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女随行
春雨好就好在能让诸多文人墨客挖空心思的去夸赞,将恁些多姿多彩的词语灌注其中,把春日细雨夸到极致。
只是眼下庄里庄外,对于这场酝酿了一日后终于在傍晚倾泻下来的春雨并没有过得欣赏,有的也是厌烦。
不过也有利于潜匿身形,至少姜一感觉还是能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潜进庄里好好打探一番。
只是想法总是与实际背道而驰,姜一小心翼翼游走于山庄外围,竟然连一丝机会都不曾找得。
来的路上亓莫言也与几人讲了山庄布局结构,甚至于后院那扇隐藏在栅栏上的木门也告知了方位,姜一潜行过去却也发现早就有人暗中把手,如此一来进也进不去,只得原路折返。
姜一前脚刚刚离开,便有副将过来抱拳行了个军礼,恭声道:“禀将军,根据弩箭可以看出是臂张三连弩,对方应该是试探性攻击,仅发了一轮,弟兄们倒是无伤亡,有六匹战马轻微擦伤。”
王江点点头,伸手取下副将腰间弩箭,仔细观瞧一阵,道:“这弩箭做工着实粗糙,弩机再好也是无用。”
亓莫言侧头瞧瞧,对于这种军用武器,他了解不多,自然不会不懂装懂,只是颇有深意地说道:“不管做工是否粗糙,在凤凰城中出现这种利器,怎么说都有些匪夷所思。尤其是弩机这种需要在兵部备案才能制作的高危型重武器,你不觉得蹊跷?”
从军也快十年、久经沙场的王江倒是不以为然,他所见识的大多是大型工程用的脚踏六弩机,对于这种射程及力道远远不及的臂张驽很是瞧不上眼,笑道:“无妨无妨,等姜大哥探得确切消息,制定好攻击计划,自然不会再像刚才那般丢人。”
亓莫言不置可否,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十四皇子顺风顺水的惯了,好像还未对此件事引起重视。
亓莫言正要出言提醒王江不可轻视这伙贼人,虽说这几日里这一伙来历尚还不甚明了的贼人所作所为并没有表现的如何厉害,但是能指东打西的做到出其不意,牵着他们这些正规守备军的鼻子走,棋艺造诣臻至化境的亓莫言自然不会小看这群贼人。
两军交战最忌讳的便是轻敌,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虽是浅显,可也是最容易让人忽视的道理。
只是王江挥退那名甲士以后,瞧瞧背后简易行军帐中仍旧昏睡不醒的夜三更,已先开口叹道:“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亓莫言微微皱眉,只想着自己在跟前,能在关键时候帮到这位皇子殿下,虽说两人因为夜遐迩成了“仇敌”,但也不能因小失大,传出去了那不叫人笑话自己小心眼了不是。
当下也不再去劝解王江,顺着他的话道:“要不就说他俩姐弟情深呢,我家遐迩被人挟持,看把我小舅子给急的。”
王江听的直咧嘴,讥讽道:“我说亓莫言,怎么脸皮就那么厚呢?你家遐迩?你小舅子?遐迩姐在这里你敢不敢这样称呼?怎么就这么自作多情?”
只因当年圣人赐婚是以对这位十四皇子有些怀恨在心的亓莫言自然不会在乎对方的挖苦,道:“怎么,吃味了?”
王江露出一脸嫌弃,虽说自己从小到大就与夜家往来甚密,真要算起来与夜遐迩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可也是未掺杂男女之情的姐弟感情,对于父皇当年的赐婚一事,其实也是反对的王江奈何人微言轻,从小就是诗书礼仪教导的父母命须顺承也让他不敢拒绝。
只是亓莫言总是如此自作多情的跟自己呛声,让王江有些不痛快。
见王江没有言语,亓莫言洋洋得意,又道:“唉,看看人家姐弟情深,可不像是那些个深宫大院里的,整日里勾心斗角的争啊抢的。”
王江听都不愿意再继续跟这个脑子好似缺根弦的凤凰城主过多犯话,岔开话题问道:“这几天三更哥和遐迩姐在你们这里做了什么?里面这些人又是什么来路?昨日里怎么还把你抓住了?”
亓莫言倒是也不隐瞒,将这两日里的事捡着重点说了,从将军脂玉递拜帖开始到自己被挟持在庄中,尔后夜三更如何施为,怎么说也是明白夜三更现下境遇,知道夜光碑的关于,所以并不会像是程守义那样圆滑到官家腔调的去将功劳全部捞进自己口袋,反而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夜三更与那伙贼人的交手。
王江自然并没有太过深究于此间详细,仅仅也只是在横峰驿片面的听了那驿站站长刘涌的讲述,现下算是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也做到了心中有数。
只是在最后仍旧是对于“将军脂玉”这个名字明显有些疑惑,毕竟久在京城,很多事情自然要比亓莫言这个“外人”知晓的多,思绪辗转之间不确定道:“这女人是不是夜王爷家的远亲、女婿是扶瀛望族的将军脂玉?”
其实也仅仅是听夜三更简单提及,再加上亓莫言那些年因为夜遐迩所以对于夜家刨根问底似的打听,半知半解的亓莫言点头称是。
得到亓莫言点头答复,王江自然是一脸的不信,道:“搞错了吧,好几年前因为欲图谋反就被父皇赐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亓莫言何等聪明,王江一句话便让他想到诸多事情,昨夜里也听夜三更简单提起过他们与那女人的恩怨,生怕因此会再连累到夜家,思绪一动便沉吟着附和道:“是不是有人冒充?这段时间因为夜光碑的缘故谁都想掺和进来,有没有可能是一些个心机之辈觉得打着夜家外戚的名号更容易接近他俩?”
王江自然没有亓莫言想的多,只是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当年那件据说危及到大周安危的事情,可涉及诸多缘由,到最后被父皇用非常手段压下,倒真是成了一段极少为人所知的秘辛。
再度提及仍旧不明就里,王江也就顺着亓莫言的意思赞同这个由人冒充的说法。
到底是心思不如亓莫言活络,这漏洞百出的借口恐怕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这只喜欢骑马打仗的皇子。
说话间姜一折返回来,已然知晓了此人身份的亓莫言对于这个牵扯到夜遐迩的娘家表哥再度表现出了流露于表面的爱屋及乌,上前一顿猛拍马屁道:“大表哥就是不一般,这才去了多久就打探到消息了?这可比某些人强多了,只会一味的吹嘘,落到正事上真是一点都撑不起来。”
很难想象身为皇室子弟的十四皇子王江全然没有位高者那令人厌恶的尊卑分明,对于几次三番挖苦嘲讽自己的亓莫言表现出了极大的容忍,像是现在即便是手下几名士兵也都对亓莫言表现出了很大的厌恶,王江仍旧是一副不理不睬的表情。
对于他来讲,忠言逆耳自是人生路上最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挖苦嘲讽只要记在心里就好,权当做是负在背上的荆条,鞭策着才能进步。
毕竟有些错尚有机会弥补,有些错可是一辈子都无法补救。
即便也能听出亓莫言话中隐射,事不关己便不做过多言论的姜一只是道:“进不去,这伙贼人防守甚是严密,转了一圈也没瞅见空子进去。”
闹个了大红脸,脸皮也是极厚的亓莫言自圆其说道:“那也比某些人有胆色。”
换来王江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理会这个油腔滑调的凤凰城主,姜一回身进了简易军帐,又要再说话的亓莫言不待开口,王江紧随姜一其后也对其不搭理,自讨没趣的亓莫言看着两人进去后略显拥挤的帐篷,很是不屑的撇嘴嘟囔了一句。
军帐中王江开口道:“三更哥眼下内里情况咱们不甚明了,等此间事了,我安排人手送三更哥和遐迩姐回京,夜王爷自会安排专人医治,总比外面闲野郎中要好些。”
姜一点头称是,按住夜三更手掌,轻轻将那同属一脉的气息小心翼翼度过去,道:“刚刚小王将军那位随军医师来此处瞧过,只说是其体内脉象紊乱,气息运转毫无规律,应该便是心生魔障,心病还须心药医,依我看,还得是救出遐迩才能让三更恢复如初。”
对于出身殓刀坟的姜一这番理解,王江并没有听进去,在第一句提到“随军医师”时便有些愣神,只是未有过多表现,很有礼貌的早姜一说完话后告辞离开,恰好帐外有路过甲士,被王江一把拽住,问道:“随行里什么时候有的军医?”
“没有军医!”着一身乌锤甲的甲士回答的也是干脆,只是答非所问。
这不过是照常询问,只是在答非所问的回答过后甲士神色忽然就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里还带着些闪躲,只是并未引起王江的注意。
他们两个一问一答恰好落在姜一耳中,姜一移步而出,生怕自己说的不详细,道:“刚在几位小兄弟扎营蓬时便有一名女郎中来过,之后又来瞧过一次,并未过多停留,只说是随军医师。小王将军大可问问你营下那名女郎中便是,我绝不可能说谎。”
王江赶忙赔罪道:“不敢怀疑姜大哥,我这就去问问。”
拽着那名乌锤甲士走到一旁,还没开口,那甲士便露出一脸苦相。
心中已然多了些计较的王江皱眉问道:“女郎中?”
甲士自然不敢多言,眼观鼻鼻观心选择了沉默。
王江就这么一直盯着甲士,一言不发。
虽说平日里王江于自己帐下将士倒也不讲什么尊卑,打闹也是常事,但毕竟身份职位在那里摆着,自然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个中压迫感可是难以言喻。
那甲士不消几个呼吸便浑身不自在的开始逃避,眼神中露出慌乱,先是开口道:“将军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确定不说是吧。”倒不是质问,王江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恐吓。
那甲士直接垮了脸,为难道:“将军,不是我不说,我若是说了,这月月钱也就没了。”
宫中守卫有女将已属常事,主要是负责宫内女眷里一些黄门太监处理不了的事情,皇后近侍白羽卫就全是由不比男儿差多少的女子组成,负责守卫内宫安全的千牛卫里女子也不在少数,只是这次奉命去武当还愿,王江已经明令禁止不带女将,临走时还特意检查,难不成百密一疏,到最后还是出了差错?
王江心下一动,只当是哪个巾帼将士在皇宫内院里待得烦闷出来透透风,遇到了早就名声在外的夜家三郎,是以有些不守规矩,这都说得过去,已然行程过半总不至于再把人撵回去。
只是听了对面甲士这句话不免一阵愕然:宫中可没有哪个女将有罚没月钱的本事啊。
王江眼神一凛,多年于军中养成的霸道凌冽气息油然而生,使得那名一身乌锤甲的千牛卫不自觉的后退一步,面露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