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不可深究
第二日敬晖醒来,敬诚已于一早去往宫中,他在方醒之时恍惚记起早些时候与自己儿子谈起另外四王来,言及何时将四人请来府上聚一聚。
而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却已经全然记不起来,怅然地卧着,感受伤口传来的轻微痛感,四下看着在身边来回忙碌,却大多数无所事事的人。
这一刻的敬晖,再一次有了生的念头,他想站起身,像未曾受过伤那样向平阳王府外走,一直行至城墙根下,和停留在彼处的灾民、难民们浅谈几句,调笑一番,以解心中烦闷。
又或是往正平坊源府去,彼处倒是不常去,但那俩孩子打小就爱往敬府来,男孩儿源协更是不知为何与自己特别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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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诚长子早年夭折,夫妻两人伤心过度,之后便再未育有子女,虽说早已与敬氏一族的旁亲定下了之后过继的人选,但终归不是自己孩子,两人也未曾上心。
作为祖辈,敬晖对此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敬诚二人唯独在此事上固执非常,他便不再多加干涉,尤其至武后后期,几乎没有余下的心思去顾家中的事。
因此差不多与自己孙辈同岁的源协,便成了与自己虽无血缘,但胜似家人的小辈,自己与他投缘确实如此,可不知源协为何也与自己这般不认生。
听闻现在的源协身染异骨之症,明明自己也一身重伤才方好些的敬晖,恨不能让人以车将他运至源府,亲眼看看那小儿,亲口安慰他几句。
思至此处,敬晖一直在脑中刻意忽略的陆礼昭又浮上心头,当时要他趁府内无人,前来将自己手刃,就是看准了隐兵大隐隐于东都这一点,且陆礼昭——除了是一名有一个伪渔户身份的普通人,再无何值得或是得以让他人察觉异样之人。
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陆礼昭,如今因八命杀案被张贴为告示,全城围捕。
这件事是敬晖此时最为担心的,他本只想以一死,将圣人的全部注意转向异骨症、吟天殿、复周众人,未曾想目的未达成,却牵连到了最不该被卷入其中的陆礼昭身上。
此时他躲藏于何处,或是已然被捕,又或是成功逃出城外,他家中的胞妹又如何了?
无一事是知晓与确认的,但以众人仍将告示存于家中这一举动,像是或许陆礼昭还未以杀案为人所捕。
源协、陆礼昭明明都是象征大唐将来之人,缘何皆遭非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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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似乎恰恰符合如今初复大唐之状,表面毫无波澜,就如一整个明堂中那帮年岁早已过知天命之年、凡事只求中庸的糟老头子们;暗里遍处汹涌,大至边陲战事,各地灾祸民变,小至城中疫病、各处杀机四伏。
更别提细致至各坊各家中令人心烦、困扰的细碎小事,总而言之,此时的大唐只是个外部绣满斑斓花纹,而内部即将要被沸水撑破的瓷瓶。
这瓷瓶若化作人形,即是与圣人共享明堂上位的韦后。
敬晖为武后效力亦有多年,知武后所长过于其之短,反观韦后——空有治国之志,全无理政之力,拉拢群臣,勾结朋堂,领自家韦氏一族与前朝遗族武氏沆瀣一气。
韦氏之中本不乏能臣,偏在立场一处,在李唐朝坐下如此不应当之决定。亲族如何能凌驾于国本之上?
他们不是不懂这个道理,而是知圣人凡事未有决断,便肆意利用这一点,左右局势。
吟天殿便是这般举动的产物——若是以其为借口,横征暴敛虽亦不可原谅,但倒还有些说法可圆,可如今这一处无端建物已经牵扯几近全城尽数住民——之前的突发封坊还有逐门逐户的粗暴查验,更是使数千人之性命遭受侵扰。
此已非当政之人应行之事,却迟迟未有人制止,足见自源头处,大唐根基已有病根深埋。
敬晖思之过甚,一时间觉头疼脑热,伤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实在难忍便任自己陷入堆积起的被褥,招手让仆役将四处门窗打开,以降低房中的温度。
谈及韦氏,裴谈也发现了诸多可疑之处,与雍王约定下将细查一番之后,抬脚便去往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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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诚如雍王彼时所言,韦巨源所言于吟天殿外接手精冥石一事,实属编造,而再往前翻查,礼部在吟天殿建造中,精冥石一项不定时便要出现一次,细细累计下来,足有近万斤之多。
按理,吟天殿如此大的工程,用近万斤宝石无可厚非,可困惑之处出在,自当今圣人登基至今前后,自吐蕃进贡的精冥石不过五千余斤。
造在册内,多出的数千斤源自何处,又去向何处?或是说多出的那些,是否真是精冥石?
裴谈越仔细查验,疑点就像春日雨后春笋一般突现,且数量越来越多,不明之处越滚越大,他合上礼部所造之册,默想起与雍王的对话,便径自向大理寺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