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意失荆州
深知这女人的厉害,亓莫言可是担心这群自己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甲士着了这老妖婆的迷魂汤,高声道:“紧守灵台清明,万万不可胡思乱想。”
那群精壮甲士当下便是眼神一紧,一个个的面露狠色,想来平日里亓莫言对他们的训练也是严格。
亓莫言狠声道:“老妖婆,你能出去再说吧!”
该有五十多岁年纪的必兰婆那张绝对称得上年轻的俏脸上淫邪更甚,声音里透出一股子意乱情迷的娇羞,道:“齐城主是要在你这星罗山庄里大被同眠不成?我可是不打紧,怕就怕你这身子骨吃不消呀。”
必兰婆话音未落,亓莫言怒极喝道:“布阵。”
显然是对他口中所谓的象戏军开始发布口令。
头一次遇见此种排兵布阵,必兰婆婆不敢掉以轻心,一直收在袍子中的双手反转间弹出来,各加三枚银针,小心应对。
场中细数下三十二人得令,各自握紧周中齐眉棍、长枪、弓箭、弯刀、铜锤、盾牌,脚下游移间各司其职,迅速走位分三层将必兰婆包围其中,严阵以待,行动间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再停下时根据这几人衣服上的那些白底黑色的大字,这分明就是棋盘上的布局。
“炮三平中,攻;士四进一,护。”
亓莫言再度发号施令,两边四名炮字甲士弯弓搭箭,玄衣一边率先发难,各持一根箭矢拉满那把大周军伍中都极其罕见的制式牛角大弓,六箭齐发射向必兰婆下盘。
眼见得对面持弓在手,见多识广的必兰婆一眼就瞧出那是把制作极其精良流行于北方游牧民族的牛角弓,却是因为制作麻烦不易保存养护,在中原腹地不甚流行。此弓劲道极大,没有足够臂力莫说射箭,能拉开也是难事,可这牛角弓一旦拉满,必兰婆可是曾亲眼所见其轻轻松松便洞穿几十丈外一头野马头颅。
如凤凰城这种小地方的守备军自然不会配备这东西,这完全就是得益于当初亓莫言闲极无聊静极思动,脑子一热便开始研究这个脱胎于象棋的象戏阵。
象棋古已有之,据传发明者还是一方诸侯,当时两军交战,以楚河做界厮杀数年不分输赢,单单是沙盘都坏了数个。尔后便以地为盘,以石子演练,模仿战场对阵,排兵演示。久而久之,如此简单明了的做盘竟流行开来。
只是当时过于简便,仅仅只是用来闲暇打发时间。哪那位诸侯的夫人亦是心思机巧,随夫出征,休战时见得此模仿沙场征战之罚如此相像,便自己磨石做子,标注名称。因平添诸多趣味,又着实考较思维,经过千百年发展,成为眼下流行于天下的象戏,亦称象棋。
本就是由沙场征伐演变而成,三年来从没再去过京城的亓莫言整日无所事事,便开始研究将象棋之法返璞归真再回归于沙场之上,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对敌,如同现在军队中极其推崇的鱼龙阵、钩镰阵一般,运用熟稔自然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尔后亓莫言上奏朝廷,陈述其中利弊,自然是好处多多,并扬言会在极短时间内训练出一支绝对厉害的象戏军。
对于这个因为下棋换来官职的亓莫言,当今圣人倒是欢喜的紧,其口中所谓的象戏军象戏阵也倒是颇为感兴趣,是以朱笔一批,允了这项提议。
只是对于其中攻城炮这一个涉及到大型器械的要求,圣人自是不会同意,毕竟那般大型攻击性武器,不管制作困难与否,也不可能会将之配备于如此小城之中。
反而是亓莫言借此代彼,突发奇想用弓弩代替。
最开始,亓莫言想讨上几把由脚踏强弩,对于这种强攻型器具,所需材料虽是简单,组装却极其考验手法,处置不当便毁于一旦。朝廷不应允,亓莫言退而求其次,再换臂张驽。
弩机于军队中本就属于不可外传的机密性武器,不管是脚踏弩还是臂张驽,尽是些杀伤性极其厉害的物件,十丈内可轻松穿透当朝最厚步卒锁子甲,五丈内亦能攻破登堂境高手的护体罡气。
此武器易携带,杀伤力大,大周朝更有专门军队配备此等武器,可称做攻城拔寨的利器。
如此神器自不能流之于民间,文胜帝仍旧不答应。
亓莫言退而求其次,就想到了这牛角大弓。
文胜帝也再无理由拒绝,便抽调出五把牛角大弓相赠,是以,其出现在这凤凰小城里也是不足为奇。
只是其中隐情必兰婆自然不知晓,但是瞧见这能破武人护体罡气的恐怖武器仍是有些惧怕。
此时里,她已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最开始便掉进了这凤凰城主的计划之中。
但见那一身玄色的两名精壮汉子脖颈上青筋暴起,手中牛筋几近满月,距离有四五丈之远的箭矢带着风声嗖嗖袭来,必兰婆自然不敢托大,眼中一紧,腾跃而起,千钧一发之际闪过,那箭簇已然没入地面下陷足有手掌长短,足见其力道之巨。
必兰婆后怕不已,这要是被一击命中,估计自己真就交待在这里了。
与此同时,玄衣里两名士字甲士手中五尺见方的铁皮燕尾盾斜斜举起,将其他几名玄衣甲士护在身后。
步调一致,整齐划一。
青衣中那两个早就满弓的炮字甲士撒手,箭矢撕裂空气“咻”地射出,两指粗细的特制箭矢直袭必兰婆下盘,完全封死其退路。这时早已有了准备的必兰婆冷哼一声,夹着银针的两手拨弄,将箭矢轻松挥至一边。
亓莫言于厅堂中再次下令,“玄兵盘下,青卒缠上。”
两边十名兵字甲士踏步向前,玄衣卒字五人手中齐眉棍向下交叉出击,试图锁住必兰婆双腿,另五名青衣兵字甲士也是相同动作,架向必兰婆双腋,分工明确。
能再三十多岁凭一身修为坐上组长的位子,必兰婆自然也不是好相与之人,虽说不懂得象棋中的门道,对于这些术语也不明白,但是于武道一途浸淫恁久也能在对方攻击中猜出个大概,在那十根齐眉棍袭来之时,斜刺里便是腾空而起,以极其诡异刁钻的姿势在半空中一翻身,恰恰于中间躲过这上下夹击。尔后不及落地,以夹着银针刺向一侧里玄衣兵字甲士。
“长车直入。”
随着亓莫言一声令下,青玄四名车字甲士一提手中近丈长枪,于空隙里扎向半空中根本无法躲闪的必兰婆。
眼见得四杆长枪明晃晃的枪头袭来,必兰婆略一泄气,身子迅速下落,双掌按在地上那五根齐眉棍之上,一招兔子蹬腿,踢开长枪一并弹开五根齐眉棍。
显然在对面这伙甲士一招接一招的密集攻势下根本无法施展身法,瞻前顾后之下又不能全力施为,本就不擅近身拳脚的必兰婆与地上一个绞身而起,气至双手,气机流转间一左一右抓住长枪,迅疾向里怀中一拽,气劲吞吐间,银针迎向两名甲士。
意在伤敌而非毙敌的出手,在亓莫言一声“四象补位”中,四把流星锤呼啸而来,必兰婆不得不撤手。脚下五根齐眉棍也在此时一阵抖动,五名玄衣甲士轻喝一声,合力将必兰婆抬将起来。
本就矮小的必兰婆一个未注意的趔趄,本就因躲避四把流星锤而重心下移,这一下直接一个栽歪,踉踉跄跄。
两军交战本就极其考验眼力及应变能力,亓莫言再次下令,“十卒缠身。”
刚刚被踢开的五根齐眉棍在五名青衣卒字甲士游走间呈扇形袭来,必兰婆这下可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眼见得齐眉棍转瞬插进自己腋下,锁的那叫一个结实,脚下抽回的另五根齐眉棍也倏忽上提,架住双腿。
必兰婆仓促之下被困了个结实,用力晃身却挣脱不开分毫。
又听得那边亓莫言又是一声令下,“四马分袭”,就见两方人中四名马字甲士已持弯刀向前,将将架住必兰婆脖颈。
必兰婆心下不免诧异,一招一式毫无套路可言,完完全全就是乡野村夫都会的普通把式,哪有什么招数可言,可是仅仅就是凭借配合无间默契十足,这些不入眼不入流的招数,便让自己大意失荆州。
亓莫言呵呵冷笑,起身慢慢走到院中,问道:“老妖婆,怎样?”
必兰婆冷哼一声未有言语。
“刚才那嚣张的本事呢?就这点微末道行,还想抓夜三更,你怎么想的?”说着话,亓莫言露出颇为得意的笑。这也可以理解,他一个从成名到现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儒士,竟然抓住了臭名昭着大周境内数十年的必兰婆,说不得意是假的。
必兰婆并没有理会亓莫言,对她这种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的老江湖,对这种激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自己大意轻敌被抓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亓莫言负手踱步走到必兰婆丈外站定,笑道:“不知道是把你送官府合适还是直接杀了合适,我感觉送去官府的话,凭咱们大周的条例,怕是不出几天就要送你回渤海郡吧?回了渤海郡,估计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还是得安安稳稳的回俄末栗。我看还是杀了吧,虽说有些脏手,咱也就不计较了。”说着话,探出手去,那边玄衣马字甲士撤回钢刀,恭敬递到他手边。
必兰婆看着已然走到跟前的亓莫言,呵呵冷笑一声,道:“怎得,小子,你还真以为这几个人能困住我?”
话音未落,必兰婆那件漆黑斗篷无风自动,鼓鼓囊囊如圆球般,双手向外一探,屈指成抓,轻喝一声,出手如电,空手抓住两把纯钢打造的弯刀,尔后身子紧接一个回转,恰恰避开身后另一把弯刀,清晰可见其身周遭气流也是些微抖动,硬硬震开腋下、腿间那一十根木棍,但听得劈啪作响,竟将那几根白兰木做的齐眉棍硬生生震断。
说时迟那时快,亓莫言心下一惊,就见必兰婆挣脱束缚腾跃而起,手中两把弯刀甩向前后两杆长枪,逼得那两名青玄车字甲士收枪回防,一阵手忙脚乱的挡住那袭来弯刀。得此间隙,必兰婆身形一晃,朝亓莫言袭去。可怜亓莫言棋艺通天,拳脚却绝对是不值一提,手中拿着弯刀刚要舞弄一下,便被必兰婆一手抓住脖颈拉在胸前。
都说大意失荆州,没成想这必兰婆却是塞翁失马的失。
「明日预告:
老友相见,不诉离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