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水边故人
东都水祭那日,丘真人彼时于半空之中,一道亮闪划过后,唯余一片烟雾。
见者皆谓之曰“真人羽化”,然所谓羽化是为登仙,彼时丘真人之羽化,以他自己所言乃为“自戕”,与登仙毫无瓜葛。
可无论登仙也好、自戕也罢,以源阳、源协这般行医之人观之,凡人经一死,总该留存有痕迹或是尸首,可丘真人确又是凭空消失,似为那道亮闪轰成了碎渣。
“以他所习道术,虽不至死而复生,然以羽化欺瞒众人,亦非难事。”
源乾煜待一切落停,与尚清醒着的妻子顾氏,以及才方好些,便开始救治源协与裴谈的女儿源阳,一同坐于中院。
源阳先是将自己的梦境完整地复述过一遍,与源协之梦并无明显二致,无非以男女视角,女儿身的源阳描述下来,更显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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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唯一的差别即在于源阳梦中,真人的现身。
与裴谈梦中不同,据源阳自己描述,出现在她梦中结尾的真人,起初并未言声,直到自己发问才收到答复。
源阳问,“鳞症是为何?其恐又是真人所为,抑或留有何线索,似僵血症那般,由不谙世事之颜娘冲动行事?”
而真人只答一句,且以问代答,“颜娘眼下可好?”
“好与不好,已然羽化于世之真人,知与不知,又有何分别?”经异骨案,源阳对真人的决定与举措,一面为理解,一面为惋惜。
至僵血案,知颜娘与真人之间,有一层甚于血亲之关系,且颜娘乃是至翠峰山后,方有了以和琢香搅乱长安,“灭唐”之天真想法,源阳彼时对真人则是死者为大,不予多作评说。
可是,至此一回,于盛延德营中见过那般惨状,且又一次得知其中或拜丘真人所赐,加之正经怪梦之事,源阳对真人再无任何敬意与礼节可言,话中不带刺,就已然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隐忍矣。
真人在她梦中并未停留太久,尤其在源阳所言之后,他只顿了顿,便于梦里消散于烟雾之中。
“后便梦醒,恰逢源协自我窗前过,一时恍神,只以盛延德与一众兵士的的确确立于院中,由此便受了惊吓,源协差人去了药房,取回定神醒神的方子,由此方才恢复过来。”
“真人就此即消失,未留下一句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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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只如那日于洛水之上羽化般,瞬间无了踪影。”源阳对此并无太多计较,反倒对早晨所受那番惊吓,感到心有余悸。
“我儿此刻可好?只见脸色寡白,方才玉瑠于你身侧搀扶——只觉昨晚还元气尽显,今日颇有些弱不禁风之状……”
顾氏言说此话,只因想得长远,一来关心源阳,二来希望以女儿身体之由,阻止她将此事继续调查下去。
“无碍,不过因受得惊吓,一时气血内亏,而肝气淤结于胸,不得舒散,如今惊吓稍过,体力精神皆已在之中。”
“稍后差庖厨以白芷磨粉,反复熬煮羊肉羊骨至羹状,这般伏天喝下一碗,提神补气,如此至午后亦不觉饥,正好时候到了,便午睡一番。”
顾氏自顾自地安排着,全然没在意源阳的眼神已然飘往别处。
源阳虽眼神朝向别处,若有所思,但其实还在为早先所经之事与所做之梦感到不可思议,双目朝向之处尽是虚无,独方位是翠峰山所在之北面。
“晚些时候再用不迟,吾——女儿欲稍候便往翠峰山一趟,对这一日初始即发生之事,实在有太多值得挂心之处,若实在要于家中静养,无论安坐、安睡,想必定是皆难以得成。”
“如此清晨,天光且晴,又有何惧,如今所恐乃是鳞症之秘不解,不止盛延德营中,怕是连东都城,或都要遭早先异骨案发时至动荡……”
源阳喃喃不止,回想起彼时异骨案之辛苦,停顿些许辰光,源乾煜趁此机会补上一句,“挂心归挂心,你一人独往翠峰山去,终归非一计良策,还是从长计议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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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在一旁附和,显然倍感欣慰地与夫君对视一眼,再转向女儿,“非不让你去,只是如昨日与你二人所言,若万分之一,不幸无了性命,谈何查案。”
“如今只裴谈上门才方片刻,虽为意外,但协儿确凿是因他至,才遭不测,眼下……”顾氏本就信命,经源协为拉住裴谈而栽倒在地一事,更深信不疑。
如源乾煜所言为真,丘真人或仍活着,此番只出现在裴谈与源阳梦中,总该是有何说法,裴谈那端已是全然被真人所言迷了心智,又或为仍然存于大唐某处的真人以道术所控,呈现出那副模样。
同在梦里与真人直面相见的源阳,晨起便遇心惊,一时不得轻易活动,但这如何看来都并非皆因真人,而是自己心中有惧,心中有惧却又强欲探求真相,只此一项,光凭想像便觉之中有太多不妙。
但源阳所言亦为真,只凭源阳、源协的描述,盛延德营中身患鳞症之兵士,对待自身与他人性命之草率,以及对青沅、紫汀等慰军女婢之荒然残暴,即可知若是其身之鳞症久不得治,至其影响性命之前,这群兵士定将如败军之旅,亡命一搏。
此时各处皆无战事,可供其众亡命一搏的,便只有大唐自身,离得近端,乃是东都,稍远去,便是新还至之都城长安。
思及此处,顾氏只觉骇然,心中暗想三症之中无论哪一项,所指皆是“灭唐”。
源阳和源协在其中,已经协助阻止过两回,于情于理,这一回鳞症,就算二人不管,到时自有人将他们请去,那时自己与夫君,拦也不可拦,甚至还会背负一个受皇命所使之虚名。
“有一事,为娘多有不明,寻常日子,即便彼时于洛水河岸将贼子一众枭首,亦有许多人往来停留,怎偏最终为盛延德营中兵士,染鳞症居多,且鳞症偏又只现于其营中,别处并未见得,这是何故?”
“我与源协亦感困惑,眼下得以想到的,不过是青沅、紫汀二人将尸浆洒入河岸之时,恰巧为盛延德营中兵士受命清理尸首之时,之外,洛水整日湍湍,稍过些许辰光,河岸与河水相交之处,任何物都将随河水向东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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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同彼时异骨一般,若非时常触及,定无大碍。”
“原是这般,”顾氏沉吟片刻,“我与你二人阿爷早先听闻东都城中有鱼鳞之症,却是在街边道听途说而来,故而发此问,想是自盛统军营中传至街头了。”
“阿娘此言非虚,真为街边听闻而来?”源阳强打精神,微微凑上前,神色略显急躁,“盛延德营内营外,皆是一片自身戒严之状,那日我三人入营,竟似入宫一般,还需褪衣查验,染病之兵士出营同理,城内与其营相距数十里,一日勉够往返,想必也不会由身染重症之人操持此事,由此,鳞症之事究竟何时自何处传至城中?”
“盛延德营内何状?”源乾煜听得明白,却不相信,他与顾氏确是于一回随机在街面闲游时,听闻路人讨论,才知鳞症一事,若患病之人不为人所见,而聚集有身带鳞症者又尽数归于营中不得出,则街面流传的鳞症消息,便定是由城中传出。
想到彼时异骨一事,同为街面坊间并未常见异骨者,却突有一日忽而传出城中异骨症频发的消息,联系至目前之状,实有太多相似之处。
“莫非,东都城中亦有身患鳞症者,即如彼时异骨症那般?”源乾煜不经细思,此一句脱口而出。
源阳同样留意到这一点,一言不发,眉头更加深锁。
顾氏反应稍慢,待察觉到时,拍掌轻呼,“这当如何是好?城中身患鳞症之人,或居于何处?”
“定同异骨症相似,于水相近者更易染上病症,依旧或还是渔户、船户及往来游船、戏船的商户,自是还有花船。”源乾煜一面回应妻子,一面想的是,尽可能替源阳整理出些线索。
“渔户……渔户!”源阳眼前一亮一暗,“早时那渔童父子,与我二人告别之时,曾有意唤我与源协单独对谈几句,那时正因有他事,他二人又觉身份低微,不便占于其他人前,终却一言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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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言自语,一边开始四处召唤玉瑠回房为自己洗漱更衣,一边为自己向双亲请离,“此时往翠峰山,确去之过早,待女儿往渔夫父子处问明情状,到时再论不迟。”
“朝食!缘何不用朝食!”顾氏还未来得及反应,源阳就已三步并作两步往自己房中去。看书喇
回房途中,正与已然能站起行走,且已行至廊下的源协撞了个满怀,“阿姊这般慌张,是欲回房还是欲往别处去?”
“来得正好,”源阳一把接过源协的手,二指紧贴住源协内腕,“脉象已平,我此时欲往东城水边一坊去,你同去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