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枷锁
酒吧气氛正值高潮,谢然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包厢前。刚推开严冬便迎了过来面色有些沉重,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进去吧”,谢然并不意外,早来说明他们掌握的东西对方很看重,于他们而言不至于陷入被动的境地。
“看来是我面子不够还请不动谢少爷了。”
说话的人矮小消瘦,就算坐在众人的中心位置也掩饰不住他身上腐烂的气息,看起来就像破烂街道里捡垃圾的中年人,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细小的眼睛里透露出的精光,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谢然想起上次见柯谅行时严冬说的话,两人要不是有亲子鉴定为证根本找不出任何相似的地方。
“抱歉,有事耽误了”,他淡淡的说道。
李闻朝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一旁站着的人见势便要给他倒酒。
“不用”,谢然从包里拿出粉色保温杯,顶着众人茫然的眼神:“我喝这个。”
李闻嗤笑一声:“看不起我?”
“不是,我是未成年”,谢然舔了舔嘴角沾上的牛奶,一脸无辜的看着对方。
他在试探李闻的底线,也在试探他有多看重那东西。
严冬:“…..”,这家伙扮猪吃老虎的功夫见涨啊,也忒不客气了。
李闻从桌上拿起打火机点上烟,迅速点上后把打火机摔回桌上,缓缓吐出烟雾。
“谢大少爷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我听着”,他要是看谢然抱着保温杯喝牛奶就以为他是个善茬,是个小孩,就不用混了。
“好”,谢然一反刚才随意的态度,眼神锋锐神情变得严肃,直接把自己的目的大刺刺的放在桌面上,低沉声线里的恨意也不掩藏:“我只有一个目的—苏箐。你给我我想要的,你想要的我也会给你。你守着的东西应该也很烫手,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你手里的东西让我满意,开发区苏家拿到的那块地我可以放到你手里。”
李闻眯着眼睛身体前倾,对他说的感到莫大的兴趣:“光这些就想换你家的丑闻?”
“这是我给出的最大诚意价”,谢然不为所动,慢悠悠的喝了口牛奶。
这种人说他贪得无厌也好说他有野心也罢,不怕他不会心动。
这就是他的诱饵。
严冬看似提醒实则警告道:“李叔,郑雄那里的东西在别人手里我不敢说,但是在我们这儿一定会发挥他最大的作用,毕竟我爸也在想办法拿到苏家那块地的承包。”
李闻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他原还纳闷郑雄进去了为什么警察没有来找过他,原来关于他的那部分在谢然和严冬手里,这是早早挖好坑让他跳:“原来是你们......严总还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那些事情兜不住,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谢然抢在严冬之前说道,严冬替他说话无疑是在表明立场,可他没必要得罪李闻。
“你应该明白和苏箐在一条船上这条船迟早会翻,趁早下船是明智,或者是唯一的选择。”
“你威胁我?”谢然这是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如果之前李闻还把谢然当作有点小聪明的小孩,现在便完全不敢掉以轻心:“谢大少爷也太看不起人了,你不怕我把今天的事告诉苏家?苏家是个要头要脸的大家族,卖给苏家比卖给你要划算吧。”
“你觉得我是代表什么来的”,谢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的眼睛,眼底深处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像是要把人吸进去黑暗里一样,“你试试?”
他的声音在杂乱的音乐声中轻的像一根羽毛,但却灌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这个年轻人有与他年纪不符的气魄。
“不愧是苏家的人”,李闻错开目光:“那块地苏家真的能让拿出来?”
难怪这小子心思如此缜密目的明确,敢情是代表苏家来的,说到底苏箐终究是苏家人,苏家想把她偷税挪用公款的证据拿回去无可厚非。
现在谢然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只留下一条,他只能半推半就的走进去。
“这是当然”,谢然暗暗松了口气,狐假虎威成功了。
这是他第一次谈判,说不紧张是假的,就算他计划的再好,在比他大30岁的男人面前终究还是会有难以预料的风险。
李闻注意到他肩背微微放松,狠狠吸了口烟龇着一口黄牙讽刺道:“你和你妈真像,不止是长相。”
“这与你无关”,谢然语气不自觉的加重。
继承了苏箐的血脉是他否认了17年的事实,他每天都在告诫自己,他谢然和苏箐不一样,永远都不会一样。
“呵呵,果然还年轻啊”,李闻有一种扳回一局的快感。
谢然不想再与他多做纠缠,“已经很晚了李叔慢走不送。”
严冬把李闻送出去后在门口抽了根烟才回来,谢然竟然就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喂,走了。”
在他说第一个字时,谢然迅速睁开眼,眼里的警惕与寒意还未来得及消散开。潜伏在雪地里的狼,看上去一动不动但时机一到就会爆发出巨大的威胁将挡路的一切撕咬干净。
“那块地你要怎么弄?”严冬好奇的问道,就算他是苏家的继承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将一块地送人。
“苏家盯上了城北那块,开发区的地急着出手,我只需要利用这个信息差加上之前和苏氏驻q市的公司也有些联系”,谢然解释了几句,感觉严冬大概已经懂了后率先上了楼,无声地宣布今天还是要在他家蹭睡。
严冬愣了十秒抖掉身上被冻起来的鸡皮疙瘩,心里默念十遍‘谢大爷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好人’后才安心地跟着上楼。
冬日里昼夜温差大,阳台护栏上满是空气里潮湿的水汽,这些水汽在明天清晨会结成一层冰。
洗过澡,谢然指间夹着烟靠在阳台边发呆,香烟上的点点火光败给了潮湿的寒气,没撑多久就熄灭了。
很冷,冷得耳朵已经没了知觉,他回屋爬上床裹紧被子,身体下意识的蜷缩起来企图寻找一丝丝的暖意。
捂了半天也没热乎,谢然不免有些烦躁,余光撇到床头的白熊热水袋又爬起来在包里翻出充电器插上。等待的时候,他翻看起了手机,页面的第一行便是热水袋的主人发来的。
你回去了吗?(﹡?o?﹡)
明天降温天气预报说气温零下,记得穿厚一点哦。
消息是两小时前发的,谢然想了想,从隔壁严冬床上抢了一床厚被子,抱着热水袋钻进被子里,感受着热气从肚子蔓延到全身。
他躲在被子里打出回复的话,删删改改,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沈稚应该睡了,别打扰她了。
自愿走进黑暗里的人怎么能妄想温暖呢。
可他是个贪心的人,太想要暖和的太阳了,哪怕只是指缝里的一点点光照在他身上也行。
······
两节课的物理随堂测验结束,沈稚交完试卷一回头,教室门口的两座门神一个劲儿的朝她挤眉弄眼催促她快点。昨天练球被撞红的小臂还在隐隐作痛,现在又要再去尝一遍那种酷刑。
“赶紧的沈稚”,林慕鱼拿着根烤肠企图把她引诱出来。
大下午的也不知道她是去哪儿搞来,沈稚挪到教室门口,一百个不情愿地咬着烤肠:“你们要早说打排球会那么疼我肯定不会去。”
姜卉哄道:“哎呦,宝贝再忍忍,我又抓了个苦力,你可以放心当替补摸鱼了。”
半推半就被拖到球场,沈稚发现并不止她一个人死气沉沉,除了姜卉没人有动力。
体育老师见大家情绪都不高,打气道:“比赛在室内球馆打,你们应该见过那个排球网,就是把羽毛球网搬来用的。”
“比赛也很人性化,我们和高一的先打,谁赢了就跟初中部的打,大家最多打两场就结束了,也很轻松嘛。”
林慕鱼身高176,是临时排球队里最高的,被迫无奈挑大梁当主攻手,而沈稚则如愿以偿地当替补,训练划水比赛坐冷板凳,简直不要太爽。
“两人一组练抛打,沈稚你随便跟一组练,我去篮球场那边看看。”
“好”,沈稚的目光跟着老师飘到篮球场。
“小稚看什么呢,我扔球了啊”,林慕鱼抬起手做出拍打的动作提醒道。
“你...你轻点扔,我能接住。”
在排球飞过来的瞬间,沈稚敏锐的往旁边一躲。
“......沈小稚你又躲,信不信我拿胶水给你黏那。”
“下次一定接住。”她一看到球朝自己非过来,身体总会先于大脑做出躲避的反应。好不容易接住一两个,因为用力角度不对手腕被砸的又酸又疼,她揉着红红的手腕再次坚信自己不适合任何球类运动。
晚上舞蹈老师有事让领舞带着她们自己练,趁着休息沈稚便在一旁软垫上练腰,她腰肢纤细,做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柔软中又带着坚韧。
“你练好了吗?”
听到声音时,沈稚刚前翻下腰,她腰部一使劲轻松站了起来:“怎么了?”
高梦双手环臂指了指垫子:“看你也练的差不多了,我要练独舞了。”
独舞部分并没有技巧性的动作,偏偏在她刚练的时候就需要垫子,沈稚眉头轻轻一皱:“你用吧。”
高梦没想到沈稚会这么轻松的妥协,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成就感,甚至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而她想的也没错,沈稚确实无意与她浪费情绪,除了给自己添堵没有任何意义,倒是在门口看到谢然时大大吃了一惊。
“你..你怎么上来了?”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沈稚都还没给他发消息他就来了,还是第一次到舞室来。
“牛奶要冷了”,谢然把粉色保温杯递给她,他已经明白沈稚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浪费保温杯,两人造保温杯的问题上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循环,早上沈稚把杯子放他桌子上,晚上他又接上牛奶送过来。
“下面有人在排练,很多。”
言下之意人太多,他很烦。
“马上要运动会了在练习方阵”,沈稚接过他递来的保温杯,一扭开热气在冷空气中形成白雾,她喝了一口:“还很热。”
其实因为练方阵的缘故,下面的路灯从昨晚开始便开了,回去的路上不黑谢然也不用过来接她,可沈稚就是不想提。
“还没结束吗?”谢然问道。
沈稚:“老师今晚不在随时都可以走,只是我的动作一直跟不上节拍想多练练。”
“跟不上?”,谢然难得的有些好奇,在楼下等沈稚的时候能听到音乐声却看不见人,想象不出来她跳舞是什么样子。
“前翻下腰的速度跟不上音乐,两个八拍内要完成三个”,沈稚朝后退了几步,炫耀道:“我做给你看。”
平地虽然没有垫子上有安全感,但也不是不能做。
只见沈稚双手杵地,干净利落的抬腿朝前翻了过去,谢然从未见过这种姿势,瞳孔一颤,手不自觉就伸了出去抱住她的腰。
“......”
“......”
背上传来的凉意羞红了她的脸,她慌忙想站起来却脚底打滑腰上也没多少力落了下去,和谢然的手再次亲密接触。
“。。。”,谢然见沈稚腰撑了一下又掉到他手里,不明白她在干嘛。
两人四目相对,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手也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收回来万一沈稚摔下去怎么办不收回来,这个动作就连他都察觉到一丝诡异。
尽管沈稚的腰和他的手之间还隔着一层衣物,但谢然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柔软和温暖。
女孩子的腰,都这么纤细柔软吗?
还是,只有沈稚这样。
下一秒,沈稚用腰发力站了起来,谢然有些不可思议柔软的腰肢有这么大的力量
“谢然,这动作就是要翻过去下腰起来的,不..不用扶。”沈稚快羞愧而死了。
谢然淡定的把手背到身后,低声道:“看起来很危险。”
“还好啦,我去拿衣服我们回去吧”,沈稚头也不回的跑到墙边拿外套。
谢然的声音仿佛有种蛊惑人的魔力,再待下去她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高梦看着蹲在地上整理书包的沈稚,“谢然对班上的同学很冷淡,你和他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怎么哪哪都有她,沈稚转过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转回去收拾东西同时不客气的说道:“所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良好的教养让她不会轻易跟人拉下冷脸,但对方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她也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高梦瞪大眼睛看着文静乖巧的女孩竟然也会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你平时都是装的,原来你也不是多好的人嘛。谢然这样的人都整天围着你屁股后面转,你应该很得意吧。”
沈稚虽然看不见,但谢然看到了高梦一脸气急败坏的对她说着什么,抬脚朝他们走过来。
“我装不装跟你没关系,谢然跟不跟在我屁股后面不关你的事。你讨厌我刚好我也没有和你往来的想法,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是因为谢然针对我...”,沈稚停顿了一下,看了眼脚边的保温杯:“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你对他什么心思也跟我没关系。”
“这可是你说的,你和谢然没有关系”,高梦说道,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谢然。
对方突然瞥了她一眼,明明离得不近高梦却感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触及对方冷漠的眼神不可控制的感到害怕,匆匆移开视线离开。
“是是是”,沈稚不想再跟她说话,背好书包转过身看到身后的谢然先是一愣,直到谢然说“走了”才反应过来,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心底莫名冒出一丝心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