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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锦上添花

“你只需知,将此法尽数告于四周各坊,传得越快越好。”

颜娘将止住烟气的法子告知刘利恩,敬府中烟气逐渐消退,刘利恩又回她身边时,颜娘对她特别嘱咐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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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气本无甚,唯其中再燃之异骨者骨粉,才是至毒之物,以水将其降下,或受害能轻些。”

见到人人因担忧吸入和琢香烟气,而不择手段、疲于奔命的模样,颜娘内心颇受动摇。

感以和琢香灭唐,虽为短暂毕生欲行之要事,可一旦见到将诸多无辜百姓牵扯入此事,生出这许多事端,甚又致诸多黎民罹难,颜娘凭这时被囚的姿态,眼前又是这般景象,不再只以完成先前预定,作为自己首等要事。

如何于此自己暂无法从敬府走离的混乱场面,尽自己所能将无缘之损害降至最低,乃是颜娘此时最为急切欲行之事。

有了颜娘的提示,加之刘利恩有了早先异骨案之经验,凡事不再由自己埋头去做,而是积极求助于敬诚妻子。

如此一来,以竹筒水雾将和琢香烟幕降下的方法,很快传遍敬府所在的坊中,但同时,也仅限于敬府所在的坊中。

隔着坊间小道,临近坊门坊墙的住户,已经能听到相邻的坊中,传来因对不明烟气飘来,而感到茫然无顾、不知所措的哀嚎。

此外趁宵禁未至,有些知晓烟气为和琢香,且略听闻过街面一些传闻之人,亦正亦反地向其他人解读和琢香之利弊,或是分析此时烟气四散,究竟是为何事。

其间还掺杂有兵士来往的问询声、呼喝声,此时已经不能出坊,于是敬诚妻子央驻守于敬府的亲兵,去往相邻坊中,与其中兵士将消减烟气之法相传。

皇城外,正紧锣密鼓地消减烟气;皇城内,圣人已然立于仍跪在地面的源阳、源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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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于异骨案时,东都河面吟天殿、紫微宫明堂中,都与圣人直面相对过,可是距离如此之近,还是头一遭。

且从圣人的目光中,他早已对姊弟二人的模样不甚记得。

圣人口中虽对安乐说到城中大事不顾,缘何要顾源阳、源协与颜娘相干这等小事,自己转身却亲至两人面前的原因,不言自明。

雍王、敬诚冒大不敬之风险,不顾宵禁在即,也要亲身前往自己寝宫,这般行为,不可不谓对所奏之事有十全把握。

然安乐终归是自己生女,又是受多方最为疼爱、骄纵的一个,如今和琢香之事,往重了说,便是如彼时韦后那般“颠覆、叛唐”;往轻了说,亦是有于人不识,为人利用,涂炭生灵之过。

是轻是重,全凭圣人自己说了算,也未必就将如何,毕竟如今满朝文武,无论哪派,都对圣人所考量之事,惟命是从。

一回可如此,两回可如此,回回如此又怎使得。

彼时若不是韦巨源、武三思在前包揽了大多罪过,韦后“废唐再立新朝”之暗中谋算,又怎能轻易为原本支持五王复唐、兴唐的一众朝臣所轻易接受。

现如今反观安乐一事,是为同伙之所谓颜娘其人,乃一介平民,手段再如何,或是伤人、害人至何等地步,终不过赐死。

而与之犯同等过错的安乐,圣人的亲生女儿,如何能轻言,断其一死便了之,骨肉再如何,也终归是李唐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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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撕开这样一个口子,那有关玄武门之变、神龙兵变一类,大唐李氏只会骨肉相残、手足互戕的言论,必将甚嚣尘上。

长安不比东都闭塞,东都毕竟更为深入中原腹地,与西域外邦仍有相当距离,但长安不同,往来外邦众多,稍有不慎,宫廷内的消息也不过几日就将传遍大唐邻邦。

到时,自己为大唐圣人,又将如何自处。

同样,安乐伙同颜娘,欲以奇物谋害大唐文官、武将,乃至其家人,更甚谋害于皇家此一事,若放任不管,不止圣人自己于宫中魄力大减,还恐其他子嗣争相效仿。

再次落入这般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的下场,圣人仍然没有预先准备。

眼下站在源阳、源协面前,是为求证雍王、敬诚所言,更是希望无论韦后,还是安乐自己尽快想出法子,如何都要度过眼下的难关。

若照以往,只消圣人、韦后其一人扮红脸,另一人扮白脸,便可将大多事含混过去,然而此时此刻,韦后并未完全自异骨案中恢复以往精神,对圣人也是各自为政,爱答不理,无法使他人信服。

早先亦想过,若以强权去压,谁又知会否将有反效果。

思来想去,只得先以和琢香与僵血症为切入口,拼凑、弄清所有事情缘由,再将颜娘召来,以其为和琢香始作俑者之由,先行问罪,再杀之,以平众口,之后再于内部,将此事大事化了。

故而,与处事直来直往的源阳、源协交谈,方能不为他事影响,只为和琢香一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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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守礼与朕言,此一番和琢香僵血案,又是你二人先一步察及长安城中异状,朕便多有疑惑,缘何次次重大要案,皆为两名寻常医官所察……”

雍王闻此言,略感不妙,忙悄然上前,“斗胆请奏圣人,此乃……”

“朕此刻所言,绝非疑此二人于僵血案有何瓜葛,而是感慨本朝朝堂,所谓益臣良将众多,却似无一人,有眼前两名医官这般于万民、于大唐之精忠。”

“更莫提自行多样求证,察和琢香确有不当、不端之处,后又于城中私下搜寻所谓颜娘。”

“就以此份心,岂不强过那些所谓的精兵良臣许多!”

圣人将声音提高,似要说给在场所有人听见一样,雍王在他的言语说至一半时,便心满意足地欣然退了下去。

“如今,朕唯有一句向问你二人,”圣人这时才想起源氏姊弟还在地上跪着,“这般模样,是太子,抑或安乐?还不将医官二人所缚解开扶起?!”

无论太子还是安乐,都反常地未当即便回复圣人所提之问。

太子默不作声地给了东宫内侍一个眼神,由他将源阳、源协身上所缚尽数解开,再与另三名东宫宫女一同,将两人搀扶起来。

在一地的水中跪了许久,这时源阳、源协两人的双腿似乎都由不得自己使唤,直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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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眼见此状,连连摆手,命人取过两把胡床,暂行由他二人坐着。

“腿脚不便,可堪言语否?若可开声言语,便将所知隐情,就在此东宫当众说出来,朕以天子之名担保,不论是何人与颜娘其人勾结作乱,朕绝不姑息!”

圣人自然不希望和琢香一事太过与安乐牵连——即便此一项,如今已板上钉钉与安乐脱不了干系,但他又希望此事能对这个嚣张跋扈的女儿,稍行震慑一番,就如经历过异骨案的其母皇后那般。

由源阳、源协说清道明,也正应了前后两件案子,分别将后宫,或言皇家一族中对自己及自己的皇位构成威胁至盛的二人,浇灭些气焰。

“若未记错,两位医官,一人名阳,一人名协,是为前礼部侍中源乾煜家中一双儿女,你二人可得将来龙去脉,细细说于圣人知。”

久久未吱声言一句的韦后,此时却在一旁声援,附和起圣人来。

事出反常,原本欲欣然开口的姊弟二人,听到韦后的言语,便很快收住口,静观其后发展。

果不其然,韦后见自己所言对二人多有触动,圣人也未出言阻拦,于是更加确信了些自己的猜测——圣人所希冀的,是既要保全皇室颜面,家丑不外扬,又欲给安乐一个教训。

如此,她为生母,又在异骨案中领教过源阳、源协的能耐,眼下在保住安乐不被过分责罚的情况下,首当其冲便是要给姊弟二人以威慑。

“然细细说于圣人知时,要紧的还有一项,便是定要说明前因后果,所涉其人,就如彼时东都异骨案,若非医官二人调查得仔细,隐于朝中、城中如五王那般漏网之鱼,一样未尽得以逃脱裁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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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右卫敬将军在,此番言语原是说于他人听,敬将军勿要念及令尊,前平阳王之事,我原未尽在指代他。”

“吾深居宫中太久,平日又只安于太庙、佛堂,见此时热闹,话便多了些。”

“还是由两位医官回圣人之问罢,只是依我之见,还是方才一言,切莫只言主犯,凡是相关之人,何人都不应遗漏才是。”

韦后话毕,面带笑意地碎步退后,志趣盎然地瞪视源阳、源协,双目都未曾眨动些许。

“皇后此言甚是,与和琢香僵血案相关之人,只你二人所之者,一个也勿要放过,尽数说出。”圣人只当韦后护女心切,并未思及另一层含义。

源阳、源协却听出了韦后的弦外之音,和琢香原本仅与颜娘、安乐相关,但论及牵连,在场这些人,谁又逃得脱干系。

她特意提起旧事与敬晖,未尝不是在侧面敲打姊弟二人,彼时未尽保住敬晖,此时或极有可能一句话,又置何人于险境。

两人沉默之余,一阵咳嗽打破了东宫中短暂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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