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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踏青祭祖

交渺和翟璜顺利归来,令交朔心中大喜。转天便是上巳节,老人决定率众踏青。

食时,精力旺盛的交期唤醒了鸣鹿耜。“是龙!双头龙!”交期指着天空,大喊了一声。交辰出了屋,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皱起了眉头,“放下!不许指。”下了一晚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弯彩虹挂在了天空。交清探出头,立刻被这场面惊住,“要旱了呀。”听见动静,交渺伸着懒腰,扭出了屋子,“好美啊。”交清见状很不高兴,一边轰着女儿,“快回去,快回去!”一边匆匆赶往朔的房间,身后是苇的一声长叹,“神明发怒了。发怒了呀。”

半个时辰后,天空放晴,交清这才搀着朔出了院子,众人紧跟其后。

刚到安水边,性急的交期便跳下了河,与一众伙伴打起了水仗。“这个竖子,昨日还教他‘春天阳气升发,水温虽升,仍滞于气温。下水易受寒气入侵。’你们瞧瞧。回去后都提醒我啊,看我怎么收拾他。”众人一面随声附和,一面护着老寿星,以免被冷水溅到。至于提醒不提醒的,不打紧了。

走了好一阵儿,耀儿都累了,交朔却仍要上坡。众人苦劝,不听,只好左搀右扶,慢慢托着。到了平地,翟璜和交期赶忙收拾杂草乱石,理出一小片草地,展开一卷羊皮,请老寿星稳稳坐下。“你们都去吧。”一声令下,众人皆散,只有国安不听,坚持留在交朔身旁。交朔笑着训责道:“你呀,不要总围着我转。不知道的,以为你比渺儿还老呢。”“瞧您说的,还不是为了沾沾您的福气。渺儿才貌双全,我哪比得了啊,在您心里啊,渺儿永远年轻——。”“哎呀,这小嘴,是和豹学的,还是清教的?”国安还没说话,耀儿抢先答道:“和朔大母学的。”“你呀,最聪明啦!”交朔抚着耀儿的头,幸福在老人的脸上洋溢。

耀儿藏在老寿星怀里,等着听故事,交清母子到了林边,止了脚步。她们可是有备而来,交清抓出一把生瓜子,分出一半交给女儿。交渺慢慢向林中走,搜寻着松鼠的踪迹,那些家伙似乎故意让她出糗,纷纷躲到了高处。交渺并不着急,耐心地等待。“唰”的一声,一只从她身后窜了过去,刚要转头,又一只飞了过去。交渺深吸一口气,还是不着急,一步步攀上小坡。可是,松鼠们丝毫不给面子,纷纷跳到更高处,一齐摇着尾巴,向她示威。交渺忍不住,从地上捡起一颗松果,向上瞄准。忽然,她的头被东西弹了一下。交渺赶忙摸头,没有,左右看看,毫无发现,继续瞄准。紧接着,头上又是一弹。这一次她反应极快,发现了端倪。一个可恶的家伙竟然从高空射击,气得交渺直想爬树。可是,她至多只能蹬蹬树干,口中骂上两句。

沮丧地回过头,交渺发现母亲还在原地,正在尽力缩着脖子。原来是几只松鼠在她身上爬来爬去,其中一只嘴里不停闲,尾巴却一直蹭母亲的脖子。交渺皱着眉,撅着嘴,凑了过去,机警的小家伙四散而逃。“凭什么!这才几年,不记得我了?”交清只是一笑,继续沉浸在这别样的幸福中。远处的交朔看了个满眼,对国安讲:“这才是清嘛。”

天暖了些,年轻人纷纷出门。心仪的男女,汇到河边,手持兰草,翩翩起舞。含蓄些的,遥相呼应,性子急的,搭上了手。独身的男孩玩起了角抵,在女孩面前竭力展示男子气概。

大约一个时辰,交期和翟璜从山的另一边归来,手中夹着不少荠菜。交渺搀着母亲,跟在后面一步步挪了回来。交朔伸手去接交清,交清故作疲态,呻吟了两声。“你也老了。”“是呢,和您不能比呀,您看着比我可年轻多了。”“就你会说话。”

不大会儿,交辰捧酒,田豹持矢和投壶,匆匆而至。摆正壶,放好矢,在碗中倒上酒。看着这阵势,交期发了愁,正要溜走,不想被交清一把揪住,拽了回来。

“母亲,我扶您。”

“好。”交朔起了身,“大家一起来啊,期儿不许跑,耀儿——耀儿醒一醒。”

一声招呼,所有人都紧着步子围聚过来。投壶这项游戏,人少没意思,人多才热闹。

“咱们以何为题呢?”交渺等不及了。“是不是馋酒了?”交清一下揭了女儿的老底。翟璜看了看妻子,小声埋怨道:“怎么不早说,我好带些魏地的好酒。”

“都有都有。”交朔满心欢喜,“今日,春色宜人,波光粼粼,就以‘水’为题吧。”

话音刚落,交辰一脚踢中儿子的屁股,“想啊。”交渺也不含糊,猛地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啊!”交期那幽怨的眼神,逗得国安咯咯直笑。

“我先来。”国安抢先一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赋罢,众人立刻投来赞赏的目光。

田豹递出一支矢,又将投壶摆了摆正。“母亲,母亲!”这是耀儿第二次见识这种游戏,兴奋得一下坐了起来,两眼直勾勾盯着酒壶。“中了,你也喝不了。”交期当即给耀儿浇了一盆冷水。耀儿一把搂住老寿星的腿,拼命摇,摇得越厉害,交朔笑得越开心。“不碍的,抿一抿吧。”老寿星今日格外开恩。“好——”交辰只得从了命。

只见国安身子前倾,举起矢,瞄了瞄,用力一投。只见那矢只飞出了两步,一头栽倒。“唉——”众人发出一阵叹息。“耀儿,没酒喝了。”交耀一听这话,顿时扮作哭腔,揪着交朔的衣袖,耍起了赖皮。

“耀儿,不急啊,看我的。”交渺赋道,“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有弥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鲜活的画面刚好暗示了耀儿焦急与渴望。

“好,好啊!”交朔握着耀儿的手,拍了起来。交耀乐得合不拢嘴,他的机会又来了。

田豹给女儿递上矢,摆正壶。交渺深吸一口气,举起矢,吸取安的教训,向前握了一握。她将眼睛眯成缝,手上前后摆动,专心瞄准,投出。就在此时,交期大步一迈,向后挪了投壶。那矢正巧碰到壶沿,栽落下来。“你!”这还了得,交渺的脾气一下上来,冲着期儿猛追过去,“别跑,你个竖子,还知不知道我是长辈。”

“这孩子,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交清叹了口气,直摇头。田豹冲着翟璜笑了笑,“她平时没有为难你吧。”“没有没有,她很好。”“这孩子调皮,从小被她母亲宠坏了。”交清瞬间大怒,“嗯?谁宠的,说清楚!给我过来,你也想跑是不是!”

看到交耀欲哭无泪,翟璜走过去,拍了拍,“投壶嘛,简单。”紧接着赋道,“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交朔满意地用力点头。

此时,交期正巧跑了回来,跟着就是一句:“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大伙同样拍手示意。只有交渺喘着粗气,道:“善戏谑?尤可恶。”

田豹笑着递上矢,翟璜只瞄了一下,“啪!”中!

“善!”众人齐叹。

交期不服气,拿回矢,同样只瞄了一下,“啪!”也中!

“善!”又是一阵欢呼。交耀最开心,冲着酒碗跑了过去。

五日后,祭祀的日子到了。全家人沐浴更衣,身着素服,国安不断提醒耀儿不得喧哗,不得玩耍。祭坛前,有鸡、鸭、脍,羹;祖庙内,摆放麦、鱼、果、蔬。一切安排妥当,交清请出交朔。

全家按照辈分立于祭坛前,大阳人恭敬下跪。交清照例持爵献酒,口念祷词。“太阳神,降凡尘。以炅名,示吾命。大阳子民,闲邪存诚。于昭于天,神以察之。三天太阳,光耀天地,万物相系,大阳永存......”接着,交辰代替母亲,向太阳神坦陈大阳家的作为与收获,以及母亲的种种德行。最后赋道:“瞻彼苍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清酒既载,脍羹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田豹、翟璜,还有国安立于一旁,目视祭坛,表情肃穆。

祭罢了神,然后祭祖。在交光、巢羲下面,昭位上,独绰一人,穆位上,那块崭新的神主引得交朔哽咽,“绰啊,一定要找到朝儿啊,他在海上,找不到家人的。你要恳请祖辈、父辈们帮忙,这孩子苦啊。”身后隐隐传来女人的抽泣。她又抬头向上望,叹了口气,“光父、羲母,你们知道辉身在何处?知道的话,给我托梦啊。你们若是可怜我,就告诉辉,早些回来,我的时日不多了,这个家还得指着他。”“这是什么话呀。”交清在她侧后,轻轻捋着她的手臂,低声道。交朔看向右侧,面对交江、巢玄的神主,念叨:“江父、玄母,你们的渺儿回来了,她过得好,你们放心。还有清啊,豹啊,你们要庇佑他俩平平安安的。”说罢,交朔双手伏地,勉强撑着身子,向左转身,交清赶紧上前,托了一把,交渺也起了身,可她离得远,没能帮上忙。“父亲,母亲。”交朔终于抑制不住,落了泪,“女儿不孝,二老遭此大劫,儿心中有愧,有愧啊。复仇不得,二老莫怪,儿是为了全家啊。待到见过,定当赔罪,定当赔罪。”啜泣了一阵,交朔抬头看到昭位上的以拉,嘴角微微一抖,再次合上了眼。沉默了一阵,只见她仰起头,双手慢慢向前伸,像是捧着什么东西,脸色渐渐红润,嘴唇慢慢抖动,腰背竭力撑住疲惫的身躯。摩挲了许久,她才道:“你呀,还是老样子。”后面的交清忍不住,哭出了声。交朔依旧微笑着,“你这个家伙,最近怎么不来见我了?是不是嫌我老了。我老了,真的老了。你再等一等,等期儿成了家,我就去找你。”一句话,惹得几个妇人偷偷哽咽。交清见其用情过度,主动替朔口念祷词,尽快结束仪式。“子子孙孙永保用享。”“降旅多福,旅其万年,子子孙孙永保用享......”众人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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