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粟春雨从主席台上下来,回到自己的班级之后,更觉口渴难耐。她想去商店去买瓶水,可现在离开,目标实在太明显,被抓的话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能那么自私,姑且再忍忍,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她捏着嗓子,不断地吞咽口水,期间有几次因为不留神,一度咳得直不起腰。
有热心的同学关心她,她摆摆手,蹲在地上缓神。
言谢自粟春雨下台后就一直在观察她的举动,加上她站在队尾,即便他们隔了九个班的距离,他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他隐约看到有人偷偷地猫着身体,贴着每班队尾的人朝他所在的方向溜过来。
言谢站在他们班的队尾,是最后一个。等那人靠近的时候,他才看清来人是江一诚。他伸腿一挡,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干嘛去?”
差点被绊倒的江一诚,长嘘一口气,“我靠,你吓了老子一跳,谢爷!”
言谢不耐烦地重复:“你干嘛去?台上的可都是长了千里眼的人,你别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江一诚当然也知道台上盯得紧,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偷偷摸摸地行动了。
“我这不是尽量低调了嘛。”
“马上就结束了,你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去做?”
江一诚道明缘由:“这不是我偶像之前迟到被易老师说了两句嘛,我看她情绪不高,就想去给她买杯奶茶喝,调节调节情绪。”
站在言谢前面的程镜阳闻声而动,好奇地凑了上来,“你说谁?粟春雨么?”
自从程镜阳对粟春雨表现出一丝兴趣后,江一诚就留了一个心眼,生怕这厮放下大片森林,去就粟春雨这朵仙葩。此时见他果然很关心粟春雨,便生出一丝警惕来:“干你屁事,走开走开。”
程镜阳火大起来:“江一诚你想死么?”
江一诚梗着脖子:“你先死。”
言谢翻白眼:“小学生吗你们?要不要说一句反弹?”
他看着江一诚,有些不解:“粟春雨不是要代表我们高二上台发言么?怎么会迟到?”
说起这个,江一诚立马变得滔滔不绝起来,把粟春雨从迟到再到临危受命代替荣灵上台脱稿发言的事仔仔细细地阐述了一遍,末了,又无比自豪道:“不愧是我偶像,连准备都没有,就直接上台了,演讲过程一气呵成,根本看不出是即兴的。”
程镜阳感到不可思议:“你说,是荣灵推荐的粟春雨?”
江一诚点点头:“对啊,易老师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言谢也有些匪夷所思,但他的关注点是:“所以,在上台前,粟春雨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上台发言?”
江一诚继续点头,“没错。易老师临时找的她。”
“照这样说来,我想不佩服都不行了啊。”程镜阳由衷道,“粟春雨的心态真的不一般。”
言谢的视线定格在某处几秒,然后拉着江一诚,谨慎地走出队列去了商店。
开学典礼在十五分钟之后结束。
粟春雨顶着冒烟的嗓子准备去商店买一瓶水,还没走两步,就见言谢朝自己走来。
此刻,她站在一片绿荫之下,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间穿过,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碎光,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言谢走近,笑着将手中的纯净水递上前:“给,奖励。”
粟春雨正想买水解渴,见言谢如此体贴,也不客气推辞,径自接过水,喝了起来。
她渴的厉害,一口气就干掉了大半瓶。
言谢见状,自然地伸手阻止她,“慢一点喝,喝太急容易呛到。”
被温温的纯净水浸润过的喉咙终于没了先前的那丝干涩难耐,粟春雨这才开口道谢:“谢谢。”
言谢拧眉:“能不能加个‘你’字?”
粟春雨想起他的名字,不免有些得意,“谢谢,你。”
“不客气,”他愉悦地扬起唇,“谢爷请你的。”
望着他明朗的笑脸,她顿觉心里泛起丝丝甜蜜,不禁笑弯了唇。
言谢此时更加愉快,哪怕头顶烈日,也不如他心里火热。
“一起回教室?”
“好啊。”
两人相谈甚欢地沿着一路的绿荫悠悠踱步回教学楼。
不远处的一片树荫下,有人暗暗地咬着下唇,一语不发的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面色阴郁。
粟春雨在开学典礼上脱稿发言的事很快就在年级中传开,得知她事先毫无准备,全靠临场发挥,有人不禁倒吸冷气,被她的文学功底折服,随意一讲,就是一篇模范作文,不愧是年级第一名。
据说,还有高三年级的语文老师拿她当成典范,在上课的时候不吝赞美之词:“开学典礼上高二年级的学生代表你们还记得么?人家上台,连发言稿也没带,却表达得十分流畅,尤其是她最后的那段结束语,引用经典作品,有理有据,又点题。”又语重心长道:“你们都应该学学人家,平时多看点书,摘抄一些好词好句,不要动不动就写司马迁遭受宫刑才写成《史记》,也不要自作聪明地编一些外国人的名字来糊弄老师,你们以为老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粟春雨被当做正面教材案例在师生之间流传。她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事实上,她上台的那番发言,完全没有中心思想。但留给她准备的时间实在太短,她能想到的,只有那些看似冠冕堂皇实则毫无逻辑的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平时阅读有摘录好词好句的习惯,加上记忆力好,很多经典句子能信手拈来,这才让她在台上的发言不至于像是毫无章法可循的无病呻吟。
不管外界将她传的有多神乎其神,粟春雨依旧是那个在学习上从不松懈的人。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逝,她终于适应了新班级的氛围。
说起新班级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就是曾经给粟春雨写过情书的李明义。他目前是高二文(2)班的班长。
当李明义得知自己和粟春雨在一个班的时候,他很兴奋,同时也很懊恼,因为他才知道,原来她叫粟春雨,而不是栗春雨。难怪他写给她的情书会石沉大海。连人家名字都没写对的人,换他,也不会理睬半分。
对于情书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件事,李明义曾经怀疑过可能是言谢没有帮他把信送到,可他觉得言谢应该不是那种人。排除这个可能性之后,只剩下粟春雨的个人原因了——她不喜欢他,不回复就是最好的拒绝。
李明义生平第一次觉得被人拒绝居然是这样难受的事。彼时,他还能在学校常常见到粟春雨,总是忍不住地关注她。
期末考试的时候,他考的一塌糊涂。他犹豫再三,决定留级。
这个决定在见到粟春雨的时候,令李明义觉得是无比正确的。他去找了新班主任易琴,跟她说,自己想当班长。
易琴很好说话,同意了。大概是看在他留级生的身份上?他不得而知。
但是能跟粟春雨同班,就是最大的幸运。
粟春雨却是对李明义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了,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他是留级生的时候,她只感到十分诧异。
李明义对粟春雨的情感有些复杂?说喜欢吧,又好像不尽然全是,他更多的是欣赏。
但不管出于哪种感情,他都十分乐意。
不乐意的人,是言谢。他怎么也没想到,情书没掀起水花的李明义,居然留级到了粟春雨他们班,还成为了他们班的班长?!
他一度很烦躁,便下意识地观察起二人平时的关系如何。
幸运的是,通过他的观察,粟春雨对李明义完全没有印象,根本不知道此人曾经给她写过情书。
想到情书,言谢就无比郁闷,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答应了李明义要帮他送情书了呢?
他要是早知道自己会喜欢上粟春雨,打死他也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下早自习后,粟春雨收了语文作业交到三楼的办公室。从办公室出来,正好遇到言谢从二楼走了上来。
“粟春雨,”他笑着和她打招呼,“又来交作业?”
粟春雨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便明白他刚才去做了什么,于是学着他的样子,道:“言谢,又去抽烟了?”
抽烟两个字她并没有发出声,只做了口型。
言谢已经走到她的身边,看懂她的口语后,他故意抬起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是属狗的么你?鼻子那么灵敏。”
她边笑边侧着身子躲开他的恶作剧,“我就是属狗的呀。你离我远一点,臭死了。”
言谢不以为意,恶趣味上来了又凑近她几分,调戏道:“我属鸡,比你大,你叫声哥哥让我听听,我就离你远一点。”
哥哥的称呼从言谢的嘴里说来,分外暧昧,粟春雨脸不由地一红,心跳也有些加快。她稳住心神,娇嗔地斜睨他一眼:“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说完,言谢噗嗤一声笑了。
她也意识到了这句话有些莫名的熟悉,思考了片刻才发现是出自家喻户晓的电视剧《西游记》,又想起言谢原来的网名叫的就是《西游记》里的一个小妖的名字,于是她也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
言谢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了心神,情不自禁地伸出左手食指戳了戳她白皙光滑的脸颊,“傻不傻。”
粟春雨心中一悸,被他用手指戳过的地方迅速烧了起来。她怕心思外泄,瞪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你才傻”后匆匆上了楼。
言谢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属于她的触感,不禁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