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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订者,定也

接下来,杜云实便将家里的事大略地讲给了安如听。

原来他的母亲本是一位富家小姐,读书时与当时家境一般的青年才俊杜东言相恋,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了他。婚后,杜东言对她尚算体贴,人也颇为上进,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母亲的父亲去世后,他们夫妻继承了父亲的产业,并发扬光大,越做越大,渐渐富甲一方。

怀了杜云实后,因为母亲本来体弱,怀孕过程十分辛苦,便辞去了职务专心在家相夫教子,成了父亲的贤内助。父亲独自经营公司,回家得越来越晚,应酬也越来越多,与母亲的交流更是越来越少,再后来,就有了外遇,但他行事谨慎,一直也未被家里察觉。

杜云实十三岁时,一通电话打破了家里的平静,那个女人对母亲极尽谩骂讽刺,后又带着五岁的幼子一次次登门示威,而父亲,此时也毫不忌惮地坦护外遇与私生子,母亲最终崩溃并愤而自尽。

接下来和所有后母的故事一样,那两人夺走了他的父亲母亲,夺走了他的家,令他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与黑暗里。

直到丁雯出现。

她陪着他,安慰他,爱惜他,给了他冬日阳光一般的温暖,他们相恋、相伴,结婚、生子,他的人生终于如母亲期望的那样“圆满”了,甚至忘记了仇恨。

然而幸福在他撞见妻子与弟弟奸情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当时我真是信仰崩蹋!我与她相濡以沫十几年,看似坚不可摧的爱情,婚姻,却败在了一夕欢愉之下,我父母是,我与阿雯也是。而背叛我的,是我那亲爱的妻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苦笑道,眼圈发红:“我母亲临终前嘱咐我,不要恨,不要报仇,放过自己,我本来已经放下了,可是……”

安如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肩上,柔声唤他:“云实!云实!”

杜云实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语气平静:“没事的!事情过去很久了,我早就可以平静地回忆起那些往事了。我独自来到这里,想重新开始——我也想放过自己,可是我父亲他们……”

他的目光里有无尽的悲凉:“杜家的企业近几年来因为管理不善(当然也有我从中作梗),已渐渐式微,我与丁雯结婚后,杜家的企业受益颇多,情况略有好转。所以我们的离婚,让我父亲非常愤怒,这几年,也没少想法子撮合我们……多可笑,他和那个女人给我和母亲带来了那样的伤害,现在居然还是可以毫不愧疚地压榨,连我的婚姻,也妄想算计和摆布。若是我不与丁雯复婚,也必定逼我娶其他对他生意有帮助的家族女子……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茫然无助的小孩子了,我既已独立,便无需事事考虑他们的意见,得到他们的许可。”

“阿如,那个家,那些人,我尚且不想面对,怎么能怎忍心让你去面对?想到他们会为难你、反对我们的婚事,我就不能忍!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从前我没能保护好我的母亲,现在,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他起身,与安如对视,真诚地道:“我与丁雯,从离婚那一刻起,就不再有可能了。现在,这儿——”他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只有你一个人!阿如,你来到我的生命里,拯救了我,若不是你,我现在还活在自我怀疑和自我放逐里……”

她忍不住热泪盈眶,搂住他,颤声道:“不要怀疑自己!云实,永远不要怀疑自己!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忘记那些不好的事,不管谁反对,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会好好爱你、陪你,永远陪着你……”

他也红了眼:“阿如,我们离开吧,离那些人远远的,就我们俩,平平静静地生活在一起,他们要怎样,我再也不想去管了!”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低声道:“好,好,我们躲起来,好好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盖间小屋,生个孩子,种好多好多的花……”

他终于笑了,笑中有泪:“傻姑娘!这就被我拐走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泪,他从来温柔又强大,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可是此刻,他脆弱得让她心疼:“我心甘情愿,纵被无情弃,也不悔。”

他揉揉她的脑袋,低低地笑道:“小傻瓜!”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刚刚是谁说要给我生个孩子来着?”

“…………,我……”

…………

至此安如终于明白了杜云实为何从不对她提起他的家人、带她去他的家,她的心结也终于解开。虽觉略有遗憾,却轻松了不少。

而杜云实本打算将她的家人接到温市游玩并参加订婚宴,无奈安爸打电话说安心忙着高考,安如的小姨不久前刚摔伤了腿,目前在安如家休养,出行不便,于是决定回河市订婚。

两人工作繁忙,订婚宴准备事宜皆交予安爸办理,二人则提前两日回到了河市。

方知南本就在家,见到二人自然也喜不自胜,提前预定了伴娘的身份。

次日,杜云实的堂舅舅与李林生也赶到了河市,将彩礼、金饰及惯例物品备好,于订婚当日,带着车队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安如家,将礼品一一奉上,季衡夫妇亦将红包和送与男方的礼物回送对方,双方皆是喜气洋洋,和睦有礼。

杜云实身着银灰色正装,英姿勃发,挽着一身乳白色的蕾丝修身长裙、挽着发髻,戴着珍珠首饰的安如,笑容满面地在门口迎接宾客。两人一个轩然霞举,一个林下风致,皆是人上之姿,檀郎谢女,令人见之望俗。

虞红英,季衡人逢喜事精神爽,与宾客们相谈甚欢。安心与安力刚带着朋友们吃吃喝喝,顺便炫耀自己的姐姐与姐夫。

宴会在河市最大的酒店举行,杜云实与安如介绍了舅舅,安如则依次为杜云实引见了自己这方比较亲近的亲戚,他一一敬酒,姿态谦虚,语气亲切,众人皆对他赞不绝口。

杜云实早就听安如说过她小姨的事,除了对她的坚强十分佩服,也对她的遭遇十分同情,待她更是比旁人多了一分亲热。加之她有伤在身,对她更是小心照顾,处处呵护。小姨见安如觅得良人,也十分欣慰,今日也是久违而真心实意的高兴。

杜云实除了与安家的亲戚们寒喧外,还要处处帮安如挡酒——他素知她酒量小,喝醉了还爱掉眼泪,实在让人有些头疼。一转身,却见那厢李林生正襟危坐,被一旁笑得花枝乱颤的方知南逗得满脸通红,一脸无助地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他回给他一个关爱弱小、自求多福的眼神后转过身继续与旁边的人谈笑风生。

音乐响起,司仪请两位主角上台。

杜云实牵着安如登上鲜花环绕的舞台,为她送上大束的红玫瑰,两人互为对方戴上了订婚戒指。台下方知南带领一众年轻人大呼:“亲一个,亲一个!”

杜云实微笑,在安如唇上轻轻一吻,低声道:“阿如,你今天真美!”

安如一向安静内敛,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被起哄又被亲吻,不免有些羞赧,一时脸都红了。

杜云实呵呵地笑着,轻轻地拥着她落座,在她耳边低语:“订者,定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定下来的妻了,不允许反悔!”

安如刚想说点什么,方知南却又跑过来起哄,要两人喝交杯酒,安如见她看人来疯的样子,狠狠在她臀上拍了一下子,道:“别闹了!再闹让李林生把你扛出去丢掉!”

方知南果然怂了,转过去闹杜云实,他一向对她们是好脾气的,被她灌下好几杯酒。

安如望向四周,众人皆在吃喝谈笑,唯见杜云实的堂舅舅苏木正望着自己发愣。忙拉着杜云实去找舅舅敬酒。

苏木见两人过来,忙招呼两人坐下,对着安如道:“好姑娘,我们家人来得少,于礼不周,还望你千万莫要见怪!”

安如为他斟上酒,笑道:“舅舅严重了,云实的情况我是知道的,您能来,已经非常好了!多谢您千里迢迢来这儿为我们主持订婚,我敬您!”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苏木连声道:“好,好,苏灵在天有灵,一定也为你们高兴!”

提起母亲,杜云实的目光暗淡了一下,却被安如看在了眼里,她拉着他的手,对着苏木道:“等这边的事情了了,我和云实打算去伯母的墓前薄敬一杯水酒,以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

杜云实闻言一怔,随即紧握了她的手。

苏木几乎老泪纵横道:“好,好!云实也确实该带着媳妇儿去见一见她未来婆婆!”

这时方知南领着一个人过来,老远就冲着安如喊:“阿如,你看谁来了!”

只见那人身段苗条,着一袭白色的纱裙,面色虽略憔悴却难掩清丽之色,竟是安小满到了。

安如忙赶过去亲热地拉了她的手,道:“你来啦!最近身体怎么样?宝宝还好吗?”

安小满苦笑一声道:“孩子……没有了,几个月前生化了……啊,这个晚点再说,今天你订婚,咱们高兴点,订婚快乐!”手里递给安如一个盒子:“一点点心意,不要嫌弃!”

安如尚在震惊中,但也不敢多问,只是接过盒子道了谢,与她介绍身后的杜云实:“小满,这是我的未婚夫,杜云实。”

安小满甫一看到杜云实,愣怔了一下,伸出手去,笑道:“杜先生,久仰了!”

杜云实微笑着与她握了握手,道:“不敢,我也常听阿如和方知南提起安小姐,果然是一位美丽佳人。”

安小满似是禁不住此溢美之辞,低下头红了脸。

方知南又拉着安小满场子乱飞,热情地为她介绍自己认识的青年才俊,无奈安小满兴致缺缺,最后只能作罢。

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两三点钟,待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安如早已体力不支,向母亲抱怨道:“好累!订婚怎么这么累?我腰都要断了!”

虞红英一边帮她揉着腰一边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结婚可要比这更繁琐十倍呢!”

安如瘫倒在椅子上叹道:“天哪,太累太麻烦了,我不要结婚了!”

虞红英嗔笑道:“又说傻话!”

又唤杜云实过来,将安如送到楼上的客房休息,自己与安爸留下来收尾。

订婚宴至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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