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少年愁
有了教训,就得长记性。
陈景和崔英再也犯不着憨傻的抓大野猪,只需埋伏在树上,等野猪群走过来,暴起一跃,一人捞起一只野猪崽,带着些许丧心病狂的大笑往家里跑,只是回家以后要自己动手杀猪,有些于心不忍。
初回生,二回熟,几次以后两人对血淋淋的下水,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遥遥无期捶打体魄的日子里,美食给了两人不可多得的慰籍,隔三差五就跑去抓野猪崽回来做晚饭主菜。
相对应的,野猪群怎么都无法壮大起来,翻过年春,一些老猎手觉察到野猪数量少了许多,以前野猪祸害良田让人深恶痛绝,乡民把打猎也算入自己收成,可如今那些野猪似乎只知道吃,不知道产崽儿了?
老猎手凭着的直觉,猜到有不懂规矩的家伙偷偷打猎了。
蹲守了几天以后,真被打猎的乡民逮到了,亲眼看到两个小娃儿抓野猪崽,一路追赶着两个小娃到了家里,堵着家门口破口大骂。
就知道抓,不晓得蓄养,等抓绝了看你吃个屁。
一家子没一个敢出来,三个长辈算是被孩子坑惨了,两个孩子心虚的躲在房间里,蒙着被子装死。
等堵家门的人走了,师父把他俩提溜出来,说是既然两位大侠精力充沛且溢出,今晚上就加把力,不吐出几两血都对不住那些死去野猪,说完直接把他俩丢进了青砖瓦屋。
董川海撸起袖子笑着说道:“是该好好拾掇这两个兔崽子,老夫在这城东村这么些年了,从来没理亏到被堵家门骂的地步,不让他俩长长记性,日后不知道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事后回忆起那晚,陈景只想说,那晚的月亮挺圆挺亮的,看着月亮泡在药桶里差点儿睡着。
崔英回忆都是抱怨,拳头太重、太狠,还有抓来的两只野猪被师父他们烤着吃了。
野猪是不敢抓了,为了不委屈自己的肚皮,只能去抓鱼了。
与已经稍显稀少的野猪相比,河里的鱼简直不计其数,抓都抓不完,虽然绝大多数做不得鱼脍,但拿来烤着吃还是很好的,不用别人动手,几下就烤好了,尤其是在河岸边的时候,用小刀划拉几下挑出内脏,再拿树枝穿起放火堆旁边慢慢烤,童真野趣俱在。
有了野食填补,主餐没有那么多抱怨了,三位长辈也乐见其成。只是两个小人身上鱼腥味太刺鼻,吃饭时让他俩把碗拿开些,或者干脆换身衣裳。
野鸡,野鸭也逃不过他俩手心,有了野猪的前车之鉴,寸草不生这类事情不敢做的,专门和一些小伙伴跑到远地方埋伏,抓到了就地开灶,石锅是其他小伙伴扛来的,算是入伙的凭证,其他人偷拿家里一些葱姜蒜,更多的时候只有一小块盐巴。
作为出力的主家,陈景和崔英一股脑的扔进锅里煮,什么油腻不油腻的,少年少女才不管那些,只恨你油水不够多,肥肉不够大。
石锅底下柴禾不断,在家里时可没现在这么用心,让他们这些野炊一次的小孩生出了当家做主的错觉,原来长大就这样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两只野鸭根本满足不了七八个孩子的肚子,还是在最能吃的年纪,穷苦农家孩子对于肉食野味无法抗拒,吃完肉嚼完骨头还不过瘾,石锅里的汤还要喝上几口,离着早饭才过去一个多时辰,再次隐隐有了饱腹感。
饱肚思淫欲,崔英提议玩过家家,几个小伙伴吃饱喝足也就遂了她意。
不出意外,崔英还是新郎官,小翠儿还是新娘子,只要这两人都在,这个规矩就不变,这是崔英打过几次架后定下的。
每次作迎宾的二蛋不服气了,“崔妞,你每次都霸占小翠儿,我们这些一直都打光棍儿啊,你行行好,让我们也尝尝甜头呗。”
崔英霸道的拉着小翠儿的手,“你们找媳妇儿去别处找去,小翠儿就是我的,以后等我娶了她,你们都要喊嫂子,听到没?”
小翠儿还是柔柔弱弱的样子,每次和崔英玩,有欢喜有沮丧,能护着自己又太霸道,想说说她,可又不敢。
其他小伙伴早就耳渲目染,觉得小翠儿迟早是这家伙的媳妇儿,起初时候还奇怪,后来已经畸形到认为,以后小翠儿不是她媳妇儿那才奇怪。
同是城东村的二狗试探着说道:“要不小景你和崔英这次拜天地呗?这样我们就有了两对新人了,也可以更热闹啊。”
“啥?”陈景和崔英似乎从没想过这种事情。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些嫌弃的立马摇头道:“不行,不行。”
“我还是做我的岳父大人吧,等他俩跪拜就行,我也落个轻松。”
“小翠儿做我媳妇儿哪儿不好了,你们这些王八蛋,天天就想拆散我们,做梦去吧!”
说完就拿一素色手帕当作盖头盖在小翠儿头上,连眉毛都遮不住,崔英也不当回事儿,就当走完了步骤。
要开始拜天地了,小手向下一挥,小喽啰们开始“敲锣打鼓”,敲的石墩,打的木板,乐器没有,精神来凑,喜庆热闹都不缺。
“一拜天地。”
……
董川海闭目养气,缓缓说道:“这几天看你俩到处玩耍,很是潇洒啊。”
“就是瞎玩闹而已,你说是吧,崔妞?”感觉到事情不妙的陈景说着好话。
“唉对。今天我们去抓野鸡去了,要不是他们捣乱我还能逮着一只,可惜了啊。”崔英又炫耀起来。
陈景捂着脸没法看她,这是心眼连着吃食都进肚子里了,脑壳空无一物了。
“是我太老了吗?出拳软绵没力气了?要不然你们两个为什么每天活蹦乱跳的,看来要更进一步了。崔丫,昨儿晚上我经过你们屋外,都听到你打鼾了,听起来很是欢快啊。”
崔英扭捏的回道:“没有的事儿,董爷爷出拳打我可疼哩,每天晚上疼的我嗷嗷疼,都睡不着觉。小景也一样,我们出去玩其实就为了找些吃的。”
秉着少说少错的准则,男孩不接她的话。
果然,听到“吃的”字眼,老人暴起向前一步,破口大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两个饭桶废物不思进取,天天嘴上抓挠,看来锻打体魄不能满足你俩了,那就加上锻打神魂吧。站好了,先吃老夫十拳!”
两人听着老人大骂,心里也不太当回事儿了,像往常一样准备接招了,咬牙忍忍就过去了,将近两年时间的锻体,自认皮糙肉厚,咬牙撑过去就是了。
老人迅如闪电出拳,陈景和崔英浑身闷响,俩人蜷缩在地打滚不断,眼睛翻白都要痛昏过去了,和第一次挨打时情形相近,七窍流血浑然不知。
瞅着躺地上来回翻腾的两人,老人说道:“冲拳,求得就是一个‘快’字。只要你够快,敌手就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只要你够快,敌手就反击不得,坐以待毙。剑修有一剑破万法的美名,武夫也得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忍痛了一盏茶功夫,女孩先从地上颤巍巍爬起来,只是一次出拳,她大半个身子就被汗液浸湿了,再等半盏茶,男孩才跟着爬起来,血泪与汗水混为一体。
两个孩子不懂神魂是什么,以前锻打体魄非常疼痛,精神坚韧也水涨船高,久而久之就对肉身痛楚习以为常。这回击打在神魂上的伤痛让他们无从抵挡,不管是咬牙握拳还是嘶吼都不能减轻痛楚,只能试着凭借自己的意志力驱赶和抵消。
董川海看到他们站起来,呵呵一笑:“既然站起来了,那就……”
架起拳桩,抬起拳头,一拳突进,“再来!”
“等……”
“别……”
明明只是隔空一拳,才说出一两字就被迫停下。
男孩女孩吐出一口鲜血,弓起身子撞到背后墙面。
董川海看着他们从翻滚到抽搐,俯视他俩说道:“老夫这一手‘崩拳’如何?此拳杀力巨大,算是压箱底儿的绝活了,求得就是同一境界无敌手,一击必杀的拳法。哪怕高出一个境界,也要一往无前。”
看着两人凄惨样子,老人笑道:“这才到哪儿和哪儿啊!躺着就让你们进入二境,天底下少有的好事,简直就是享福,来来来,看拳!”
……
脱得光溜溜的陈景和崔英坐在药桶里边,两人相看无言。
女孩想把那身衣服扔了,男孩的羞耻心更甚,想偷偷把衣服烧了。
以前不是没有这种丢人事情,只是过去后认为不会再来了,这次被打到屎尿齐出,陈景觉得羞辱会叠加的,不堪入目到想自寻短见。
对于崔英,烦恼来的快去的也快,换上新衣,把旧衣扔进药桶里面,来回猛烈的搓上几次,拿出来直接就挂衣架上晒,连去河里冲洗都懒得去。按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反正都是自己的东西,没啥可嫌弃的。”
陈景嫌弃,很嫌弃,衣服是不敢扔的,悄悄的拿到河边,看有无其他人路过,看没人后赶紧拿出来涮洗,被人认出来那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拿手闻下有无异味,撒上一点儿草木灰继续搓洗,这时候已经不用胆战心惊了,有了闲情四处张望了。
最后看向那座无比神秘的兆安城,城东、西、南三面,都被他和崔妞逛遍了,只剩城里没去过了,师父说十五岁之前不能进去,心里默算一下,立时垂头丧气,还要好几年呢,多想无益,想想今晚吃什么才重要。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拧干衣服,一瘸一拐的往家走,偶尔猛烈抽搐一下,肉体没事,神魂的痛楚后劲却久,让远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个半残废的小子。
“小景,你裤子上还有一块屎。”
“你胡说,我洗了很久,你裤子上才有屎。”
“你自己看,裤裆那块儿,是不是屎?”
“呀,怎么这样?我洗了挺久的。话说你裤子上挂那么多屎,你不在乎吗?”
“等晒干了抖几下就掉了。”
“哦,原来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