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粟春雨很意外会在程镜阳婚礼结束的当天晚上接到他的电话——尽管是用言谢的号码打过来的。
他致电的来意相当直接:“粟春雨?你现在有空没有?可以来酒店接一下言谢吗?”
她预想过言谢会在婚礼上喝醉,因为知道这是避无可避的事,她也只是在婚礼开始前叮嘱他尽量少喝酒。她以为她起码要在明天中午以后才会接到他的电话,毕竟言谢是程镜阳的伴郎,婚礼前后的礼节定然相当繁琐。却没想到见面的电话来得这么快。
程镜阳在电话里告诉她,言谢喝多了,吵着闹着要她去接。尽管她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但依然在得到具体地址后匆匆起身下楼。
粟宏正在书房出期末考卷,听到客厅传来妻女说话的声音没太在意,直到院子里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他才带着一脸的疑惑从书房走出来。
“谁刚才来过么?”他问妻子。
方菲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安静的院子,随意道:“没谁,是你女儿出门去了。”
“这么晚出去做什么?跟言谢约会?”话一说出来,粟宏就自己否定了:“言谢今天不是在做伴郎嘛,这才晚上八点过一点,就能抽身了?”
方菲的视线早已回到手中捧着的书上,闻言,不疾不徐地解释:“好像说是在婚礼上喝醉了,粟粟现在打车去酒店接人。”
粟宏哦了声,一秒后,声调蓦然拔高:“她打车去接人?!接哪里去!酒店吗?!”
“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方菲放下书本,“粟粟跟我说了,电话是他们高中同学打过来的,言谢今天喝了很多酒,估计已经醉的睡着了。她先去酒店看看情况,如果还清醒,就把人接到星河蓝山。”
“那要是不清醒呢?”
“那你女儿只能在酒店照顾一晚了,毕竟人家结婚,总不好麻烦新郎新娘。”
听到这里,粟宏差点就要蹦起来:“在酒店过夜!这怎么可以!不行,你赶紧给粟粟打电话,让她等我一下,我开车跟她一起去接。”
他边说边转身准备去书房拿车钥匙,方菲喊住他,“你干什么呀。你女儿是去接她男朋友,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跟过去算怎么回事?”她知道他的担忧,也理解他作为一个女儿奴父亲的心情,语重心长地劝解:“老公,我们女儿二十五岁了,不是十五岁,你不能一直把自己圈在她未成年的岁月里。她迟早是要脱离我们的保护,飞入别人的羽翼之下,即便那个人不是言谢,也会是别人。你应该要学着放手了。”
粟宏被她说的一愣,呆在原地沉思很久才终于有了反应。他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话落,却转了个方向朝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去?”方菲问。
“去买包烟。”
大雨初歇,雨后的夜色中浸着一丝凉意。
粟春雨坐上了去星际酒店的出租车,并不知道她离开后,父母有过一番怎样的争论。
而酒店那边,挂了电话后,程镜阳突然反应过来,其实言二现在喝醉了,他完全不需要乖乖听话帮他打这个电话。
到底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他用两分钟的时间总结了一下,结果是,他有点好奇言谢这货在女朋友面前会不会耍酒疯,以及他还挺想正式认识一下他们学校当年的第一名,尤其是在现在的场合之下。
偌大的包厢里,男男女女或交头接耳,或划拳拼酒,或霸占着话筒嘶声高喊。
冯香荃招呼了一圈,刚回到程镜阳身边,便听到他对着电话报出酒店地址。
“是你朋友要来吗?”
程镜阳摇头,“是阿谢的女朋友。”
得知言谢的女朋友要来接他。冯香荃很是意外。“言谢的女朋友管他管的这么严吗?还不让他在外过夜?”
他想了想,意味深长地笑笑,“不是他女朋友管的严,是阿谢他自己黏人。”
冯香荃无法将在婚礼彩排现场那个有些高冷的言谢与程镜阳口中黏人的言谢划上等号。兵荒马乱的婚礼上,她根本无暇关注其他,但她却记得言谢西装革履、长身玉立站在她老公身边的画面,简直太抢风头。
“不至于吧。这几天相处下来,我感觉言谢挺稳重的。而且也怎么见到他给女朋友打电话,我还以为他们……”她的话没有说完,程镜阳却听懂了。
他想起这些天张洁频繁对言谢释放出的好感,听出了他老婆话里的试探,语气微微一顿,欲言又止地注视着她,半晌,他才幽幽反问:“一个喜欢了快十年的女人如今终于变成女朋友,你说他是不是应该黏人一点?”
冯香荃愣了下,脸上的诧异之色更深,“啊?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嘛?”
“不是在一起了这么久,是喜欢了这么久。”不想冯香荃继续为了张洁四处打探言谢和粟春雨的事,程镜阳决定把话说明白:“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言谢女朋友?她高中的时候一直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二〇一二年高考你记得吧?我们学校当时轰动一时,因为出了两大省状元。”
她颔首:“我知道,你说过的,言谢就是那年的省理科状元。”
程镜阳不置可否,继续说道:“理科状元是阿谢没错。那你知道文科状元是谁吗?”
冯香荃隐隐有了猜测,“难道……”
程镜阳肯定她的未说完的话,“没错,就他的女朋友。”
“说起来还是言谢先喜欢的他女朋友。当年明目张胆的和人亲近,后来暗戳戳给人家写情书,结果人家半个字都没回复他。”说到这里,程镜阳不禁笑了起来:“我估计啊,那是言谢从小到到第一次被女生拒绝,还是一厢情愿的那种。后来因为这个事,他颓了一段时间,到最后干脆疏远了人家。不过,这家伙也是个痴情种,竟然一直都没忘记过人家,大学四年愣是一场恋爱也没有谈。你不知道,我曾经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被伤害的留下了后遗症。哪里知道我们的婚礼反而为他们在一起提供了契机。”
“嗯?这是什么意思?”冯香荃有些费解。
程镜阳不想多聊好友的个人感情问题,避重就轻地回了句没什么。他怕她不懂他说了这么多的背后深意,索性直接告诫:“总之你只要记住,阿谢很爱他女朋友,他对她的感情不是任何外在的因素能破坏得了的,另外,他女朋友比张洁漂亮不止几分。”
冯香荃闻言,尴尬地抚了抚鬓角整齐的头发,悻悻笑道:“你看出来了啊。”
“她那么光明正大,我得是个瞎子才看不出来吧。”
“好了好了,我会劝张洁的。”
“你不要过多掺和这件事,提醒她就行了。她是你的朋友我不好说什么,但阿谢是我的朋友。”他点到即止。
冯香荃不好再说什么,情绪不佳的应声:“我知道了。”
包厢里的热闹还在继续。夫妻二人话里中心的人物之一——张洁,不知何时来到了言谢身边。“我去宴客厅找东西,发现言谢的西装落下了,所以第一时间送了过来。”
先前程镜阳夫妻俩怕双方朋友人数太多,包厢坐不下,他特意开了三个包厢,冯香荃的朋友几乎都在隔壁包厢,张洁自然在其中。他的确是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举。
言谢的意识有些迷离,靠在沙发背上半眯着眼打量了张洁一眼,见不是他家宝宝,又缓缓闭上了眼。
张洁碰了壁,也不尴尬,正想说什么时,冯香荃拉住了她,“言谢喝醉了,你把衣服给镜阳吧。等会儿会有人过来接他。”
“是言谢家人要来接他回家吗?我记得他家是在望云路那边吧,那等会儿可以捎带我一起吗?我正想过来跟你说一声我打算回家睡,毕竟一个女生在酒店不安全。”张洁欣喜地与冯香荃说话,余光却不自觉地望向了言谢。
冯香荃为难地看了眼自家老公,语气迟疑:“这,可能不太方便。张洁,你今晚就在酒店将就一晚吧,芳婷不是也会留下来嘛,你们正好做个伴。”
张洁还想说点什么,一直没有做声的程镜阳忽然开口:“张洁,你把言谢的外套给我吧,他女朋友应该快上来了。”
“女,女朋友?”她猛然想起婚礼彩排的第一天傍晚在酒店门前遇到的一幕。那会儿她以为言谢的那番话不过是打发她的借口,毕竟他们看上去举止并不亲密,甚至那个女生连半点生气的迹象也看不出来,如果对方真的是他的女朋友,又岂会是那样的反应。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一番分析,张洁下意识地忽略了粟春雨这个人的存在。“怎么也没有……”
张洁的话说到一半,包厢门口的位置陡然间传来一声惊呼!
“粟,是粟春雨吧!?”
最先发现粟春雨的人是一班的班长段辉——沅南实验中学12届的人没有不认识粟春雨的。
段辉是准备将醉得一塌糊涂的江一诚叉回楼上睡觉的,但无奈江一诚醉的实在厉害,他只好与人合力,一人扛一边,三人费力走到包厢门口,正要伸手去拉门,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拉开。
包厢里的灯光有些幽暗,门口的光线却因为与包厢走廊外的灯光相互交映而变得格外明亮。
段辉被突然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正打算不客气时,抬头的瞬间就被震慑住了。