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如梦方醒
敬诚被圣人和群臣强行架在要于宫内与长安城中，搜捕流窜贼人的位置，欲退便须有意设计这一切的圣人收回成命，谈何容易。
而此事着手去做，又岂是上下唇相碰，靠一张嘴便能做成的事。
一无头绪，二定难得朝堂在场其他人的支援，就只所谓“万人中搜捕四人”一事，没有户部与鸿胪寺的积极配合，未必能成事。
可鸿胪寺卿在早朝结束后，便以惊魂未定为由，暂离皇城。
敬诚站在鸿胪寺外侧，面向已然封锁大半日的街面发愁，出神地望向一道之遥的兴禄坊。
就如此愣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从身后有人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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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叔父！”
回过头见到源氏姊弟时，敬诚颇有些欣喜，“怎是你们？”
“于宫中找寻许久，循着禁兵指引，一路紧跟，没成想竟在此处寻见叔父。”源阳说话的间隙，源协四下看向空无一人的鸿胪寺周围。
口中叨咕，“非言贼人早已逃窜至别处，缘何至今仍如此戒备森严？”
“若将此处解了，鸿胪寺一众岂非再无以场所被封之由，而不得留于家中静养了？”敬诚面色铁青，不经意间发出长吁短叹。
“叔父可是何烦心事？”源阳本想直接进入主题，但看见面如死灰的敬诚，不得不出声询问。
因先前拒绝协助姊弟二人的敬诚，这时抹不开面子，述说真情实感，直言“无事”
但无论神色还是状态，便轻易能看出诸事环绕于心上，却不得解之状。
“我听闻有人传，昨日安乐便突至宫中，今日早朝，圣人又不知因何缘由，推迟朝会时辰，叔父在场，可否稍行透露一二？”
源协和源阳相视，微微颔首，决定环顾左右而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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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言不是，早先圣人于朝会再次问及内医局被焚之事，谁知竟变了番说法……”
“是何说法？”
“圣人言，经查明，那日内医局又一陌生高大人影闪过，或于纵火相干，命我亲自领人查明。”
“皇城戒备森严，若非有人早已潜伏于其中，内医局我二人再熟悉不过，众多医官身形只可谓寻常，何来高大，又岂有陌生身影之说，如此妄语，圣人如何取信？”
“定是进宫的安乐，不知以何手段，诓骗圣人得手，最终至此结果。”
源协说得笃定，声音洪亮，被源阳轻手拉住阻止，示意隔墙或有耳。
“你所言，亦不尽对，”敬诚转身向皇城内走去，姊弟二人连忙跟上，“此事若要追究，据闻确是……”他目光移动向东宫一侧，“是这一位，不知因何缘由，将内医局之事重新理了一番。”
“太……”
源协诧异，“多半亦为安乐所胁迫，那日我等于内医局前都看得清楚，不然因何缘由，竟以受害一方，助施害一方对圣人进行诓骗？”
“彼时，这一位还……”源协满脸不解，但很快又回想起那时要请太子相助，却被直言拒绝，“原是如此，若一早便为人掌控，则倒也不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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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你二人寻我究竟是为何事？”
“若此番返东都成行，实不敢告于家中爷娘知，不知敬叔父于东都城中，可识得有人能暗中予我相助者？早先确欲寻裴谈，可此事本与他不相干，又是一位长辈，思来想去，还是勿行叨扰得好。”源协直言不讳。
“异骨案中，终末确由他担了太多罪责，虽地位悬殊，但我二人总归心中过意不去。”源阳帮腔道。
“所言有力，只是来去至少数日，倘若长安生变，你于东都又如何？”
敬诚提出的问题，姊弟二人先前亦考量过。
“长安所生之事终归每日将生变化，然丘真人已死，颜娘与他相干之内情，却是定于一处，因此我二人思量，查明此部真相，才可解眼下困局。”
源阳和敬诚对视，却发现对方眉头紧锁，似游离在对谈之外。
“敬叔父？可曾又想起何事？”
“你所言极是，可如今……自于你二人不相干，仅与我相干，现如今耽误不起的，正是时间，彼时不知朝臣一众诓我入局，便反驳鸿胪寺卿需三五日才能查得详细一事，此任眼下在我手上，若多于三日才有眉目，则……”
敬诚想来，姊弟二人得来难能可贵的线索，唯一的困扰便是往返于东都的时日，偏偏自己最缺的正是时日，因此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出神地思索可还有其它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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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阳、源协亦知，就算从东都带回消息，乃至是重大而积极的消息，到要公之于众之际，只有雍王一人的声援和支持是远远不够的。
敬诚手中握有右卫数千人，必要时，是足够能迫使其他人服软的一件事项。
偏眼下落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境地，三人陷入为难。
这时眼前几名监工内医局的内侍从眼前走过，起初相互争论着什么，见到三人便收声行礼。
回头离开后，似又继续之前的话题，其中一句听得真切，“谁人言所见即所得？当今这年头，三人成虎的事还少了？”
“三人成虎……”走神的源协冷不丁地复述这么一句，忽然眼前一亮。
“三人成虎！三人成虎！”他开心得似有些癫狂，“有些事，何须亲眼所见，这大唐之内，有多少事是因风传起？”
“你莫不是气血突亏，怎刹那之间，发疯起来？”源阳说着就要握住胞弟的手腕把脉。
“哎……”源协甩开手，“人人知事，大多都为口耳相传，又有几人得见真景，如今此事亦是如此，吾等既知颜娘与丘真人相干，颜娘又与城中和琢香相干，和琢香又与当下鸿胪寺相干，其中真实缘由，自行拼凑便可得知，他人如何看待，自有他人自身考量。”
“这是何意，说得再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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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我等，无人确凿获知此事是由安乐与颜娘起，眼下我等何不直接将其公之于众？如此一来，街头巷尾人人议论，言语便同那和琢香一样，一经记起，便难以忘却。”
“由此一来，不难猜想，颜娘必将按捺不住，现出身来。”
“她又有何按捺不住？不过几句流言蜚语……”
“阿姊如何不明其中道理，若以她与丘真人之关联为流言蜚语，岂止说她一人，连同真人一同说了进去，你可曾记得利兆所言，颜娘于此未谋面之‘祖父’，甚是尊敬，岂能容街头巷尾都在说真人的不是？”
“如此说来，确不无道理。”敬诚见有大队人马经过，将两人护在身后，无妨之后才再让开。
“不止如此，先于城中散播和琢香背后主理之颜娘，或于东都异骨案之丘真人有关联，此为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直接将僵血之症，公之于众。”
“不可！不可！如此一来，又有多少人将陷于慌乱之中……”
源阳还未说完，源协就打断了她的话，“城中能有几人常用和琢香，真正需要担心之人，千百中挑一，于寻常百姓何干。”
“再者，城中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者亦众，区区一僵血之症，其比衣食还要紧？”
“风言可传，恐慌只会由那些真正常用和琢香之人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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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敬诚和源阳还在踟躇，源协又添上一句，“现如今还未听闻有人因僵血症而亡，此乃万幸，可如今不尽快将此事了结，我等又怎知何时于何处，又将有人死于非命？”
“亦是，城中如今仍有四名穷凶极恶之回鹘人，四处逃窜，确需如此一法，让满城皆兵。”
敬诚被说动，加之实在对搜寻贼人毫无头绪，眼下既有一法，亦觉先用了便是。
源阳仍想开口言“从长计议”，可是偏此时，从烧毁的内医局中传来一声木梁坠地的声响，惊了她一阵，思及那日内医局被焚，以及权衡再三、两面三刀的太子，她幽幽地回了声，“言虽如此，但又当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