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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翌日一早,言谢背着黑色背包匆匆赶往收费站。与队友汇合的瞬间,他给粟春雨发了已经出发的消息,那会儿,天光大亮,是入夏以来,难得的一个晴天。时间不过七点刚过,微凉的晨风轻拂,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第一次在执飞途中,心情有些微妙。

到达目的地时,日头正盛,一队的人却还顶着烈日在操作着无人机喷洒农药。

有团队的人前来对接言谢所带领的飞行五队,将基本的情况和他们说明之后,几人便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了任务中。

言谢来之前做过功课,也跟一队长了解过现场的情况,他嘱咐梁志超和李军:“菖蒲草村的玉米已经进入生长后期,冠层相对较厚,‘幺蛾子’最严重的主要集中在心叶和结穗部位,所以药液雾滴要喷洒到这些部位上,你们配药时,剂量也要特别注意。”

“知道了老大。”梁志超、李军异口同声。

梁志超想了想,又道:“35%氯虫苯甲酰胺水分散粒剂搭配甲维盐的效果应该不错。”

言谢心里认同这个施药方案,但因为这次的防治工作是由湘涟市政府统一部署,为此还专门设立了植保站,配备有专门的配药技术指导员,而他们爱飞无人机公司只提供无人机技术服务,其他环节不予置评。他没有将话说透,只道:“你们跟植保站的技术人员确认吧。”

梁志超点头,和李军一起去配药。

言谢掏出手机点开一队长发给他的航线图,和付毅、田伟和吕斌亮商量:“这边的地势很平缓,飞行高度可以控制在1.5-1.8m之间,作业间距在4m,飞行速度3.5m\/s。”

“那雾滴采集工作呢?”吕斌亮问。

“听安排。据我所知,一队没有做这项额外的工作。既然我们是支援组,那就跟一队保持一致。”

“我原来以为这次不以我们为主导应该会是个轻松活儿,尼玛,到了这里一看,好家伙,这得上千亩玉米地吧?”付毅抱怨。

言谢不以为然的笑笑:“上千亩不至于,七百多亩吧。不过既然让我们来支援,显然不会是什么很轻松的活儿。准备家伙开干吧,赶紧把这‘幺蛾子’弄死。”

他嘴里的“幺蛾子”其实是一种名为草地贪夜蛾的害虫,属于鳞翅目夜蛾科,几乎与所有的虫害一样,这种蛾子的一生主要分为卵、幼虫、蛹,成虫四个时期。其中,幼虫在4-6龄期时最能吃,能把玉米、水稻、小麦等禾科植物的叶片啃光,造成农作物减产,甚至绝收。

靠食用农作物为生的草地贪夜蛾,适生区广,繁衍能力很强,每次可产卵100-200粒,一生产卵的数量更是高达900-1000粒,最关键的是,它们的抗药性与红蜘蛛的近似,加上几乎没有天敌,每年一到6-7月西南季风最强时期,就能泛滥成灾,对农作物,尤其是玉米构成重大威胁。

言谢常年带队在全国各地的农村奔走,对虫害知识的了解自然颇深。对于此次支援任务,他大体上还是相当乐观的,以他们公司在今年春季发布会上推出的最新F10系列无人机的工作效率来说,两队同时作业,七百多亩地,最多不超过三天就能结束任务。加上华北地区的地势总体平坦开阔,没有什么复杂地形,飞行模式不受限,从言谢个人角度判断,至多明天下午就能提前结束飞防任务。

或许是后面还有一个防治任务的原因,他在执飞过程中显得很着急,抓住一切休息的时间在施药,完全不给自己太多的休息时间。

如他所料,到了第二天的下午,菖蒲草村的玉米防治任务圆满完成,前一天的防治效果不错,但最终的情况如何要等第三天才能见分晓,言谢没太多的时间耗在菖蒲草村,把收尾工作留给了一队的人处理,自己则带着五队队员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下一个任务点。

五月下旬的天气相当给力,连着多日都是晴空万里。

言谢白天和队员们戴着草帽穿梭在田间,晚上回到宾馆后就趁吕斌亮洗澡的时候蹲在宾馆前的马路边给粟春雨打电话,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临睡前,还要翻翻她特意为自己开放权限的朋友圈动态。

粟春雨的朋友圈动态更新的不算勤快,但每一条都很有意思——主要是她回复的留言很有意思——尽管言谢看不到别人评论了什么。

他白天的时间多半都是紧迫的,但凡遇到空闲,不是给她发微信消息,便是看她的朋友圈,这取决于她当时下是否在忙。

粟春雨的确不闲。自言谢离开沅城去外地做执飞任务后,她不眠不休地翻译,努力了快两个星期才将十万字的短篇小说的初稿译完。这是她目前翻译过的作品里,耗时最短、效率最高的一本,为的就是赶进度,好把7月下旬的时间空出来,毕竟一本翻译小说从翻译完到出版,期间还需要进行多次的校正和审稿,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好在她不需要去谈原版小说的版权,也不需要担心图书出版的问题,只要专注于文字的翻译即可。

这期间,孟秋得到消息,特意提着一个大大的西瓜上门去探望她的作者,然后,旁敲侧击地打听起言谢与其目前的关系,得到粟春雨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们在一起了。”

孟秋一副“果不其然,我就知道”的表情,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玄幻。临走前,她对粟春雨说:“下次聚会,记得把人带上。”似是想起一桩重要的事,她去而复返,神秘兮兮道:“到时候我送你一份惊喜。”

在言谢的每天定时“打卡参观”下,粟春雨的朋友圈很快就被翻到了大学时期。在此之前的几条,有一条是小苹果出生的时候发的,红红的、皱皱的小孩儿完全不像如今粉雕玉琢的小丫头。

她大四的生活似乎是格外忙碌的,只有一条关于实习工作和一条关于毕业的动态。毕业的动态里配了九宫格照片,其中一大半的照片是她和同学朋友穿着学士服冲镜头傻笑。

言谢一时酸涩,为不曾亲眼看见她穿学士服的样子。过了半晌这才想起来,他和她在沅南三年,竟然没有一张合照。他点开她个人的毕业照,然后长按保存,紧接着在这条动态下点了赞,又语气酸酸的评论了一句:人是很好看的,就是少了些什么。

他继续往下翻,漫不经心的神情猛然间怔住,因为他看到了粟春雨站在他们学校门口前拍的一张照片。照片里,她微微偏头,薄唇轻抿,不施粉黛的小脸上沾染了淡淡的落寞。配的文字是:我很好。你看起来也不错。再见了。

他直觉得这条动态与自己有关,毕竟沅南实验中学09级的学生里,他是唯一一个被北大录取的人,更是她唯一认识的人。除非她还有其他的什么朋友也在北大上过学。但他觉得,这不可能。真不是他自负,北大清华如果是人人都能考上的,也不会成为众口相传的知名高等学府。

越分析,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言谢的心底顿生一股难言的激动,心绪起伏间,手机界面已经点进了通话记录,最近一通电话记录正是50分钟前挂断的与粟春雨的通话。

他手指点在那一串能倒背如流的号码上,视线瞥到状态栏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想起她在电话里抱怨最近几天不眠不休地翻译,又要抽时间上网课的事,理智终于渐渐回笼。

也不是重要的事,明天再问吧。他心里这样想,便合上手机,调了个早上7点的闹钟。

遗憾的是,等他一觉醒来,尚未分出多大的精力来琢磨这事,便又片刻不歇地投入到了执飞任务里,等他再回想起这事时,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言谢这次出差的时间比较久,回到沅城的那天,已经过了“六一儿童节”。

由于是跟队员一起开车回沅城,等他们下了高速,进入市郊时,天色已近黄昏,正逢下班晚高峰。

有了上次差点和粟春雨吵架的教训,言谢这次特意提前两天就把返程的消息告诉了她。不过因为不确定一路上会不会遭遇堵车,他没敢把具体的到达时间说死。眼下堵在这红色的灯海里,他庆幸没有拍胸脯向她保证过什么,可见“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是多么有远见的一句至理名言。

“老大,等会儿一起去吃饭吗?”见言谢右手支着下巴懒懒地靠坐在副驾驶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付毅从后面的座位上探了个身上前,兴致勃勃的问。

言谢姿势没变,视线透过挡风玻璃朝前望去,红色灯海隐隐有流动趋势,他收回视线,看了眼中控屏,已经晚上七点,思索两秒,他缓缓开口:“大家想吃什么?我请客。”过去的半个月,大家都很辛苦,言谢作为队长,自然是要犒劳一番的。

听闻此言,付毅兴奋起来,“那我就问问大家的意见了。”说着,他掏出手机,兴冲冲的在几人的工作群里发消息吆喝起来。

言谢提醒:“田伟和梁志超不能喝酒,还要将飞行器送回去呢。”

与没有团队、没有公司的植保无人机飞手不同,言谢及团队所在的爱飞无人机公司有专门的植保部门,负责与各地政府协商植保防治任务以及联合举办其他相关的比赛,再根据实际情况分配给不同的团队,因此他们不需要担心所谓的业绩问题,也不用担心温饱(至少他是不担心的,反正有股份分红)。既然是公司的正式员工,那么公司自然有拨办公地点给团队存放无人机飞行器,包括他们一直以来所使用的储存运输车辆。

在没有将无人机安全送回公司前,他有责任也有义务确保好他们工作的饭碗。

付毅帅气的敬了个礼:“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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