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素食主义战争（三十六）

内城的食品工厂通过供需部门严格把控着外城流通的营养剂数量，通过计算，保持着每人每天两管的供需，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以外城平民的收入，每天两管还是没有问题的，勉强能饱个腹，但问题就在于供不应求，当收入较高的多吃了一点，那么收入较少的就没得吃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比起神会印发的纸币，营养剂才算是硬通货。

废铁帮老大班森显然算是收入较高的一类，一顿能吃上两管，但他可是长身体的年纪，区区两个粘稠的素食下肚，根本起不到作用，一到晚上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饥饿的感觉不好受，为此班森苦恼了许久，甚至想着尝试从废墟带回来的罐头食品，但因为神会的规定，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如果说现代社会的最高待遇是送钱送车送房子，那么在外城则是请人吃饭。

这也就是班森今天为什么如此高兴的原因，废铁帮的厂房内，百余号成员已经干完了活，一边抹着汗水，一边看着脚踩破烂电饭煲洋洋自得的班森。

“不是我吹牛逼，大家都看在眼里吧，垃圾帮，塑料会，黑石门，哪个比得上我们废铁帮，哪个有这待遇！贵族大人！贵族大人啊，今晚亲自设宴请我们吃饭！这是什么概念，不是我说，咱废铁帮百多号人祖坟全冒青烟了！”

“老大牛逼！”

“不愧是老大！”

“那岂不是有好多好多营养剂！”

“何止祖坟冒青烟，我恨不得自己都冒青烟！”

四周的成员响起海潮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个个都激动不已，要不是怕声音太大将简陋的屋顶震踏，他们恨不得把嗓子喊聋了才好。

“好了！”

随着班森挥手一握，身周欢呼声顿时熄灭，他轻咳一声，继续开口。

“大家要记住，这次可是我帮了贵族大人的忙，贵族大人才请我们吃饭，机会难得，可谓史无前例，大家一定要记住，态度要慎重，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要给贵族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明白了！”

“好，那大家回去换上最干净的衣服，把脸和身上也洗干净了！不要舍不得水！等会我要是看到一个身上脏的，我一脚给你踢出去了！散会！”

废铁帮成员一乌央离开，这群半大的小伙子，最大的也不过17.8岁，免费的食物对他们是一种抵抗不了的诱惑，能见到平常见不到，高高在上的贵族大人又是另外一种，如果说还能跟贵族大人同桌吃饭，他们甚至都不敢想，四十大寿时都能提上一句。

厂房转眼间只剩下班森一人，他看着众成员离去的背影，微笑着闭上了眼，想着晚餐时候如何向贵族大人汇报工作，得到贵族大人的青睐，大胆一点的话，或许可以取代其余四个帮派，接替他们的业务。

转眼间月亮爬上天空，废铁帮百号人将一个个小巷挤满，来到曾经属于他们的据点。

为什么说曾经属于他们呢，因为前几天时被贵族大人临时征用了，对此班森有些疑惑，贵族大人和仆从们不是已经住了自己一处大院子，为什么还要一处。

作为废铁帮常用作据点的院子，到处堆满了各种破烂，房屋也破旧不堪，班森不明白贵族大人为什么要这么一处地方。

对此班森略有心疼，虽说外城房屋土地不值钱，到处都是空着的住宅，但毕竟那是自己父亲，也就是上任废铁帮帮主留下的，平常作为开会和集合的据点使用，当然了它最大的用处是屋内拥有一处通往城外的防空洞甬道。

没了甬道，废铁帮就没办法在城门关闭后进城，这对于他们是一个大损失，意外着平常工作中要更加努力，才能完成神会规定的指标。

好在贵族大人的仆人说了，这只是暂时的，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来到院外，班森平复了一下心情，整了整衣裳，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

等了大约十几秒，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男人，班森认识他，一直跟着贵族大人身旁，似乎叫做谢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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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菜都快凉了”

谢斌将班森等人招待进屋，班森忐忑的打眼一看，却未发现院中或者屋内有人，也没看到任何食物，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请问...贵...贵族大人...在哪呀”

“哦”谢斌带头走入主屋，指着地上的空洞道。“地下，防空洞里，走，我们下去吧”

阴冷的地下通道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四周寂静无声，头上闪烁着昏黄的灯光，却看不清远处的事物，黑暗仿佛怪兽的大嘴般，张牙舞爪要吞掉一切，班森带着百号兄弟在后面跟着，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为什么请吃饭要在地下防空洞里？就在外面的空地上不好吗？

该不会....贵族大人此次是微服私访，因为我等认出了他的身份，参与了他的一些事，他要将我们灭口吧....

越想越怕，原本的喜悦开始渐渐褪去，班森额角不由冒出了冷汗，他对神选者们如同其他平民一样尊敬，但作为废铁帮的老大，他也比常人更清楚神选者们的一些手段。

往年有贵族神选者来视察外城街道卫生，都会有一些外城人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诸如直视贵族，出言不当，礼数不够周全，甚至是碍了贵族的眼而被当场处死，被一枪打爆的尸体就随手扔在街边，仿佛一条不起眼的狗。

班森依稀回忆起早已模糊的父亲模样，当年父亲作为废铁帮老大，迎来了前来视察的贵族们，幼小的自己按父亲的吩咐躲在了橱柜，看着那肉团一样肥大的身躯被仆人从厂房大门外抬进来。

他们用冷漠的，看待垃圾般的眼神扫视着一切，忽然提出要带自己的母亲去内城工作，父亲当时咬碎了牙，鼓起勇气说了拒绝的话语，然后被一名贵族用枪打爆了头，血淋淋的无头尸体就扔在橱柜旁，映照在年幼的班森眼里，他耳边回荡着母亲疯癫的尖叫。

看着前面扭着屁股带路的人，又用余光看了眼身后朝夕相处的兄弟，班森知道，如果贵族大人真是想杀人灭口，那么自己这一帮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如果只是死自己一个，班森也就认了，只能说是倒霉，可贵族大人做的也太绝了，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吹牛而把关于贵族的事说给他们听了？

自从父亲死亡，母亲被带进内城，班森继承了废铁帮，与手下的兄弟们成为了相依为命的家人，大家有饭一起吃，挨饿一起扛。

这一个个的兄弟大多都是孤儿，最大的十七八岁，最小的也不过六七岁，为了内城规定绩效，每天在城外的废墟里出生入死，躲避嗜血的变异怪兽，面临随时坍塌的建筑废墟，为了活下去，为了吃口饭而拼尽一切，凭什么贵族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呢？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明白了父亲当年为什么会有拒绝贵族的勇气，这股勇气就是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班森吞了口唾沫，压抑住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他张了张嘴，正想对身后说出“跑！”这个字，身旁一个蘑菇头少年忽然开口了。

“嘿嘿，老大你闻，好香啊，什么东西这么香！”

香？

班森愣愣的回头看去，便见身后的兄弟们都是一副陶醉的模样，鼻子一抽一抽的，仿佛生怕比别人少闻了什么。

什么味道？

班森也试着动了动鼻子，当那股无形的味道钻入鼻腔，他眼睛猛地瞪大。

随着通道的深入，香味越发的浓郁，班森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味道，可光闻到这股味道，他就感到全身畅快，仿佛充满力量，甚至干瘪的肚子发出一声声咆哮，催促着他往前走。

终于，在通道的尽头，灯光明媚的宽敞处，他看见了五口并排安放的铁锅，火焰燃烧着，蒸腾的雾气从中蔓延，那味道正是从锅中沸腾的块状食物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