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四人在车上并未聊太久。考虑到时间已经不早,他们把吃饭的地点选在了看云台的一家农家乐。
汪栎初来乍到,对沅城的美食一知半解,菜单看了半天,只点了份水煮鱼片,便将菜单转给了江一诚。
言谢不挑食,点菜的权利都交给身边的粟春雨。
“干锅仔鸡吃么?”
“嗯。”
“小炒牛肉呢?”
“吃。”
“水晶粉丝可以么?”
“也吃。”
粟春雨一噎,视线从菜单上移开,一时竟然分不清他是真的不挑食,还是在敷衍自己。“你不能选一个更喜欢的么?”她放下菜单,很是无奈。她算是体会到了网络上吐槽女生说“随便”时,男生的那种心理。
言谢怜爱地揉揉她的发,语气真诚:“可是你点的,我都喜欢吃!”
这话,恰巧被坐在对面埋头点菜的江一诚听到,他敲桌子以示不满:“言二,你够了,留条活路给我们吧。”
言谢视线轻飘飘的扫过来,语调平缓地陈述事实:“你放心,你的命硬着呢,几道菜而已,死不了。”
这话可真是难听啊。“不知为什么,胃口突然就不好了。”
汪栎边玩手机边乐呵呵补刀:“那正好,又少了一个人抢吃的。”
江一诚冷冷一笑:“今天你们宿舍的是想合伙把我气死么?”
言谢把烫好的餐具放到粟春雨面前,小声对她说:“别理这俩货。”
粟春雨垂眸浅笑,顺势用铅笔勾上了干锅仔鸡和水晶粉丝两道菜。
点好菜,菜单很快被服务员收走。
为了避免顾客因等菜而心浮气躁,农家乐一般都会跟餐饮店一样,在上菜前的间隙提供一些免费的凉菜和零食给顾客解馋。
粟春雨来这边吃过几次饭,深知其的上菜速度不快,怕三个男同胞待会儿产生怨气,便在大家边聊边吃的时候稍稍介绍了一下此店的就餐盛况。
江一诚对看云台不熟悉,初进店里,看着店内简洁朴素的装修和大厅半数的食客,以为不过是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家乐,如今从粟春雨口中得知这里不但不普通,生意还异常火爆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冲击:“可是现在看上去,大厅里坐的人才刚过半。”
“那是因为从市区过来吃饭的人往往都提前预定了。你等着瞧吧,马上就会有络绎不绝的车流进来了。”她的话里带着一丝俏皮的玩笑成分,一时难辨真假,偏语气又分外笃定,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来吃饭的熟客。
像是为了验证她所言非虚,话音刚落,窗外不远的停车场猛的喧哗起来。
汪栎正对着窗坐,窗外的情形看得十分清楚,有三辆汽车被堵在了停车场入口处,收费人员似乎正在与司机交涉什么。他好奇,问粟春雨:“那个停车场是这农家乐的么?”
粟春雨顺着他的视线转身去看,了然地哦了声,解释道:“这个停车场的车位一起是二十个。当预定的车位满了时,临时开车过来的客人就无法进入停车场了。”
“所以,现在那车是进不去了?”
“那就看是不是提前预定车位的客人了。”
言谢听得认真,待她说完,冷不丁地问:“你经常过来吃饭?”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对一家农家乐的经营模式如此熟悉?
但这点他还真的误会了粟春雨。她家里有一个厨艺异常精湛的老粟厨师,她怎么可能会经常在外面吃饭?但她有郑意依这么一个对美食很有探索精神的闺蜜,她想对美食没有半点了解也是做不到的。她现在解释给他们听的内容,都是原封不动照搬了当初郑意依的话。
所以,她真的没有经常过来吃饭。
“不是,都是我闺蜜带我过来吃的。她对吃的很有研究,经常会带我去一些很隐蔽或者看起来很普通的地方吃东西。”粟春雨如是解释,顿了一秒,她发自肺腑点评:“味道都很赞。”
聊起闺蜜与美食的话题,汪栎一下子来了兴趣:“对美食这么有研究,多半是个吃货,单身么?是的话,还可以交流一下吃货心得。”
江一诚抢过话:“单身凭什么介绍给你认识?要介绍也先给我介绍,是吧,偶像。”
粟春雨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争的,连人都没见过就开始自说自话,一时哭笑不得。
言谢拿起玻璃透明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轻声问:“你闺蜜是小苹果的妈妈?”虽然是问句,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
“对。高中的时候她跟她老公还去看过我们班打篮球。”粟春雨说,想起什么,又笑了笑:“她老公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死党,两个人初三的时候就早恋了。”
言谢闻言难得的怔愣了几秒,“我们班打篮球?”
“对呀,你忘了么?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当时她还给你递过水,但你没接,接了……”粟春雨忽然顿住,那未说完的话像是刚点着的火星子,嘁的一声被闷灭在密不通风的黑暗里。
粟春雨自然不是刻意提起这茬,她也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居然还能记得这茬,意识到这行为有些像跟男朋友吵架后无理取闹的翻旧账,她立马闭了嘴。
言谢正听得有趣,猛地听话茬戛然而止,一时狐疑,下一秒就听有人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话匣子。
“接了肖婷婷的水,当时言二本来就在跟人家传绯闻,还不知道避嫌,这个我知道。但这家伙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搞得我和周家名一脸的崇拜,居然有人主动往火坑里跳的,我俩幸灾乐祸地等着他后面怎么灭火。不过偶像,你要相信言二,他跟肖婷婷真没什么关系。”江一诚把尴尬挑破,却又顺便替言谢解释了一番。
粟春雨想起当年流言传的有声有色,目光打量地在言谢身上停留了几秒。后者一脸的“你们在说什么”的茫然。
江一诚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一样,边笑着边告诉汪栎:“老汪,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们三个高一的时候是一个班的,后来文理分科了,才被拆散。言二嘛,理科成绩单拎出来每科都第一,我偶像文科成绩也是一样,这两人每次月考、模拟考,几乎分别稳坐年级文、理第一。但高一的时候,他俩前后桌,言二每次考试的总排名都不稳定,但每次都被我偶像压得死死的,你再看看如今,依旧被压得死死的。”他话锋一转:“不过偶像,你闺蜜是不是很漂亮?”
想起郑意依那张即便已经为人妇、为人母却依旧美艳的脸,粟春雨确定以及肯定地回答:“那当然了。不过你为什么这样说?”
他老神在在:“不是说人以群分嘛,你都这么漂亮了,你闺蜜肯定也不赖,她……”
“你住口吧,人家结婚了。”江一诚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言谢无情打断。
他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
言谢的声调毫无起伏:“碰巧。”
江一诚不死心,视线转到粟春雨身上:“偶像,言二说的是真的吗?”
她左手支着下巴,一双杏眸泛起亮光,仿佛在预谋着什么坏事。只见她浅笑着努了努嘴,顿了几秒钟才高深莫测道:“言谢抱过我闺蜜的女儿。”
汪栎哇哇直叫,“又错过了一次脱单的机会”。过了会儿又不确定地反问:“话说,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话音未落,言谢已经开口:“十天,马上就十一天了。”
粟春雨意外于他把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记得如此清楚,内心微微颤动了下,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她半是感慨半是玩笑:“被你这样一计算,好像在一起的时间不怎么长啊。”
言谢意味深长地凝视她两秒,笑着说:“现在长不长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的未来还很长,从今天开始走过的每一天,时间都在叠加,我们迟早要过一周年、五周年、十周年,甚至几十周年的纪念日。”
粟春雨嘴上短路,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心里却如同惊涛骇浪般地滋长出一股巨大的甜蜜来。
江一诚匪夷所思地瞅着言谢:“言二,你哪里学的情话?”
“天生的。”
汪栎沉默了一下,忽而奸笑起来:“所以其实谢爷你让我在日本买书的时候,还没追上人家粟春雨吧?”
言谢丝毫不介意隐私被摊开来调侃,他慵懒地靠着椅背,双手随意交叉搭在腹部偏上的地方,不解释也不否认。
粟春雨听得糊涂,不知其中的来龙去脉,下意识地问:“什么书?”刚问完,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她侧头看向言谢,语气迟疑:“是江一诚车后座上的书么?”
“嗯。”他右手搭上她的椅背,左手撑着下巴望向她,满脸的意外之色:“你在车上都没细看么,那堆书的封面上印的是日文?”自她坐上车后,他一直在纠结自己准备的惊喜失算了,没成想,原来她根本就不曾发现那是他准备好的惊喜。
粟春雨遗憾地解释:“车里的灯太暗了,我没看清,而且你马上就坐进来了,我也没来得及看。”
“没关系,都是你的。”言谢笑着安抚。
许是几人来得时间不凑巧,卡在了饭点上,正逢就餐高峰期,农家乐后厨压力太大,五菜一汤断断续续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才上齐。好在菜品道道地道,卖相与口味都十分深得人心,足以抵消长时间等待带来的损失。
不过粟春雨午餐吃得晚,并未感到太饿,动筷子的时候动作难免有些温吞。但另外三人的上一餐均发生在五个小时之前,加上舟车劳顿,早已饥肠辘辘,吃起饭来,大有席卷之势。
她一边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饭,一边看他们风卷残云般快速将菜一扫而空,并且期间多次给言谢夹菜,宠爱的姿态暴露无遗,
一顿晚餐,吃得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