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朦胧的橙色灯光柔柔的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衬得他五官极为英气俊朗,明明已是大人模样,粟春雨却仿佛从他的眉宇之间看到了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他正用稚嫩、青涩的言行勾勒出有她的未来,好像在说:粟春雨,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粟春雨的脑袋嗡嗡嗡的震动着,她分不清是现实里的响声,还是因为言谢的情话带来的后遗症。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张有几分清瘦的俊脸,一颗心颤动的宛如刚刚跑完1500米长跑,一如最初的心动时刻。
电光石火间,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陡然在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地浮现——如果当年他的那封情书是写给她的,那么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如果当年,他也恰好喜欢她,如今的他们是不是也会像向印和郑意依一样,早已走进婚姻的殿堂?
如果……
有那么多的如果,可惜,终究没如果。
她的思绪渐渐冷却下来,为那不知所谓的幻想。她清楚地知道,不管怎么说,自己到底还是等来了他,哪怕迟到了很多年。
人是不可以太贪心的。她该知足。
言谢的这一番话,像是精心编织过的美梦,牢牢地攫住了粟春雨那一颗不知为他悸动过多少次的心,她想,如果美梦来得太突然,那就让我沉浸在这不切实际的梦中,永远也不复苏醒吧。
“你说这么多,也不提前准备礼物的么?”
言谢微微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打量起粟春雨,似乎在研究她平静的表情之下是否隐藏着沸腾的窃喜。
然而令他失望了,粟春雨看上去很正常,除了一开始有些许怔忪之外,一切都很泰然。
他沉默了,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难道真的像那句话说的一样——“所以爱会消失是吗”?
他就出差十几二十来天,这爱意未免也消失的太快了?在他的预想中,他本以为刚才的那一番话说下来,即便粟春雨不感动地热泪盈眶,也不至于反应如此平淡,还理直气壮地要求准备礼物?
这不科学,太不像久别重逢中的热恋情侣了。
言谢决定要扞卫自己的地位和权利。“你在我说完这么一段感人肺腑的甜言蜜语之后,用这么敷衍的表情回应我,你还指望我给你准备礼物?你讲不讲道理的?”
???我跟你谈恋爱,你跟我讲道理?粟春雨挥去脑子里的旖旎情思,一字一顿地反问:“你说什么?”那表情太认真,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是言谢在谢女士身上常能见到的,他暗叫不好,立马变脸,嬉皮笑脸的凑上前,搂住她的肩膀,温声转移话题:“走吧,我送你回家。正好消消食。欸,你要不要吃宵夜?这边的烧烤味道很不错,跟高中的时候一样。”
粟春雨高中三年就没在沅南实验中学附近吃过什么宵夜,对言谢的感慨自然达不到共鸣:“你高中的时候常常来这边吃宵夜啊?”
言谢想了想,“也不是。偶尔吧,跟江一诚和周家名他们。”那时候他们还在高一,江一诚和周家名沉迷网络游戏,常常在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后要拉着他去网吧。他有时候会去,大多数时候没兴趣,也有时候在坑了他们一顿烧烤后便溜了,惹得那俩人追着他念叨了许久。但高二分科后,他就很少再去了。一来是学习重心的转移,二来嘛,是那会儿他更愿意等粟春雨从四楼下来,跟她一块儿下晚自习。
陷入回忆之际,只听她柔柔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像琴弦被人撩拨,格外好听:“他们不是住宿么?”
收敛微微荡漾的心神,言谢得意勾唇:“翻墙啊。”
“哇,厉害了。”她不走心地夸赞了一句,又好奇地询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住宿,要走读?”
在沅南实验中学念书的学生,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学生想摆脱父母的约束,一种是父母需要学校帮忙约束孩子。言谢两种都不是,自然对住宿没什么兴趣。
他轻哼一声,脱口而出两个字:“自由。”
粟春雨在上大学之前,没有过过集体生活,上大学之后室友都是当地人,不常住校,所以她的集体生活过得相当自由又愉快。理所当然的,她认为高中的宿舍生活更应如此。“住宿不是更自由?”
“那你怎么不住宿?”
“我家离学校近啊。”想起他家的距离,粟春雨又道:“但你家里沅南就有些远了。”
言谢虽然在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出色,比如相貌,比如成绩,比如家庭……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钢铁直男。作为钢铁直男,不说几句骚气无边又欠揍的话,显然对不起他的身份。
于是,在粟春雨刚阐述完事实后,他不假思索地就给出了回应:“我有钱啊。”
粟春雨:“……”就,很欠啊。
她无比嫌弃地白了对方一眼,“你真的很庸俗啊谢大爷。”
他不以为意:“谈钱就庸俗了?那你是不知道程镜阳有多庸俗。”
程镜阳很少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程镜阳怎么了?”
说起这个,言谢不禁咋舌:“他给他老婆家的彩礼,整整六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现金,据说能堆一餐桌。”
六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现金是一个怎样的概念,粟春雨不是很清楚,但她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程镜阳结婚了?”
“嗯,情人节领的结婚证,婚礼在六月下旬。”末了,他强调了一句:“我是他婚礼的伴郎。”
闻言,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你是伴郎啊?”
言谢挑眉,好整以暇:“你这是什么表情?”
“期待的表情啊,你看不出来嘛。”她笑盈盈道,下一秒又很是惋惜:“伴郎得穿西装吧?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的模样呢。但你这妖孽的样子还是穿简单、低调一点吧,我怕你抢了新郎……”
她的话还没说完,不知怎的,竟忽然联想起在月牙弯VIp会客室目睹的那一幕。“欸,等一下,你之前是不是在婚纱摄影店里试过伴郎服啊?”
话音落,她急不可待地盯着言谢,一双大眼里噙着细细的碎光,似是在期待着什么。言谢收回漫不经心,歪头打量她,不怀好意地抬抬下巴:“你怎么知道?”
粟春雨呼吸一滞,心跳都漏了半拍。她暗怪自己多疑胆怯,但凡当时她勇敢一分,在他发现自己时,走上前打声招呼,都不至于在后面的几天过得那么难过。
可惜那会儿她只顾着羡慕俊男美女的亮眼组合,等发现试西装的人是他之后,几乎惊慌失措地逃离了现场,根本没有看清里面还有几个人,现在想来,当时给他整理着装的女人,很有可能只是月牙弯的工作人员。
想到这里,她又气又无奈,语气里满满的自责:“因为我那天看到你了,就在你试西装的地方。”
“看到我了你都不主动跟我打招呼?”言谢有些生气,“粟春雨,你够狠心啊,你知道那天我试完西装后……算了。没良心的丫头。”他原是想将她艺术照误以为是婚纱照的事说给她听,之所以揭过不提,是因为那天的回忆实在算不上美好,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他和她也已经正式在一起,但当时的那种感受,如今再想起,依旧会令他呼吸不畅,心脏隐隐作痛。
粟春雨不知事情的后续,然而她是委屈的,为他那一句“看到我了你都不主动跟我打招呼”。她不是不打招呼,是不敢打招呼,因为她无法确定,过去再也不曾联系过的八年岁月,她的主动能否换来他的相视一笑。正如她无法确定他主动疏远自己的原因里,有没有荣灵的因素。
是有的吧。
到现在为止,粟春雨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对于荣灵的存在,她是介意的,介意到但凡想起这个人,胸口便会堵得慌。
她撇嘴,语调中透着小小的气愤:“当初是你自己不跟我说话的,我哪里敢主动跟你打招呼。”
言谢闻言一噎,想解释又觉得当初的自己太过可笑,行为幼稚,情商可悲,简直是他光辉人生中的一大败笔阶段,他实在不愿再提,因为太丢脸了!
“那我那天不是主动了嘛。”他指的是粟春雨带小苹果去商场玩,他们在广场上重逢的时候。
粟春雨冷哼,脑洞大开:“你是不是看程镜阳都结婚了所以着急,刚好又跟我重逢,所以顺便撩一下?”
言谢大呼冤枉:“粟粟,你是翻译小说的,不是写小说的,脑洞能不能别开那么大。”不等她辩驳,他接着道:“你以为自己很好撩?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追到手的!”
没有女生不喜欢被人说难追,这会显得她很与众不同,粟春雨满意了,嘴上却傲娇:“得了便宜还卖乖。”
言谢叹口气,牵着她的手慢慢游荡:“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难追。要不是我妈掺和那一下,我还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你。”
粟春雨难以置信,他明明追了自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哪里有他感慨的那般艰难。她正想反驳,他却截住了她的话头:“走吧,送你回家,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会提着礼品准时上门拜访的。”
瞧着他略显疲惫的神色,粟春雨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