被雇来代买的?”源协一针见血。

“你归家时亦言,那富商愿高价买下队中位置后,不论远近,去往他身旁询问之人,数量亦可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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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刘利恩还想狡辩几句,被刘利兆挥手叫停。

“如今宫中、城中又现怪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难不成圣人还有那些大官,丝毫未有察觉、举动?”

刘利兆所言,显然击中源氏姊弟二人的担忧,案台旁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此一项,我二人自是无能为力……”源阳看向屋外逐渐暗下的天色,言语渐轻。

“自顾不暇罢了,我不信这些人之中,谁人不是整日于家中燃着和琢香的,如今定是四处寻名医问灵药,找人看诊罢。”

源协所言,字里行间尽是无奈与讥讽。

“协郎君此言不差,依我所见,宫墙东、南两侧,官宅居多的坊内,时常出现行色匆匆的医官、郎中。”刘利兆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用手轻拍了拍胞妹。

“似嗅得羊汤暖香气味,是否皆已做得?”

刘利恩应声“哎呀”叫出,跃下卧榻,朝厨房去,预备夜饭。

见她已往外屋去,刘利兆从怀中掏出一块太医署令牌,放在案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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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源阳、源协异口同声。

“未曾问出何可堪一用之消息,此令牌还是由二位妥当收好罢。”

“你放于身边备用便是,遇良机,抑或与口不甚严之人交谈,仍以此借机套取有关那位所谓‘颜娘’之事。”

“了然,还要多谢娘子、郎君体谅此事不可为胞妹利恩所知,早先一回于东都,已让她遭过多不测,如今得偿所愿,来到长安,便……”

正说着,利恩手捧一口大锅走了进来,刘利兆单手快速把令牌收回怀中。

“今日恰逢途经西市,买到上好的回鹘羊,做羊汤,炙羊肉,羊油贴胡饼,最香!”

刘利恩完全没有察觉房里发生的事,连连张罗阿兄替她将案台布置开。

食至半晌,四人都已半包,源协所幸洒脱地躺下,手臂伸展开,正好触到身后的陶罐。

“这些日子,断断续续集了数十炷香,要不……择日就都燃了罢?”

见没人回应,他略抬起头,“阿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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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阳看了一眼源协身周仍略有鼓起之处,对当时源协以亲身试异骨症,心有余悸,“此一回,由我来。”

“不过与制墨相仿,何须阿姊动手?”

“不能再由你胡来,既与制墨相仿,又何须你动手?”

见这一回无法与阿姊争执,“亦可,然何时着手?”

“着手前还需作何准备?我与利恩明日出外,所需之物尽可由我二人买来。”

源协猛地支起身,“需一内里光滑,便于集烟灰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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