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皇朝落幕

“叮。”

天庭圣贤不再催动绿铜块，而是任由它掉落在地上。

绿芒内敛，它再次变成了一块古井无波的老铜，表面锈迹斑驳，被岁月侵蚀的不像样子。

单看外表，这块绿铜可以说是与至宝毫无关系，但是无论是刚刚浩大的祭祀音，还是那段残音，以及最后一闪而过的蓝色星球，都表明这块锈迹斑驳的绿铜有着极为惊天的来历，甚至可能与传说中的古天庭有关。

“羽化神朝搜集各种不同的体质，想要以他们的血来祭祀这块绿铜背后的器物，而那件器物或许与传说中的古天庭有关。”

风一尘摸了摸下巴，道出了众人心中所想，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缘起仙途，心向长生，一心向道，羽化登仙。为了长生，竟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天庭的圣贤缓缓道出了羽化神朝的口号，轻轻一叹，浑浊的双眼望向天空，透露出无尽的寂寥与无奈。

几人闻言，皆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成仙，是从古至今一切修士所追寻的最高目标。

打破长生，得见仙路，这份至高的理想与追求，吸引着一代代的修士前仆后继，其中成就最高者，莫过于古皇、大帝。但是强如他们，依旧与仙路无缘，终究是逝去了，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羽化神朝的这一口号，回应了无数修士的心声，他们更是曾诞生过羽化大帝，为人族至尊，十余年前曾在阴水城显化，只手镇压极道古皇兵，扬人族之威。

但如今，他们却犯下了眼前血淋淋的杀孽，视人命如草芥，为了夏子昂这具龙体，竟直接覆灭了华夏皇朝的核心阶层与万千将士，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仙，自古以来都是圣洁、美好与强大的代名词。

以如此残忍手段，犯下滔天杀劫，哪怕最后得见了长生，那真的是古往今来一切修士所渴望的仙吗？

还是说，所谓成仙，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血淋淋的骗局？否则为何强如大帝、古皇都无能为力，空留千古遗憾。

几人越是深入想下去，便越是觉得其中水很深，涉及到了太多的东西，绝非他们可以触碰的领域，再想下去，容易道心不稳。

几人快速斩断了思维，夏子昂，风一尘皆是有志于帝路的人，而叶囡则是在追寻一个答案，需要实力，他们都需要保持一颗明珠般明亮的道心。

“......”

夏子昂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指节都被握的发白了，身躯微微颤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数日之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华夏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极为尊贵。

一夜之间，华夏皇朝分崩离析，羽化神朝只出动一名天将，头顶一块绿铜，便屠皇室满门。唯有他一人在举族之力下艰难逃脱，但被朝中追兵追杀，所幸被那名如仙般的少女所救。

再次回归皇都，尽管天将已经伏法，但昔日的音容笑貌，皆化作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这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殇，更是一份滔天的血海深仇。

他静静立在那里，周身龙气沸腾，凝成一条条怒龙，苍劲有力，绕体而旋。

“......皇兄，是......你吗？”

忽然，前方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声音，在此刻的寂静中很是清晰。

几人顿时一惊，夏子昂眼中更是精芒暴涨，他龙行虎步，快速上前，顺着声音的方向，抱起了一具尚有几丝微弱气息的躯体。

“道明！”

那是一个与夏子昂眉眼极为相似的少年，但此时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鲜血将华贵的袍子彻底染红，一道道伤口深可见骨，其中有莫名道则闪烁，在阻止着血肉修复再生，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液流尽。

很显然，身为夏子昂的胞弟，他受到了天将的格外“关照”。

“皇兄，皇朝......已逝......”

少年艰难地开口，眼神迷离，声音嘶哑，气若游丝，艰难地把目光聚在夏子昂坚毅却满是哀伤的面庞上，想要挤出一丝笑意。

叶囡看着眼前的一幕，一阵沉默，她忆起了少年的身份。

昔日药都盛会，当他们谈及体质的问题时，羽琳曾以夏子昂与其胞弟华道明为例，说明了华道明身为凡体，但依旧可以驱动龙气，与夏子昂不相上下。

而她此时也已勘破了这其中的秘密，更是以此为基础，灭杀了天将的一具道身。如此看来，华道明血液尽失却能坚持到现在，与他可以勾动地下龙气有着极大的干系。

“弟弟，勿要多语，快运转涅槃心法！”

夏子昂虎目蕴泪，快速接引龙气，一道道打入华道明体内，维持他的生机，而后催促他运转涅槃心经。

却见华道明轻轻晃了晃脑袋，半张着嘴，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我......苦海已碎，无法......接引法力了......”

“那个混蛋！”

夏子昂咬牙切齿，这是他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爆粗口。

“人在，皇......”

华道明的气息愈发微弱，已经无法吐出完整的话来。

“人在，皇在！”

夏子昂紧紧握住他的手，顺着华道明的话接了下去。

“哈......”

听到这四个字，似是了却了什么心愿，华道明吐出最后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而后无力地瘫软下去。

“道明！”

夏子昂面露惊恐之色，拼命摇晃着华道明已无任何反应的身体。

“啊......！”

他怒发冲冠，披散着满头的黑发，道道龙气化作面目狰狞的怒龙，冲天而起，怒吼声直冲九霄云上！

这一刻，他宛若暴怒的君王，双目通红，怀里抱着胞弟渐渐冰冷的肉身，仰天长啸，哪怕祖龙脉已碎，依然在他先天龙体的威势下凝聚出一道道浩荡的龙气，万山皆颤！

叶囡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本澄澈如水的一双眸子，此刻冷若玄冰。

这是她第二次亲眼目睹羽化神朝酿成的悲剧，而她自己，更是第一次悲剧的亲历者。

她相信，自己与夏子昂，绝对不会是终点，因为昔日羽琳展示的画面里，除了哥哥，还有佛陀、道姑等不同的年轻人。

哥哥既然死去，相信那些年轻人也凶多吉少，恐怕皆如眼前所见，以生命献祭了一件难以想象的器物。而那件器物，与先前所见的蓝色星球似乎有着偌大的关联。

随着她想要追寻的答案愈发清晰，叶囡反而愈发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她有一种预感，这个答案，恐怕将石破天惊，震动世间。

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来获得这个答案。

叶囡美眸如雪，下定了一个决心。

“积阳成神，神中有形。形生于日，日生于月。积阴成形，形中有神......”

飘渺的诵经声忽然自这方天地响起，经文玄奥，其妙无穷。

与此同时，中央皇都渐渐被一道柔和的佛光普照，那经文如水流一般，轻轻流淌过夏子昂沸腾的内心，竟让他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抱着华道明的尸身，怔怔地转过身。

却只见老猴子盘坐虚空中，宝相庄严，周身绽放圣洁的佛光，口诵经文。

“心源澄澈，一照万破。气战刚强，万感一息。以一心观万物......”

这时，几人惊讶地发现，不论是夏子昂手中怀抱的胞弟尸体，还是皇朝中密密麻麻的皇室、将士的尸身，皆通体发光，许多荧荧的光点飘散而出，仿佛数万只萤火虫，飞向高处，而后隐入了虚空中。

老猴子结束诵经，自空中缓缓落下，口诵佛号，满脸慈悲之色地开口道：

“此为灵宝天尊留下的度人经，此间若是有轮回，相信此经可以护佑他们，平安转世，千百年后，一朵相似的花，将重现世间。”

灵宝天尊为神话时代的九大古天尊之一，其所创秘法已然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中，但他却留下了一部度人经，虽无助于修行，却有着种种神鬼莫测之能，疑似通幽冥。

在度人经的作用下，夏子昂已经冷静下来，他满面泪痕，轻轻放下胞弟的肉身，向老猴子施了一礼。

而后他猛地转身，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依次扫过众多将士、皇室宗亲、满朝文武百官已然冰冷的身体，轻轻开口：

“我夏子昂，生为龙体，贵为皇子，本应以真龙之资，扬我华夏皇图霸业，定乾坤，压群雄，万古长存！怎奈天行无常，一朝起，皇朝崩，祖龙碎，山陵尽染血。今罪魁祸首已然伏法，以其血，祭英魂！我若为圣，欲再立皇朝，以我之姓冠其名，当为大夏！”

夏子昂声音不大，但一字一泣血，铿锵有力，仿佛一道誓言，深深烙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锵！

他一抬手，一名将士的利剑飞来，夏子昂割开手腕，单手握拳，任由鲜红的血液流淌，竟与龙气结合，化形成一条条血红色的真龙，云起龙骧，龙吟阵阵。

“以我之血，定此誓！”

风一尘挥手，空中浮现十个漆黑如墨的酒坛，每个都有半米高，它们依次排开，散发着浓烈的酒香。

他用力一推，十个酒坛同时炸开，洒落在血迹斑驳的中央皇都中，而后他挥动权杖，将那名天将的头颅取下，掷向夏子昂。

铮！

夏子昂手持利剑，一剑将其贯穿，而后将那柄利剑高举在空中。

“以其血，祭英魂！”

轰！

叶囡勾动太阳之力，在烈酒的作用下，刹那间燃起熊熊大火，夏子昂将那尊头颅直接插在地上，向眼前熊熊烈火与几人分别施了一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天下青山都一样，夏兄，走好！”

风一尘向夏子昂高举一杯烈酒，而后一饮而尽。白色匹练蒙住眼睛，看向了夏子昂离开的方向。

叶囡向老猴子传音，让小松鼠留在它的身边，不顾小松鼠百般不愿，刹那间离开了此地。

她已下定决心，要凭借这团斩道王者的本源，彻底打破两大秘境之间的桎梏，逆天接续那条十死无生的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