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想与你走一辈子
天色渐暗,众人陆陆续续回来,营地早已摆好酒席,庆祝群臣一天的收获。
苏玉、江辞到达时,营地内堆满了野兔、大雁、野鸭等小型野禽,还有一些野猪、鹿、猞猁什么的。
但要说最显眼的还是那头巨大的棕熊,熊身上插满了属于苏玉的箭。
“怎么回事?”苏玉疑惑地看向江辞,她的箭都不知道被甩到哪去了。
江辞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挑眉一笑:“诛杀此熊有你一大半的功劳,我便让在你头上,记得多谢我。”
“切,谢你谢你。”苏玉眼眸一转,又起了坏心,踮起脚在江辞脸上亲了下,“算是谢你吗?”
江辞定着不动,视线直直锁在棕熊身上,耳朵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他轻咳一声毫无底气责备道:“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那到底算不算谢你呀?”苏玉拖起长长的尾音,带着撒娇的意味逗弄他。
江辞睫毛微微颤动,声若蚊蝇:“...算..”
“什么什么?”苏玉明明听清了却故意笑着追问,“你大点声嘛,我没听清。”
“我说....算..”江辞说完偏开头,耳廓更红了些。
“哈哈哈哈哈...阿辞,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你..”
江辞憋了半天说不出什么,干脆不反驳了,苏玉见此又笑,待看到及罗摩诃的身影,笑容戛然而止。
“不是说不用那女子引猎物吗?”
“啊。”苏玉挽着江辞手臂的那只手紧了下。
“怎么了?”
“我忘了。”苏玉抽回手点了点额头,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我还跟太子打了赌呢。”
“太子?”江辞面容冷了些,“赌什么?”
“若是我赢了他要给我点一夜的灯,若是我输了,便将....”
苏玉想起什么,抬手摸了下头发,被捡回来了,是....她不禁莞尔,眼底浮现出隐隐笑意。
“便将什么?”江辞急着追问。
“你猜?”
“玉儿。”
见对方有些恼怒,苏玉不再玩笑:“便将头上这支木簪赠予他。”
“贼心不死。”江辞眉眼间带上了薄怒。
“我倒不怕他对我有贼心,只怕他对你贼心不死,阿辞,朝堂内外,小心些。”
江辞点了下头。
“怎么还没清点好?过会儿陛下都要来了吧?”苏玉微微蹙起眉,去托着左臂,但指尖碰到绷带便收了回来。
“疼了?”
苏玉摇头勉强笑了下:“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唇色已经在慢慢泛白,额头也隐有薄汗。
江辞没有戳穿,扶着她走到了内侍身边。
“太子殿下与及罗摩诃所猎几何?”
内侍忙行了礼,照着单子一一念来。
“看来不才小胜了太子殿下啊,啊?哈哈哈哈哈!”
及罗摩诃走过来,听到内侍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恭喜摩诃了。”
江辞与苏玉礼貌一笑,虽然两人对太子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但毕竟同出,听到外族人赢了本国太子,一点高兴不起来,又不能替太子解释,只能默契地各自在心里骂太子无能。
“我猎了多少?”
“听闻晋王与晋王妃合力宰杀了巨熊,我很是佩服,那个女奴便送与晋王妃好了。”
及罗摩诃说完将身边的女子往前推了一把,女子踉跄着差点儿摔倒。
“赌就赌,赢了才要,不必送。”苏玉嘴角噙着笑,她心中已有大概,她应该与及罗摩诃所猎数量相差无几,只是不知谁多一些,谁少一些。
内侍翻找记录单,看到苏玉的名字,按照单子将猎物念了出来。
越念,及罗摩诃的笑容愈渐消失。
“.....松鼠一只,止。”
苏玉的嘴角越发上扬:“看来我是以一只松鼠险胜了摩诃,松鼠便送给摩诃,摩诃自取罢,这人....我便带走了。”
“雪芽,带她去洗洗,受伤的地方上药,换身衣服。”
“是。”雪芽应声,带着女子离开了。
及罗摩诃站在两人对面,脸色都快要绷不住。
“陛下到!”
内侍的声音高亢,众人噤声站定朝皇帝的方向拜了一拜。
“众卿免礼吧。”
皇帝视线落在十分显眼的棕熊身上。
“朕闻说晋王与晋王妃猎杀了一头巨熊,还以为是谣传,不曾想是真的,你们夫妇二人叫朕刮目相看,长松的武艺又精进不少,晋王妃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当喜,当贺,传朕旨意,赏晋王府宝骏十匹,熊皮一张。”
“陛下。”
江辞扶着苏玉走到近前,没有受赏谢恩,反而不甚愉悦。
“臣请陛下彻查今日棕熊一事,单人狩猎向来不放入大型野兽,不知是何人将此兽放了进来,疑点众多,请陛下明察。”
“哦?”皇帝面似疑惑,语气却是云淡风轻,“这巨熊竟是被人故意放入的?”
“正是。”江辞颔首道:“陛下,若非臣及时赶到,臣妻便要命丧于此,若今日碰到此兽之人是太子殿下,后果不堪设想,请陛下务必严查。”
听到太子二字,皇帝的脸上终于有了真实的表情。
“此人此心歹毒当诛啊。”皇帝严肃起来,大手一挥朗声道:“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一位中年人穿过人群走到台阶下跪直身体。
“今日之事交由大理寺严查,务必给朕查给水落石出,看看是谁..居心叵测。”皇帝环视一周,带着属于帝王的威压。
“臣领旨!”
“长松啊..”
“陛下。”江辞直接打断了皇帝的话,“臣妻伤重,不易久站,臣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江辞将苏玉打横抱起,转身大步离去,也不管皇帝变换的脸色。
苏玉轻轻揪了揪江辞的领子,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道:“阿辞..你太冲动了些吧?”
江辞不语,他十分不满刚刚皇帝的态度,苏玉险些丧命,皇帝都不以为意,提到太子才肯严查,难道玉儿的命就不是命,只有萧行简一个人的命才是命?
“阿辞?”苏玉叹了口气,“阿辞,你走慢些,颠得我疼。”
此话一处江辞立时慢下了脚步,抱着她的手臂也放稳了不少。
苏玉侧头朝江辞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停下脚步,与两人隔断距离才继续跟上。
“阿辞,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也不该当着群臣的面让皇帝下不来台,你的身份、你的权利、你的声望,本就让皇帝忌惮,所以更当谨慎恭敬才是。”
见江辞仍不说话,她抚住江辞的脸颊温声道:“阿辞,我想与你走的久些、远些,走一辈子,你能懂吗?”
江辞慢慢停下脚步,月色下怀中人的那双桃花目更加动人,他注视着属于他的光轻声道:“好。”
两个人借着月光走了许久,终于回到营帐。
江辞小心把苏玉放到床上,取来帕子帮她擦了擦额头和脖子的汗。
“忍那么久就为了看看输赢。”
江辞的话带着埋怨,苏玉点头道:“当然了,对我来说输赢可比命重要。”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沉默一瞬。
苏玉想,前世她争强好胜一辈子,最终却还是一败涂地,被背叛,被万箭穿心,如今虽说的是玩笑话,但再提输赢比命重要,显得实在可笑。
“是因为输赢吗?”
“什么?”
江辞不着边际的一句话,把苏玉问得有些懵。
“什么因为输赢?”她想了下道:“不为了输赢,我干嘛要去看结果呢,好在赢了及罗摩诃也赢了太子。”
她忽然扬起下巴有些得意道:“我赢,可没用你让的熊,早知道就不谢你了。”
江辞失笑:“谢都谢了,收不回了。”说完,那抹笑渐发苦涩,但转瞬即逝,苏玉没用察觉到。
“王爷,王妃,药熬好了。”
营帐外雪芽的声音传来,苏玉将其喊了进来。
雪芽端着药碗走进营帐,身后跟了一个比她矮上一头的女孩。
她放下托盘,用勺子搅了搅药汤,将碗递给苏玉。
“我来吧。”江辞先一步接了过来,他坐到床边舀起一勺药汤凑到唇边吹了吹才喂给苏玉。
“苦不苦?”
苏玉摇摇头,视线落在略显局促的女孩身上。
“阿辞,给我吧。”
她接过药碗搅着药汤吹了吹,待温度适宜后将汤药一饮而尽,雪芽赶紧上前取回了药碗。
“真的不苦吗?”
“不苦啊。”苏玉有些迷惑,她前世受的伤太多,喝过的苦药太多,这点苦味对她来说与喝水无异,不知江辞为何将纠结放在苦不苦上。
江辞停下了取糖的动作,那药他闻着便是一股苦味。
“玉儿,你从前不是很怕喝药的吗?”
苏玉一怔,怕喝药时的记忆太过遥远,她都快记不起来了,她重活这一世,到现在,应该还是怕苦的吧。
她伸出手到江辞面前,江辞愣了一瞬,接着取出准备好的糖放在苏玉手中。
苏玉剥开糖纸,把糖放入口中,将糖纸还给了江辞。
糖块沾到舌头的瞬间,甜味慢慢压过了苦味,不知怎的,她现在倒觉得药有些苦了。
她看着江辞,不自觉垂下头掩饰住微微泛红的眼眶。
是了,连她自己都忘了的事,江辞却记得,记得她不喜欢喝药,前世到今生,这人都为她准备着她以为自己用不上的糖。
“阿辞,这糖....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